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昶

公元前623年，初秋的雍城，陰雨霏霏。嬴任好看了由余的奏章，在甘泉宮偌大的宮殿裡，踱來踱去，他為自己的西進計劃受阻而惱怒——一個小小的襄國，竟使自己損兵折將！而襄國主將，居然是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比起自己寵愛的穆姬，不知要美多少倍！不行，一定要在隆冬來臨之前攻破襄國，俘獲這個女子充實後宮！強烈的征服慾望使他臉上的幾處橫肉近乎抽搐。

西地襄國，山河蕭瑟，寒鴉飛旋。秦兵裡三層外三層包圍了關城。秦師主將公孫圭，副將由畲、子呂、倉同四面紮寨，他們圖謀要困死襄國逼降襄公並獻出公主碧玉。

襄國危如覆卵

天水湖畔的議政草廳，氣氛肅穆，靜得可以聽見每個人心臟跳動的聲音！襄公環視了各懷心思的十多位部落酋長“是戰是降，各位弟兄快快定奪，事關我族存亡！”眾部落酋長人人皆搖頭不語，散渡部酋長牛谷挺身而出：“我主勿憂，奴有一子，名喚牛洛，有夸父之軀，后羿之能，明天開關殺出，定能斬將立功！”襄公大喜，宣牛洛覲見！

不多時，頭戴雁翎冠，身著豹皮衣，腰別兩把石斧的牛洛跪倒在草廳石階下，雙手叉胸，靜候襄公明諭。襄公一見牛洛果然儀表堂堂，氣宇軒昂，大喜！即拜牛洛抗秦前鋒大將。將有了，襄公又問：誰願為帥？話音未落，身後轉出小女碧玉，大聲應道：“女兒願為渠帥，誓破秦師！”公主年方十八，不僅有閉月羞花、傾國傾城之貌，還有一身好武藝，擅使荊條鞭，腰懸一彎榆木弓和滿袋竹箭。滿座嗟然，襄公沉吟道：“各位部落酋長身經百戰，尚無一人應戰。再說秦師連破我戎族百國，取地千里，兵鋒正銳，上賓由余又知我國底細，我兒不可造次！”碧玉早已傾心英雄牛洛，兩人林中共同狩獵、習武，暗生情愫，在一個月圓之夜，在碧波盪漾的天水湖畔，兩人兒女情長，互贈玉佩以身相許。這次秦師圍國，兩人約定共赴國難！

只見碧玉拔出一枝竹箭，一折兩斷。她上前跪倒，柳目圓睜，朗聲奏道：“父王，秦兵此次叩關，一者取我戎族之土，鋒指渭河；二者其君好淫，欲擄女兒為姬。不瞞父王，碧玉早已身許將軍牛洛，願同生共死，以靖國難！”各部落酋長皆被驚呆，牛谷酋長和襄公更是無措，君臣之間不知之間竟成兒女親家，是又驚又喜！但又想到此次出戰，定是凶多吉少！二人雙雙起座，在草廳間來回踱步，不知如何定奪。牛洛匍匐再拜：“事急！願我王以國為重，允我二人共同殺敵！”

襄公望望牛谷，牛谷酋長會意，微微頷首。

襄公回座，持羊骨令牌朗聲宣諭：“碧玉、牛洛聽令！”二人拜伏階下齊聲應諾。

“秦公荒淫無道，陷我土地，擄我之財，辱我子民，為我戎族不失滅族之禍，為我襄國千年國威，特令：公主碧玉為抗秦渠帥，將軍牛洛為前部先鋒，即刻開關，破圍殺敵！”又命牛谷縋關出使冀戎之國，引以為外援。

碧玉、牛洛開東關殺出，正遇秦師主帥公孫圭，不及答話，碧玉拉榆弓，搭竹箭，弓弦響處，公孫圭應聲栽下戰車，秦兵見主帥身亡，大亂，牛洛麾兵掩殺，秦師大敗！

圍關副將子呂聞訊，急引北關圍城之兵前來救援。牛洛更不答話，拍手中盤古開天之斧，直取子呂。子呂持戈來迎，兩人斧來戈往，纏鬥在一起。大戰了三百回合，子呂力怯，拍馬欲走，牛洛馬快，閃身一斧，秦國名將子呂身喪襄城之下。

潰兵報與由畲、倉同，二人不敢再戰，收拾殘部，過略陽小道，退回秦亭。留倉同守寨，由畲快馬疾行至秦都雍，將敗訊先報與大夫、宗兄由余。

這由余本為晉國大夫，多謀。後因參與晉公爭位，事敗出逃，先過黃河，逃至襄國被襄公收留，欲用其謀振興國力。不料其人雖多智，但心好色，一直垂涎小公主碧玉美色，一次酒後闖入公主寢窯，被襄公發現，遂逐出國都。由余惶惶如喪家之犬，東逃至雍，向任好進獻西進滅戎之策，被任好拜為上賓，參與內外知軍事。

由余思碧玉不可得，便慫恿任好攻取襄國，收碧玉為姬，實為報被襄國驅逐私憤。

他自以為熟知襄國底細，又有名將公孫圭、子呂、倉同，加之族弟由畲，本可輕鬆取關。但不料碧玉、牛洛勇猛，二將輕敵身死。

他不敢不報，讓僕從備馬徑去甘泉宮報與秦公任好。

嬴任好大怒，意欲親征。由余匍匐腳下：“我主息怒，量一小小襄戎，怎勞陛下親征。請許微臣提一虎狼之師，再取襄地，誓擄碧玉獻與陛下！”任好轉怒為喜：卿既願出戰，定要滅戎，為圭、呂二將報仇，活捉碧玉獻孤！

旌旗獵獵。由余、由畲二人率三萬鐵騎，至秦亭匯合倉同，過渭河再取襄國。

秦兵連日猛攻，襄公見事急，不願國破受辱，與眾姬在議政草廳自焚而死。牛谷借冀國之兵來救，怎奈寡不敵眾，援兵降秦，他孤身而戰，力竭自刎而死。其他部落酋長或戰死，或出逃，襄國危矣！

由余一心想著俘獲碧玉，親自指揮親兵攻入關上，碧玉、牛洛夫妻二人背對背，與數倍於己的秦兵作戰，兩人渾身帶傷，鮮血濺滿全身。

殘陽如血，西風如訴。牛洛揮斧當先開路，想殺出一條血路，保護愛妻突圍，不料被由畲一劍刺穿後心，秦兵圍上，砍為肉泥。碧玉見夫君身死，急痛攻心，一口鮮血噴出，濺灑城堞。由余約束秦兵，要留活口，碧玉回首一拜丈夫屍身，縱身一躍，香殞關下。

由余見碧玉已死，惱羞成怒，大縱秦兵燒殺姦淫，可憐襄國國都玉石俱焚，襄族男女的屍身，填滿了美麗的天水湖。

歷史風雲變遷，公元前207年，秦亡。襄戎族迎來複興，在襄國故土，溫谷、中林、黑石、黑燕、金牛、苦水等部落逐漸強盛，他們歃血為盟，以襄國為號，奉碧玉牛洛為祖，兵鋒威脅成紀、邽、略陽，勢力發展到渭河流域。漢元鼎三年，武帝派大員西狩，襄戎各部族有感強漢不同於暴秦，皆棄戈歸化，朝廷兵不血刃平定襄戎，在牛谷水之陽修城郭，建府衙，置平襄縣，派兵將鎮守。襄戎首領上奏朝廷允准，在襄國故地重建關隘，引以郡縣屏障。武帝御賜“碧玉關”，以彰碧玉公主貞節，關前護城河也命名為牛洛河，以彰牛洛其勇。從此，漢戎一家，共享大漢盛世。

兩千多年時間過去了，碧玉公主忠貞傳奇跌宕起伏悽美的家國故事，被一代又一代的人民歌頌傳唱！

作者：張昶

個人簡介：張昶，男，筆名襄子，通渭縣平襄鎮人。現為通渭縣作家協會會員、通渭縣詩詞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