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馮遠征：演員的癲狂，與院長的尷尬

全國政協委員、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副院長馮遠征

提起馮遠征，大家第一印象還是“家暴男”。

安嘉和這個角色經歷了這麼多年還讓大家記憶猶新，這是對演員的最高褒獎。

馮遠征塑造的角色很多，還有《天下無賊》中的娘娘腔打劫犯，以及《非誠勿擾》中的茉莉等，都給人留下來深刻的印象，是名副其實的老戲骨和劇拋臉。

怎樣創新實施文化惠民工程？文藝工作者如何建功新時代？全國兩會期間，本報記者就相關話題對全國政協委員、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副院長馮遠征進行了專訪。

最近，專訪了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副院長、演員馮遠征。他怎麼看如今的演藝圈？一名合格的演員需要哪些修養？一起來看。

先問個小問題。您現在社會任職很多，全國政協委員、北京人藝副院長……您最喜歡哪個稱呼？

人藝的舞臺上。

《玩家》排練現場

之前您說北京人藝是最不看重顏值的。

馮遠征：對，所以說我幸虧落在人藝，如果人藝沒要我，我估計可能早就不幹演員了。

在您的理解裡，話劇和影視劇有什麼區別？

馮遠征：話劇需要時間，需要你有耐心。電影有一點像話劇，但它在時間上沒有像話劇那麼長。電視劇更像快餐，它需要迅速做出來，迅速端上桌，迅速吃掉，管飽就可以，但回味可能沒那麼長。

話劇對演員的要求很高，不光要有演技，還要有更好的文化修養。要不斷閱讀，不斷吸收，不斷提升自己，這是非常難的事。

我一直舉吳剛的例子。50多歲的時候，他因為在《人民的名義》裡飾演達康書記大火，我就說他前30年都幹什麼了？演戲！踏踏實實演好每個角色。一個演員能沉得住氣，這就是匠人精神。話劇演員要經得起寂寞，耐得住寂寞。

近日馮遠征在與某媒體的對話中，談到了現在演藝圈的問題，直擊痛點！

馮遠征表示，以前作品背後是精神支援，不像現是金錢支撐。

這確實是，以前演員是職業，現在演員是賺快錢的工具，無論作為演員本身，還是幕後的資本，都想著儘快撈錢，這樣會有好作品嗎？

談到現在某些演員基本功，馮遠征挺無奈：人藝每年招新，最頭疼的是招不上人，有些著名藝術院校的應屆畢業生就是拿著畢業證的不合格產品，基本功不練，臺詞不行，唱歌跑調，一個表演系的學生能夠唱歌跑調跑得老師都著急。

1992年7月16日，北京首都劇場門口，天還沒亮就有人到這排起了長隊，今天的演出劇目，是來自北京人藝的鎮院之作《茶館》。

演出人員是從1958年就首演的老演員於是之、藍天野等人，今天這場，是他們宣佈退出舞臺的謝幕之作。

這一天，劇院門口的門票被黃牛炒到了300一張，是原價的7倍，即使是這樣，依然還有上百個沒買到票的觀眾擠在劇場門口遲遲不肯離開，他們打算就在這等上3個小時，這樣謝幕時候，還能看到演員們最後一眼。

門檻如此之低，這也就是為什麼娛樂圈醜聞頻發的原因之一。

馮遠征最後表示：只要你有實力，不用擔心市場變化，早晚還是你的。演藝圈早晚會迴歸實力派，因為人的審美在提升。

這幾年演藝圈現象叢生。一些演員不是因為演戲好，而是因為名氣大、有流量，或者乾脆長得好看就有很多戲拍。您怎麼看這種現象？

馮遠征：我覺得很正常，事物發展到一定程度總會產生泡沫。但所有的事情都會有輪迴，演藝圈也是，早晚還會迴歸實力派，因為人的審美在提升。中國有很多優秀的電影，比如上世紀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中期的中國電影，那個時候我們拍攝技術沒有這麼先進，但那時我們的審美、認知和做事情的態度，都處在一個很好的狀態，有一種精神支撐著我們。不像現在是金錢在支撐。

藝術是永恆的。回看很多老電影，你會覺得它是藝術品，今天再看，還會覺得很震撼，很喜歡。原因是什麼？背後有一種精神。

我拍的第一部電影是《青春祭》，在雲南待了7個月，就為拍一部90多分鐘的電影。而現在30天、20天就能拍一部電影，質量何在？

《青春祭》（圖源：央視）

可是現在演藝圈就喜歡捧小鮮肉、顏值高的演員，這是不是一種逆淘汰，把那些有實力但沒多少名氣的演員生存機會給擠掉了？

馮遠征：肯定會擠掉一部分，但這不會長久。

說實話，我特別不喜歡什麼小鮮肉、老臘肉這種稱謂，這其實是諷刺。小鮮花還好聽點，什麼老臘肉，我覺得是進副食店了。我只有在諷刺自己的時候，說我是老臘肉。但我非常不喜歡這個稱謂，它貶低了演員這個職業。

之前很多記者問我，你每年拿出那麼多時間在北京人藝演戲，耽誤了多少掙錢機會？我說北京人藝的這個舞臺、排練廳不是隨隨便便誰都可以進來的。《茶館》聚集了濮存昕、楊立新、吳剛、何冰、梁冠華、我、龔麗君、宋丹丹這些演員，如果一個公司製作話劇，怎麼能請這些演員湊一起？只有北京人藝可以，因為他們是北京人藝的演員。這麼多的好演員在一起演戲，是多麼幸福的事，這不是錢能衡量的，是無價的。

馮遠征：所以說，只要你有實力，不用擔心市場變化，早晚還是你的。

北京人民藝術劇院

您之前說過做藝先做德、做戲先做人。老一代演員傳幫帶過程中，在藝德方面有哪些具體傳授嗎？

馮遠征：具體的傳授就是所作所為，包括我的班主任林連昆老師。

上學的時候，第二天要交觀察生活練習，我們給忘了。我就跟同學倆人編了一個小品，演得特別好。老師點評說，馮遠征你挺好。我倆特別得意，覺得把老師都騙了。但老師緊接著問：編的？我倆當時就傻了，只能說是編的。老師說：“編的是不錯，但這不是觀察生活。今天這個小品不算，明天上課前，你倆先交兩個觀察生活練習。”於是，我倆下了課就奔北京站觀察生活。第二天一上課，各交一個觀察生活練習，算是過了關。從那以後，我就覺得再也不能在演戲上騙人，不能弄虛作假。

德藝雙馨，為什麼德在前、藝在後？首先要做人。老藝術家說做藝先做人，清清白白做人、認認真真演戲。聽起來簡單，做到挺難的。外面有誘惑，特別是市場好的時候，很多戲等著你。但是怎樣做到把持住自己？需要有定力。

您說過能不能塑造一個有生命力的角色，特別考驗一個演員的功力。現在不少演員沒有生活，沒有思想高度，塑造的角色沒生命力。您覺得該怎樣改變這種現象？

馮遠征：最重要的是學校培養環節。北京人藝每年招新，最頭疼的是招不上人，有兩年我們劇院就一個演員都沒招。有些應屆畢業生，說通俗點，就是拿著畢業證的不合格產品。基本功不練，臺詞不行，唱歌跑調，這還是著名藝術院校來的考生。

流量，曾經是很多人追捧的物件，但是隨著娛樂圈整治的進行，娛樂圈終歸要回到常態，現在不就是某些流量已經無量可流了嗎？

作為最憋屈的消費群體——觀眾，受各種辣雞隨意轟炸的情況已久，相信很快就會有改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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