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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背後的女性命運:明代女性如何看待科舉?折射出怎樣的現實?

在中國古代,科舉可以說是一項非常重要的考試,無數人寒窗苦讀十餘年,就是為了金榜題名。不過科舉考試在古代,可是男人的專利,女性是無權參加的。

但是這並不代表女性對於科舉就毫無看法,正好相反,女性對於科舉的態度反而更加重視。那麼明代生活中的女性,到底都是如何看待科舉的呢?

一.當奮祖鞭以看花苑一一科舉改寫命運

明代小說中,不少女性對科舉持肯定態度,對科舉制度有比較明確的認識,懷有透過科舉改寫自身與家族命運的意願。

與很多文人士子一樣,她們在對待科舉上,呈現出一種積極態度,將生活境況的改變與科舉聯絡在一起,在行動上體現出有意識的接近科舉、接近儒生。在這種積極的科舉觀的推動下,她們在小說中的具體表現體現為兩種情況。

一種是女性親自參與科舉,透過女扮男裝的方式進學讀書、參加科考,如聞蜚娥;另一種是透過身邊的舉子達成目的,在與舉子的互動中,藉助科舉來實現身份地位的提升,這類女性在小說中佔絕大部分。這類敢於改寫命運的女性角色的書寫,實際上是明代中期以後,個性思潮的生動體現。

在明代新的社會思潮的帶動下,一些小說中出現了張揚個性、具有自主意識的女性形象,她們努力經營著自己的人生,以科舉制度作為改寫命運的契機。

明代小說中,有女性親自參加科舉考試的情節,彰顯了女性擬透過參與科舉考試,改善社會地位的科舉觀。儘管女性被科舉考試排除在外,但小說中女性參與科考的情節,無疑是對人的自主意識的張揚,是對明後期個性思潮的迎合。

在男子將讀書登科,視為分內之事的古代社會,這種敢於挑戰命運、才智並舉、主動將舉業大任承擔於自身肩膀的女性,是作者書寫的重點。

《二刻拍案驚奇》中,《同窗友認假作真女秀才移花接木》裡的聞蜚娥參與科舉考試,便是出於提升家族社會地位的考慮。

出身於武官世家的聞蜚娥從小胸懷大志:“模樣雖是婚婷,志氣賽過男子”,發奮勤學,只因“見父親是個武出身,受那外人指目,只說是個武棄人家”,為了家人不被世人看輕,聞蜚娥承擔了本屬於男性的舉業責任,體現出“才”與“志”的並舉。

“才”的突出是她刻苦讀書、參與科舉的必要條件,但更為難得的是,她志不遜男。她不因女性身份降低對自己的要求,有著極強的競爭意識,為了提升家族的政治地位與父親的處境,她選擇女扮男裝進入學堂接受教育。

經過數載苦讀,以“聞俊卿”的身份考取童生,取得參與鄉試的資格。聞蜚娥的才華雖為她帶來了“科名”,但她深知自己的性別無法長期扮演舉子,只好拒絕參加鄉試。

聞蜚娥的形象,與徐渭雜劇《女狀元辭凰得鳳》中的黃春桃類似。雖然兩人最終都回歸到男權社會中的傳統軌道,但比起其他女性來說,她們己然突破家庭範圍,在更為廣闊的社會空間施展了才智,體現了異於普通女性的科舉觀,展示了作者對於突顯女性意識的大膽嘗試。

小說中屬於市民階層的女性人物,也許並無出眾的舉業才華,但卻擅於識人、獨具慧眼,當她們發覺身邊的儒生,具有較高的科舉才能與道德修養後,便會努力接近儒生,同時改變自己的命運。

《張舜美燈宵得麗女》中的劉素香,在上元節與秀才張舜美相遇,見張舜美才華出眾,料想他未來在科名仕途上將有所作為,便傾心於他,發出“我因愛子胸中錦繡,非圖你囊裡金珠”的感嘆。

二人在私奔途中走散,舜美誤以為素香死於非命,立志終身不娶,勤學苦讀,考中解元,赴會試途中與素香重逢,後高中進士,兩人偕老終生。這種能夠“慧眼識凡塵”的女性,在《劉生覓蓮記》中也有體現。

《劉生覓蓮記》中的名妓文仙,欲尋覓一有文才之士嫁之,發覺劉一春有登科之才,對劉生表達功名必得,亦應奮志勤學之意:“吾亦閱人多矣,多伶多俐,多才多美,無逾於君。當奮祖鞭,以看花苑。”心中認定劉生後,為其守身不再接客,歷經曲折後與劉生再續前緣,完成夙願。

《醒世恆言》中,《張淑兒巧智脫楊生》裡的張淑兒因慧眼識人、搭救舉人楊元禮而得到回報。楊元禮與同年落入寺僧圈套,只有楊元禮一人倖免於難,張淑兒見楊元禮談吐非凡,設下苦肉計將他放走,楊元禮中探花後遵守約定與張淑兒完婚。

張母得知前日逃走舉人成為探花時,驚慌失措,張淑兒才對母親坦白:“其實那晚見他風格超群,必有大貴之日。”。《張溜兒熟布迷魂局陸蕙娘立決到頭緣》(《拍案驚奇》)中的陸蕙娘,也有識人之明,見舉人朱源有君子風度,助他逃離騙局,自己也成為知縣夫人。

此外,明代小說中的焦文姬、馬瓊瓊、金玉奴、蔡瑞虹、曹妙哥等人,都懷有透過科舉改變命運的觀念。

在這種科舉觀的引領下,她們接近科名有望的儒生,幫助儒生讀書應舉、或拯救儒生於危難,有勇有謀、獨具慧眼,試圖實現社會階層的跨越,在士子名題金榜之時,她們中的大多數人,也實現了依靠科舉發跡之夢。

二.崇文重舉以才顯貴一一科舉維繫門第

在明代一些描寫科舉情節的小說中,一些出身於上流社會的女性人物,能夠將物質享受暫且擱置,不計較短期的享樂,獨愛才子,重視科舉。

實際上,小說中這類有著高貴出身的女性,是將科舉看作維繫門第的橋樑,比起金錢,男性的文化層次對於她們而言更加重要,體現出答纓世族階層女性特有的科舉觀。

如果說在明代小說中,社會地位普遍不高的平民女性,接近科舉是為了改變命運、改善生活水平,那麼,上流社會中的一些女性接近科舉,則是出於維繫“文化門第”的需要。

封建社會中,上層階級重視“文化”的現象由來已久。早在魏晉時期,門閥士族就以家族深厚的文化傳統為榮,常以家族的文化素養引以為傲。

“魏晉山東士族起家於東漢末年的經學世家,子孫繼承父祖學業,歷官清顯,往往以清顯貴”,這裡所指的“清”便是家風附著在人身上的體現,由於深厚的文化底蘊,而使人沾染上“顯貴”的氣質。

可見除了政治因素外,文化因素也是門閥士族,被世人所重的一大因素。

如《云溪友議》中《辭雍氏》就記載了文士備受推崇的例子,雍某為揚州武官,懷有愛才之意,以重金招文士崔涯為婿,沒想到卻不受女婿待見,崔涯對他毫無尊敬之意,竟在公開場合稱他為“雍老”。

崔涯怠慢岳父固然不合禮數,但他對武人的輕視,也反映出唐代“重文”風氣的濃厚。在唐高宗、武則天時期,科舉制度得到長足發展,高宗時期宰相薛元超以“不以進士摧第,不得娶五姓女,不得修國史”為平生三大遺憾,沒有進士及第成為遺憾之首,可見科舉出身己經可以同娶“五姓女”相抗衡,重文思想越發被人們所認同。

比如明代士人楊自懲的妻子張素綸,張氏出身仕宦家族,其父看中楊自懲勤學強幹,便將女兒許配給他,許多族人因楊家貧窮極力反對,有人勸張素綸“汝父陷汝於貧家,將終身不任困苦”,但她仍毫無動搖之意,張父感嘆:“吾固知吾女志識不凡。”,這說明嫁給楊自懲,不僅出於父親之命,還是張素綸自身的意願所致。

這種現象,在《拍案驚奇》的《韓秀才乘亂聘嬌妻吳太守憐才主姻簿》中也有體現。富家小姐金朝霞,認為有才的舉子完全與自己門當戶對。經歷波折嫁給窮秀才韓子文後,見他“才貌甚是相當,哪裡管他家貧?”,心中歡喜,足以說明金朝霞對“才”的重視。

她認為舉子雖貧,但舉子的文化背景能夠與富室匹配,而且當時韓子文還未及第,他的才華及科舉潛力便是女性眼中的“門第”。

《醒世恆言》中《蘇小妹三難新郎》就非常典型,蘇小妹選擇秦觀為成婚物件的原因,便是看中其才華,之所以選擇才子,是出於維繫家聲門第的需要。

小說中蘇小妹出身名門,家父蘇詢與兩位哥哥蘇軾、蘇轍都是以才顯世的名儒,蘇軾、蘇轍更是同科及第,名傾朝野,在這樣的家庭背景中,蘇小妹深受影響,才華橫溢。

蘇詢在擇婿時,有意為女兒“妙選天下才子”,許可她親自鑑賞每個求親者的窗課,蘇小妹依靠自己的文學修為,選出科名前途極佳的才子秦觀,讓秦觀中試後才與之成婚。

小說不僅描寫了蘇詢為女兒擇婿時的心態,還突出了蘇小妹本人對科舉的看法,在秦觀欲完婚之際,蘇小妹提出了“象簡烏紗”的要求,將科舉成名作為婚姻的前提。這種科舉觀的背後,是維繫“文化門第”的需要。

小說中對秦觀的家境未作描寫,卻有意將才子之才大書特書,秦觀的文才成為與蘇小妹成婚的資本。在以學問為“家業”的蘇家,婚姻也體現出明顯的文化交流意味,只有與才子聯姻才能使蘇家的“文名”得以延續,維繫家門良好的文化傳統,畢竟文化背景是維繫門第的重要保障。

可見科舉制度在古代女性的心中的重要地位,也滲透到了女性文化之中,可以說是整個明代的特色文化之一,也反映出古代女性在封建壓迫之下的無奈與悲涼。

參考資料

【1】徐志平。晚明話本小說石點頭研究

【2】陳益源。元明中篇傳奇小說研究

【3】葉楚炎。明代科舉與明中期至清初通俗小說研究

【4】劉海峰,李兵。中國科舉史

【5】郭培貴。明史選舉志考論

【6】劉海峰。中國考試發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