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讀《碾玉觀音》時，還以為這是摘自《聊齋志異》的故事。後來才知道，原來這是《京本通俗小說》裡的一則故事。

該書最早出現在1915年，當時藏書家繆荃孫在刊刻的《煙畫東堂小品》中收入了七篇宋元話本小說，據稱這七篇話本來自宋元小說家話本選集《京本通俗小說》。但是，這部話本集不知原書是何人所編，也搞不清一共有多少卷，只知道現存的是其中第十至十六卷的七個短篇話本小說。

繆荃孫在跋語中稱，該書是他發現的元人寫本，而且，除此七篇外，“尚有‘定州三怪一回’，破碎太甚；金主亮荒淫’兩卷，過於穢褻，未敢傳摹”。由於，其中的故事走向，頗有蒲松齡之神韻，所以筆者今天便給大家講這一折《碾玉觀音》以饗讀者。

話說，南宋紹興年間，鹹安郡王府裡有位二十啷噹歲的碾玉匠崔寧。崔寧的手藝十分精湛，做出來的玉器精美大方，令王府裡的男人拍案叫絕。

在王府的內宅裡，有個正值二八年華的繡娘璩秀秀，因為她家教有方又心靈手巧，所以做得一手好女工，她繡的圖樣讓王府裡的女眷愛不釋手。崔寧與璩秀秀，都處於荷爾蒙旺盛的年紀，這對年輕男女階級相同，又郎才女貌，所以他們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兩人經常在夜晚約會，趁著四下無人遊覽王府花園。一個晚上，兩人私定終身，崔寧打算帶心上人離開王府，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定居，做那神仙眷侶。誰知兩人剛剛離開王府，便被王府的侍衛抓了回去。兩人都是受僱於王府的下人，崔寧相當於被長期聘用的長工，璩秀秀的處境也差不多。

原本下人私通在那個年代比較常見，但郡王府禮教森嚴，禁止下人之間相互往來，以防傳出不好的流言。郡王命人將璩秀秀鎖了起來，又將碾玉匠趕出王府。崔寧失落地朝著城外走，沒想到剛到城門身後便傳來秀秀的聲音。聽秀秀說原來她趁著別人不注意，悄悄溜出了王府。

兩人即刻私奔，來到一處風景秀麗的小城，過上了神仙般的日子。碾玉匠崔寧有技傍身，靠著精湛的手藝，沒過多久便成了玉器鋪子裡最出色的工匠。過了一段時間，秀秀的雙親不知怎麼打聽到兩人住在小城的訊息，亦來投奔。崔寧賺的錢完全可以養活一家四口，還有盈餘。

於是，一家人在小城裡住了下來，其樂融融。過了幾年，崔寧攢了一些錢，盤下了玉器鋪子，自己成了掌櫃。眼看著生活越來越和美，崔寧對目前的處境十分滿意。誰知這年夏天，玉器鋪來了一群不速之客。原來，崔寧在王府時，曾雕刻了一枚精巧無比的碾玉觀音。鹹安郡王見後驚為天人，將它作為貢品進獻給皇帝。皇帝喜歡把玩玉器，對這枚碾玉觀音愛不釋手，賞給郡王不少金銀。

可惜由於皇帝每天都在把玩碾玉觀音，以至於一日竟不慎失脫，將玉觀音上的鈴鐺摔壞了。在當時有這樣的規矩，哪名玉匠製作的玉器，該由這名玉匠親自修補。若找了其他的玉匠，非但不能將玉器補好，反而會因為工藝的不同損壞玉器。郡王神通廣大，僅用了幾天的時間便搜到了崔寧隱居的山城。隨後，鹹安郡王便派出一眾狗腿子，前來請崔寧修理碾玉觀音。

沒成想，郡王府的這群狗腿子裡，竟有人認識秀秀。在與崔寧進行攀談時，崔寧無意間談到自己已娶了秀秀為妻。不料此人聽罷，連呼“有鬼”，嚇得尿了褲子。崔寧不明就裡，再三追問，這才知道原來當天崔寧被趕出郡王府以後，秀秀被鹹安郡王施以嚴刑。殘忍的郡王將秀秀打死，隨後，將其屍體埋入了後花園。

崔寧與秀秀生活了這麼多年，自然不肯相信。於是，他連忙去後堂找到老丈人和丈母孃，向他們詢問真相。誰知老兩口聽罷，掩面而泣。隨即，秀秀的爹媽跑了出去，崔寧追著他們一路來到湖邊，只見老兩口噗通噗通跳入河中不見了蹤影。崔寧連忙請人去撈，誰知竟始終打撈不到屍體。

原來，這老兩口也並非活人。

當時秀秀被虐殺後，兩位老人聽聞女兒死於非命了無生趣，當天便相約投湖自盡了。

崔寧如行屍走肉一般回到家中，只見秀秀穿著白衣，靜靜地坐在桌前等他。秀秀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崔寧，果真如郡王府的狗腿子說的一般。

當時她被殘忍的郡王毆打致死，隨後魂魄找到崔寧，與他做了夫妻。沒想到爹媽在自己死後不久亦成了鬼，所以老兩口便與鬼女兒和人女婿生活在了一起。

秀秀講完了事情的經過，對丈夫說道：“現在世人都知道我是鬼，所以這世間已無我容身之處。夫君，跟我一起走吧。”話音剛落，崔寧、秀秀雙雙倒地，氣絕身亡。

人世無法容身，這崔寧便與妻子和岳丈去做鬼了。

參考資料：

【《京本通俗小說》、《聊齋志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