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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梁山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可在座次上為啥排倒數第二,實在是委屈

時遷為梁山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可在座次上卻低得驚人,未免太委屈了些。

要說梁山這份座次有些地方確實排得不公,如穆弘之輩忝居天罡,而地煞中至少有兩人可以進天罡,一個是前面說的孫立,另一個就是鼓上蚤時遷。

時遷出場的次數不多,卻一舉一動都那麼精彩奪目。時遷出場是在翠屏山上楊雄石秀殺了潘巧雲和迎兒準備上梁山時,他跳出來詐了兩人一下。這樣出場原也平常,但回味一下時遷說的“我聽得多時了”,試想楊石二人在山上問供殺人,經歷的應該不短,時遷竟然從頭到尾聽了個詳細,說明時遷早就在場,楊石二人都不是平庸之輩,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可見時遷的功夫很高明。

時遷上山後沒什麼響動,大概是因為出身的緣故比較自卑,所以為人低調。然而時遷終非蓬間斥鷃,呼延灼的連環甲馬給時遷帶來了一個大展身手的好。進京盜甲、賺來徐寧,時遷的表現是水蘿蔔就酒——嗄嘣脆。從時遷攀樹翻牆進徐宅到吹燈溜柱學鼠叫再閃腿耍賴賺徐寧,文學史上的經典描寫誕生了,我敢說盜竊史上的經典篇章也誕生了。按說盜竊是卑鄙可恥令人討厭的,可不知為什麼,時遷的盜竊不但不使人覺得齷齪,反而有燕飛狸躍的輕盈之美。在時遷這裡,盜竊似乎不是犯罪,不是劣行,而是一門藝術,一種思想。莊子說“技進乎道”,時遷把盜竊這一下三濫的發揮到了道的高度,他不再是一個偷雞摸狗人見人厭的尋常竊賊,已具備了哲人的氣質,稱他作“盜聖”當不為過。

以後梁山兵發大名府搭救盧俊義,時遷自告奮勇,去大名府翠雲樓上放火為號。先是時遷囑咐扮作乞丐的孔明孔亮兄弟不要露出紅臉白膚,免教公人看出破綻,充分顯出時遷比這兩位排名在其前四十五位的哥倆精細得多。而後翠雲樓上如何縱火已用不著細說,只“火光奪月”四字便可想見時遷輕鬆地完成任務。

然而時遷即使手段高明、功不可沒,他賴以成功的始終是那一套翻牆越戶的本領,他本人始終是個鼠摸狗盜之輩,時遷過人處也在偷盜,低人處也在偷盜。宋代嚴酷,《宋刑統》中規定,偷盜滿五貫足錢的就要判死罪,當時最小的縣令每月俸祿是十貫,就是說偷了一個縣令半月工資就要判死罪了。時遷偷的雁翎甲,王太尉出三萬貫錢徐寧還不肯賣,折算一下,時遷死六千次都不夠。在這種環境中,時遷難逃“卑賤小人”的宿命。

話又說回來,梁山上除了少數被脅迫的如安道全皇甫端幾個,誰沒重罪在身?宋法對竊賊固然重懲,但對搶劫殺人謀反處罰更酷,同樣是《宋刑統》規定“強盜計贓錢滿三貫文足陌,皆處死”,晁蓋一夥搶了十萬貫生辰綱,能死上三萬三千多次。但是“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大搶大劫是英雄豪傑,小偷小摸永遠被人看不起。時遷在晁蓋宋江之流眼中,好比晁蓋宋江在蔡京高俅之流眼中,所處雖異,其質則一。金聖嘆在《讀第五才子書法》中說“時遷宋江是一流人,定考下下”,一語道出宋江的本質,但金聖嘆總放不下讀書人的架子,同樣鄙夷時遷的品行。依我看時遷雖然行事方法低下,但偷得有偷得有美感偷得坦蕩志誠,就像潘金蓮潘巧雲,比那劉高老婆率真多了。

讀者是長眼睛的,時遷這顆倒數第二的“地賊星”的光芒,比在他前面的眾多“天罡星”如戴宗穆弘解氏兄弟,甚至楊雄,都更為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