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每天清晨五點，沈青青從自己家出發。一個小時後，準時到胡懷文家。因為胡懷文必須早上六點起床，他的作息時間幾十年沒變過，雖然出了車禍後，他無法下地行走。

沈青青和胡懷文是什麼關係呢？

三個月前沈青青的男人王大志開車撞了胡懷文，撞了人的王大志肇事逃逸，然後讓老婆沈青青去頂包。

沈青青是個家庭主婦，沒有工作、沒有收入，花的每一分錢都要跟男人要，王大志給她她就有，不給就沒有。多年來，沈青青已經依附於大志，儘管這個男人一點也不好。

年輕時沈青青有自己的相好，可是父母做主把她嫁給了王大志。因為大家都很窮的時候，王大志已經有了自己的小貨車。沈青青的母親認為他有出息，以後女兒不會吃苦。

沈青青隨了父母的意，她覺得自己一直都是個沒有主見的人。

結婚後，王大志的頭腦繼續靈活，可是他的大男子主義嚴重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王大志嗜酒如命，喝了酒除了前前後後、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地折騰沈青青，再就是語言暴力。清醒的王大志還算有點人性，喝了酒好像喝了迷魂湯，人事不分。

他罵沈青青就是個擺設，只會和男人睡覺，其他啥都不會。

每次王大志說這些的時候，沈青青都想反駁。可是，她知道一旦她說一聲“不”，今晚就別想再睡安穩覺了。

其實早幾年，沈青青出去找過工作，她不怕吃苦，也能吃得苦。可是沒幹幾個月她就懷孕了，有一次不正常地出血後，醫生讓好好保胎。她便辭了飯店的工作，安心在家養胎。這娃從保胎到出生再拉扯，一晃居然過去了四、五年。

結婚的幾年，沈青青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像樣的衣服一件沒有。每個月的生活費，她跟王大志都討要得費勁。

不是沈青青沒考慮過離婚，可是每當她有離婚的念頭時，回頭看看可愛的兒子，又打消了念想。沈青青認為，無論她過得怎麼苦堪不言，也要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家。

王大志很在乎兒子，即使離婚，他也不會把兒子的撫養權交給沈青青。

沈青青想好了，再等一年，兒子上了小學，她就要出去找活幹，哪怕掃大街都行。

02

沒等沈青青去掃大街，王大志就出事了。

那天晚上12點多，王大志急匆匆跑回家。沈青青看到他滿頭大汗，臉紅一陣、白一陣，很不正常。

回了家的王大志，好長時間才平復下來，抽了一盒煙之後他終於開了口，“老婆，我闖禍了，你要幫我。”

“你如果不幫我，我們這個家就全完了。”王大志並不理會沈青青，繼續說道。

“剛才，剛才我開車回家，在費家十字路口丟了個盹，沒想到撞了個人。那人躺地上一直沒起來，流了很多血，怕是已經死了。我知道這個路口沒有監控，趕緊跑回來了。可是就慢了一分鐘，過來兩個路人，他們一定看見我的車牌號了。”

“老婆，如果警察真找來，你就說車是你開的，反正你也有駕照。沒有監控，那兩人只看到我的車，沒看到駕駛員是誰，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要是那人真死了，咱家也沒錢賠償，那就得坐牢。”

“你去坐牢，我可以養活兒子等你；如果我去坐牢了，那你和兒子該怎麼辦？”

當王大志以最快的語速說完這些的時候，沈青青知道，他已經想好了一切。沈青青從來就知道她的命，掌握在王大志手裡。不要說頂包坐牢，他讓她死她都不敢說個不。

但是，沈青青並沒有直接答應，她只說，“其實你去坐牢，我和兒子也能過。”

第三天，交警果然找來了。不過事情沒有想象中的糟糕，那個人沒有死，只是受傷比較嚴重，腦部有損傷，不致命不偏癱，肋骨斷了幾根，另外腿骨也嚴重受傷。可能在床上要躺差不多一年。

沈青青聽到這種情況，很開心，為自己不用坐牢還能見到兒子開心。她主動承擔了所有責任。

除了賠償受害者的醫藥治療費，胡懷文提出出院後需要僱傭保姆照顧他康復，這費用也要沈青青出。每個月兩千，沈青青扳手指一算，少說這一年就要兩萬。她去掃馬路一年能不能有兩萬還不好說呢。

還是王大志聰明，他出了個主意，讓沈青青去照顧胡懷文。一舉兩得。

03

從此，沈青青往返於兩個家。她早上5點出門，晚上服侍胡懷文睡下，她才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自己家。

王大志白天去工作，兒子沒人帶，他暫且寄養在他姐姐家。

話說回來，沈青青在胡家幹活倒不累，就是臊得慌。因為胡懷文全身動彈不得，無法解決水火，剛開始的一個月都是沈青青動手把尿壺、屎盆塞到他身下。沈青青偏著頭不看，只用手試，沒想有一次手碰到了胡懷文那裡，她慌得直接扔下尿壺轉身去了另一個房間。

這種事雖然只有一次，後來胡懷文的胳膊能動了，他自己能辦到了。可是就這唯一的一次，給沈青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沈青青是個已婚婦女，男女之事早已深諳。可是，當她的手碰觸到胡懷文那裡時，仍然像觸電一般驚醒。

也是因為有了那一次，沈青青給胡懷文按摩，翻身、換衣服時不再只是僱工服務於僱主的流於形式，明顯地多了一絲體貼和細心。慢慢地，兩人倒生出幾分默契，無話不談。沈青青問過胡懷文他怎麼離的婚，老婆去了哪裡，為啥不來看他一次。

胡懷文告訴她，前年他們八歲的女兒溺水沒了，老婆傷心過度得了場病。等病好了，她提出離婚，說沒有辦法和他繼續過了。

說這些的時候，胡懷文表面鎮定，可沈青青看得出來，他眼角有淚水。那時，沈青青對他，又生出一種莫名的憐愛來。

04

隨著一日一日的相處，沈青青和胡懷文明顯走近了許多。胡懷文的傷勢也有了好轉，都可以下地挪動腳步了。

他一步一步往前移動腳步時，沈青青把他的一隻胳膊架在肩膀上，另一個手攬住他的腰。如果胡懷文不小心一個趔趄偏了身體，她會趕緊抱住他。

以前沈青青給他按摩，只是在完成任務捏一遍，而現在除了捏也有了其他小動作。胡懷文感覺得到沈青青按摩自己的手有了變化。

這種變化除了胡懷文自己的心理感應，有一些是沈青青的確變了。如果女人用了心和情感，那她的手也會跟著做出一些反應，不是嗎？

雖然兩人之間有了微妙的變化，可他們並沒有一點越軌的動向。相反，胡懷文心理倒生出幾分不安。

最近，他發現沈青青情緒不高，似乎有什麼心事。

晚上吃飯時，胡懷文故意說想喝幾口酒。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沾酒了，特別饞。沈青青從壁櫥裡取出半瓶白酒，讓他喝兩口。結果吃著吃著，自己倒喝上了。

沒喝幾杯，沈青青的眼淚下來了。

女人在酒精的作用下，感情的脆弱更容易暴露出來。原來上週末她在家打掃衛生時，發現床下面有個用過的避孕套。她和王大志用那東西時，每次都是她處理乾淨，一次都沒有落下過。也就是說，王大志不但有了別的女人，還把人帶回了家。

而她，卻在為這樣的丈夫頂包賠罪。

沈青青沒有想好自己要怎麼辦？王大志應該不會主動提出離婚，他欠她的。

05

可是，沈青青錯了。

王大志不但主動提出了離婚，而且還主動放棄了兒子的撫養權。

王大志能離婚，沈青青覺得自己燒了高香。她沒有遲疑地和王大志辦了離婚手續。當他們走出民政局，她看見在門口等著王大志的那個女人。

女人似乎很開心，挽著王大志的胳膊說了句，“咱們去醫院吧，今天產檢。”

原來，王大志放棄兒子，是因為他已經有了孩子。他不要兒子無非只想少一個包袱而已。

沈青青帶著兒子在外面租了房子，讓隔壁大媽每天幫忙帶孩子，她還是繼續去胡懷文家。胡懷文差不多能自己走路了，只是還做不了飯，幹不了活。最多再幹一個月吧，她就可以解放了。

後來的事情有了欣喜。

胡懷文向沈青青求婚。沈青青很吃驚，她並沒有告訴過他，自己離了婚啊。

胡懷文不但知道她已離婚，而且還知道王大志主動提出離婚的原因。因為是他去找過王大志。

胡懷文去找王大志，讓他和沈青青離婚。王大志當然不同意，滿口汙話，說胡懷文明著是讓他媳婦照顧身體，暗地裡卻喜歡上了他媳婦，把胡懷文和胡懷文的先人統統罵了個遍。

胡懷文也不多說，讓他提條件，最後壓倒王大志的一個條件是，如果他答應離婚，胡懷文會給他一筆錢。

所以，為了那筆可觀的錢，王大志喜滋滋地離了婚。反正他的心早已經不在沈青青身上了，何況現在的女人有了身孕。再說了，沈青青照顧動不了的胡懷文，孤男寡女在一個屋簷下處了一年，還能是清白的嗎？打死他王大志都不信。

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成全自己。

06

沈青青答應了胡懷文的求婚。

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她早已愛上了這個男人。剛開始她的確只在還債，慢慢地，她發現胡懷文是個好男人，對他前妻，他只有愧疚和遺憾，沒有一絲的埋怨；對女兒深深地自責，對沈青青也非常周全，止於禮。

自始至終，胡懷文都沒有因車禍撞壞了他，對沈青青說一句不好聽的話，甚至一句大話都沒有。

事實上，沈青青心理上也把自己從一個保姆轉變為這個家的女主人。一年時間，足夠兩個人相愛。

一切冥冥中似有安排，沈青青的婚姻不幸，但又因為這不幸認識了胡懷文。她為丈夫頂包賠罪，卻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而對於胡懷文而言，沈青青是個好女人。她無微不至地服侍他，其實他早就知道沈青青是為丈夫認罪的。在他被車撞了的一瞬間，他是看見了的，駕駛座上的是個男人，不是沈青青。

但胡懷文沒有挑破，不是他一開始就心懷鬼胎，他是覺得，沈青青既然能為丈夫頂包，一定有他們的原因。

他第一眼看到沈青青，只覺得這個女人眼裡透著一種悲涼，這種悲涼讓他忽然冒出一個想靠近她的想法。

所謂找保姆的事，自然是胡懷文故意說出來的，王大志的家庭他不是不知道，這一步他走對了。

後來，胡懷文真的愛上了沈青青。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沈青青說出了王大志的出軌，給他心裡吃了顆定心丸。所以，他索性自己去找王大志談。

於一個能讓自己的老婆頂包受罪的男人而言，錢應該是最好的牌。果然，區區二十萬，王大志就同意了。

至於王大志後來過得怎麼樣，沈青青真的不在乎了。胡懷文對自己和兒子非常好，他們已經開始計劃再生一個孩子。她都想好了，如果是女兒就叫胡懷文失去的那個女兒的名字。

沈青青真的希望他們的孩子是個女兒，她經常偷偷看那個孩子的照片，長得非常漂亮。她希望孩子生出來像照片裡的她，不是都說，孕婦看的最多的人，孩子生出來就會像她嗎？

當然，這是給胡懷文的一個驚喜，他並不知道。

（圖片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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