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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中,宋江與李逵約法三章,吳用為何不同意

引言

宣和三年的春節剛過,負有與皇上面議招安大計重任的宋江一行,就頂風冒雪登上了赴京旅途。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動身,一則是因為此時天下城鄉都在過年,各州府縣鎮包括京城汴梁的防範盤查都比較鬆弛,宋江一行在外活動遇到麻煩的可能性較小一些。二則也是隻爭朝夕的意思。接受招安的方針大略既然是幾經周折終於確定,那就是越早談成越好,省得夜長夢多。

另外,梁山泊也無有過年期間概不議事的官府律例,不按常規出牌,是綠林的一貫作風。宋江此行,除了帶著肩負特殊使命的關鍵人物燕青,還帶了戴宗、李逵以及兩個貼身隨從。本來宋江是隻要戴宗和兩個隨從跟著自己和燕青赴京即可。戴宗是專搞外線情報工作的,散佈在各城鎮的聯絡點他都熟悉,到了汴京後的衣食住行一應雜務有他來安排就足夠了。但李逵得知宋江要輕裝簡從進京,便堅決要求隨行護衛。

盧俊義、吳用顧慮李逵生性魯莽怕他在外惹事,都不同意他去。宋江原也不要他跟去,卻架不住他的反覆請求。宋江就考慮到,李逵雖然魯莽,但有他的長處,那就是對自己的一片忠心。在梁山泊眾頭領中,若論對宋江的耿耿忠心,李逵應為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他以一介野夫而能與許多曾為朝廷命官身份的頭領比肩而坐,並駕齊驅,全仗宋江的一力提攜。

李逵這個人頗能知恩圖報,單憑宋江對其不計尊卑平等相待這一點,他便甘為宋江赴湯蹈火。更兼李逵勇力過人、一身是膽,倘若發生點什麼意外,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宋江的安危確實大不一樣。所以最終宋江答應了李逵的請求。宋江與李逵約法三章,在外一不得酗酒,二不得單獨外出,三不得管閒事。李逵自然是滿口應承。吳用深知李逵的承諾恰似放屁一般,事到臨頭都會丟到九霄雲外去,但見宋江已允了帶李逵同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暗暗叮囑戴宗,務必將李逵約束住。

扮作商賈的宋江一行於元宵節前夕的一個下午到達汴京,住進泰和旅店。旅店的管事已先期接到由山寨情報系統傳過來的秘密指令,為宋江一行備好了適宜的住宿房間。在巨桶熱湯中洗去一路風塵,略作休息,用過店裡為他們準備的雖不奢華卻頗為精緻的接風晚餐,已接近戌時光景。燕青換了一身乾淨衣衫,當晚便出門去李師師處探訪。宋江與其他人就在店裡歇息等候。

李逵聞聽外面過年的氣氛熱鬧得緊,心想既然此刻無事,何不去街上走走,看看京城的花燈綵炮,卻不強似悶在這鳥店裡坐禪。因見宋江、戴宗一臉心事,毫無外出觀光之意,他又不敢造次開口,只好自回房間,百無聊賴地躺下去。其實他也走得乏了,身體捱上床鋪,不大會兒工夫便鼾聲如雷。倒是宋江和戴宗,惦著燕青此去的成敗,仰在枕上聽著外面街市上的喧鬧聲,直至深夜尚難入眠。

這上元節前夕的汴京之夜,端的是花團錦簇,盛況非凡。原來在宋初時,規定元宵節放燈只有三天,即正月十五及其前後各一天。至太祖乾德五年,以當今朝廷無事,五穀豐登,宜縱士民行樂為由,下詔增放燈火兩日。太平興國六年,太宗正式定下上元節五夜燈制。到了宋徽宗年間,北宋的奢靡之風登峰造極,汴京元宵燈會的規模便發展得更大。每年從臘月初一起,就開始了所謂的預賞元宵,一直折騰到正月十五,再掀起舉市觀燈狂歡的最後高潮。

在此期間,汴京城裡的各個主要活動場所悉起山棚,張樂陳燈。宣德樓前更是佈置得彩燈萬盞,金碧交輝。還有那些伶人樂班,夜夜在露臺上演劇作戲。是以這些日子,每到天一擦黑,街上便熱鬧起來,無論尊卑富貧,俱各走出家門,在這龍燈鳳燭、笙歌絃樂中盡興遊樂,直至更深夜闌方休。時人晁衝之有《傳言玉女》詞描摹上元燈節情形曰:

一夜東風,吹散柳梢殘雪,御樓煙暖,正鰲山對結。簫鼓向晚,鳳輦初歸宮闕。千門燈火,九街風月。繡閣人人,乍嬉遊,困又歇。笑勻妝面,把朱簾半揭,嬌波向人,手捻玉梅低說。相逢常是,上元時節。諸如此類詩詞當時甚多,比如:“宣德樓前雪未融,賀正人見彩山紅。九衢照影紛紛月,萬井吹香細細風。”“憶得當年全盛時,人情物態自熙熙。家家簾幕人歸晚,處處樓臺月上遲。”皆為記敘北宋上元盛況之作。本書難以盡述,窺其一斑可也。

且說燕青離了泰和旅店,無意觀賞這良辰美景,一心只系在如何完成那樁重要而尷尬的使命上。他避開熙熙攘攘的大道,只揀著偏僻便捷的小巷行走,仗著路途熟悉,很快便來到了鎮安坊附近。正門是進不得的。由正門進去,必會被李姥姥阻住,容不得他去見李師師。燕青便轉到了坊院的那扇後門處。上一次燕青跟隨蕙兒從這裡出入過,情況已經熟悉。燕青推了推那扇小門,門在裡面插著。燕青不耐煩去撥弄那門閂,看看兩旁無有人蹤,便縱身上牆翻進了院子。

鎮安坊裡面此刻比較清靜,市民們大都觀燈去了,到這裡來的客人不多。坊裡的護院雜役丫鬟,亦有不少乘機告假玩耍去了。所以燕青潛入院子裡後,一個人影也沒碰上。後院的路徑燕青亦比較熟悉,他順著花蔭幽徑行到師師房前,正要由窗欞處窺視裡面的狀況,卻聽得門簾響動,走出一個人來。燕青看那身形,辨出是蕙兒,便悄悄地跟過去,輕喚了她一聲。

蕙兒忽聽有人在暗裡叫她,嚇了一跳,手上端著的那隻煲湯的瓦罐差點掉在地下。燕青忙道,蕙兒姑娘別怕,我是燕青燕小乙。蕙兒定睛一看,驚喜地道,哎喲,可嚇死我了,你是打哪裡冒出來的?燕青道,從後牆進來的,特來拜訪師師姐姐,怕被那李姥姥擋了,只好出此下策。蕙兒道,真是難為你這一片苦心。但讓李姥姥知道了,卻有說不盡的麻煩。燕青道,我知道。我只小坐片刻,與師師姐姐說點事情便走。蕙兒嘆道,燕公子,你與我師師姐,根本是有緣無分的,還有什麼話好說。

燕青道,此話休提,我此番不是為個人的事情而來,實是另有要事,要與師師姐姐商量。蕙兒見他一臉鄭重,料其乃無事不登三寶殿,遂對燕青道,恰好師師姐正獨自在房裡,你隨我來吧。本來這幾日師師也想出去觀燈遊玩,卻聞張迪遣人傳話,說皇上可能隨時要來,讓師師在坊裡候著,師師便未敢擅自外出。等了兩夜,趙佶沒來,師師頗覺乏悶。這時她正在研究一款棋譜打發時光,聽見蕙兒在房外似與人細語了幾句又折回來了,就漫不經心地問道,蕙兒,你在同誰說話呢?

蕙兒進了房間,詭譎地對師師一擠眼睛道,是一位不速之客。說話間,燕青已隨之挑簾而入,向著師師揖道,燕小乙不約而至,冒昧打擾,望請師師姐姐鑑諒。李師師萬沒想到是燕青猝然出現在面前,驚訝地半張著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蕙兒機靈地說,你們說你們的話,我在外面望著。就將瓦罐放在一旁,退了出去。李師師緩緩站起身來,低問道,李姥姥怎麼會讓你過來的?燕青道,我是從後牆偷偷翻進來的。正道走不通,只好走邪道,沒有辦法。

師師淡淡地苦笑一下,端詳著燕青道,又是半年多沒見面了吧,你比上次來時瘦了。燕青道,姐姐也是瘦了些。師師道,這麼長時間沒有音信,我以為你不會再來看我了。燕青道,姐姐說哪裡話,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只許姐姐忘了小乙,小乙斷不會忘了姐姐。師師垂睫默然有頃,方覺這麼與燕青相對立著不妥,遂讓燕青坐了,斟了一盞茶送到他面前,自己與燕青隔案而坐,輕啟朱唇道,你上次就那樣走了,閃得我心裡好難受。

我分明看出來,你是有話要對我說的。你當時想對我說什麼話,現在能說給我聽聽嗎?燕青嘆道,那些話,如今說來都是無用的話了,還說它做什麼。師師道,不管有用無用,我只是想聽聽。你若藏著不說,今後也不用再來了。燕青停了停道,好吧,小乙實話實說,不瞞姐姐。上次我來時,已隨我家主公盧俊義投了梁山泊義軍。我家主公得知我思念姐姐甚熾,願出重金與我贖了姐姐。當時小乙即是專程來與姐姐商談此事。

結語

師師聽了,心裡頓時激起了一股洶湧的浪潮,脫口怨道,既是你有這個心思,為什麼不說出來?燕青道,當時皇上與姐姐那情狀,小乙是親眼得見。小乙豈可因一己之情思而誤了姐姐的錦繡前程?便是姐姐不嫌棄小乙,小乙亦不能不為姐姐著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