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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眼看紅樓:平兒一句話,揭示了富貴人家難住,個個都是面熱心冷

導讀:曾經的那份份美好已成歷史,有的卻是心中那美好的回憶,如夢一樣,讓人嚮往,想在其中陶冶內心的豁達,演繹別樣的精彩,然而現實與夢境的差距。

賈家到底是好客,還是不好客?

《紅樓夢》開篇說賈家是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即便子孫一代不如一代,但是大家子畢竟是大家子,依舊維繫著舊貴族的體面,尤其在禮尚往來,熱情好客方面,賈家做得總是令人稱道的。

從一開始的時候,賈家就接了外孫女黛玉來住,並且接濟了來打抽豐王夫人的乾親劉姥姥,留住了王夫人妹妹薛姨媽家子。史鼐升遷後,史家的史湘雲也來住。還有後來的李紈寡嬸帶了兩個女兒李紋、李綺,邢夫人的兄嫂帶了女兒邢岫煙,薛蟠從弟薛蝌帶了薛寶琴來都住在賈家。雖然說賈家地方大,住的地方不用另外花錢,可是這麼些人的吃喝伺候,賈家不能幹瞪眼瞧著吧?都要一一接待,好生照應著,別叫人說出不是來,丟了臉面。

熱情好客這是社交的基本要求,只有一個人有開放的姿態,才會不斷地擴大自己的社交圈,給自己的發展爭取更多的機會。可是一旦人對外持開放的態度,就要面臨一些麻煩的問題,例如社交的費用就會增加,這對財務狀況日益窘迫的賈家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壓力。既然開放了,來的人就是良莠不齊的,會有一些不上道的人來,對他們好吧,可能會坑自己一把。對他不好吧,又出去傳自己家的壞話,敗壞自己。還有,家裡一直有客人,自己的日常生活就要一直端著,特別的累,你得做好放棄部分個人生活的準備。

林黛玉

賈家的人也是人,不是神仙,他們未必能承受這些麻煩。我們會在文字中,隱隱約約感受到這些人所表露出來的惡意。黛玉常年吃藥,不免請大夫、熬藥、抓藥,底下支使的老婆子、丫頭們,表面上不說什麼,私底下語三言四的,都在嫌棄她多事,這讓敏感的黛玉常常覺得賈家真是住不得的。

黛玉的事讓大家知道了,並不是賈家人只拿著她一個人開刀,是因為她城府沒有別人深沉,表現出來了而已。第52回中平兒說了一句話,真讓人齒寒心冷,有道是“無錢休入眾,遇難莫尋親”,別看賈家偌大的門戶,主子拔根毛比別人腰都粗,也不是尋常人想住就住得的。

邢岫煙

先說來投親的邢岫煙,再看看賈家的待客之道

邢岫煙的事,我們說過不止一次了。這個小姑娘真是叫人喜歡,出身微寒,父母都是渾濁糊塗之人,卻能自我教育,把自己培養的知書達禮,端雅穩重。在賈家寄居的過程中,也遇到了林黛玉類似的問題,因為自己沒有錢,而被賈家的僕人輕視,在語言上擠兌,在行為上怠慢。可是她並沒有因此做出些什麼悽切之態,反而寫出《詠紅梅花》這樣灑脫淡然的詩句。沒有過度地標榜自己的人設,“衝寒先已笑東風”、“濃淡由他冰雪中”兩句,已然讓人感到她一身傲骨,不卑不亢的品格了。

桃未芳菲杏未紅,衝寒先已笑東風。魂飛庾嶺春難辨,霞隔羅浮夢未通。

綠萼添妝融寶炬,縞仙扶醉跨殘虹。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

我們先放下邢岫煙的個人品質不說,今天之說賈家的待客之道。

第49回中,一眾姐妹不約而同來到賈家,賈家自然要好客一番。當然這個好客一番也是有三六九等的。最受待見的應該是薛蝌兄妹了,因薛家一直搞海外貿易,現在是大富之家,這次來賈家是帶了不少值錢禮物的。薛寶琴又許配給了梅翰林之子,在官場上也是處在上升期。賈母樂得跟什麼似得,“一面敘些家常,一面收看帶來的禮物,一面命留酒飯”。這還不夠,還逼著王夫人收了薛寶琴為乾女兒,留在自己身邊養活,大觀園裡也不叫住,就住在賈母房裡。因見天上下了雪珠兒,賈母又巴巴兒地找出了一領金翠輝煌的鳧靨裘給她禦寒。

賈母是個老勢利眼

第二重視的是是李紈的寡嬸,書上說的是看著李紈賢惠,且年輕守節,令人敬服,才不肯令她嫂子外頭去住的,安插在稻香村裡。這個比起薛寶琴來,就差著勁兒了,一個是“連園中也不讓住”,一個是“不肯令她外頭去住”。倘若李嬸的老公還在朝裡工作,不信賈母會這樣待她們。

第三等的是邢岫煙。邢家原本就是小門戶裡的,邢夫人能成為賈母的兒媳婦,多是老宮女出宮後,主子給指派的婚事,邢家是沒有什麼人物和勢力的。況且這次邢夫人的哥嫂這次來,是為了來投奔邢夫人,讓她與他們“治房舍,幫盤纏”的,對賈家一點好處也沒有。不管邢岫煙長得多麼好看,在賈母處是沒有個喜歡的,對邢家人,賈母也懶得管,只是對邢夫人客氣一下:“你侄女兒也不必家去了,園裡住幾天,逛逛再去。”這比著李嬸母女的留住又差了一截,就沒有留住的意思,住兩天就走人吧。

王熙鳳平日裡就跟婆婆邢夫人關係不咋地,過度地照顧邢岫煙,怕邢夫人犯起左性兒來,再給自己難堪,就把邢岫煙塞到迎春的紫菱洲居住。只是後來王熙鳳看邢岫煙溫厚可疼,才逐漸對她用心起來,畢竟邢岫煙是她們府上的客,做得太離巴了,麵皮上太難看。

還有之後,一群姑娘們雪中出行,都穿著大紅猩猩氈或者羽緞披風,唯獨邢岫煙穿著舊氈子,凍得怪可憐見的,也不見賈母多問一句話,和薛寶琴一比更是叫人不解。

這就是賈家的待客之道,其實也不是那麼熱情好客。對賈家有用的人,肯定很熱情咯,沒有用處的,賈家也沒有那麼惜老憐貧。第71回中,賈母說:“咱們家的男男女女,都是一個富貴心,兩支體面眼。”好像說著榮國府裡的丫鬟婆子,可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奴才,若說賈家的人是勢利眼兒,那麼賈母就是最大的一個勢力眼兒。

平兒人不錯,也不能免俗

邢岫煙不僅僅受到紫菱洲丫鬟婆子的擠兌,因為貧窮,連人格也受到了質疑

邢岫煙在賈家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不僅僅有主人和親戚、僕人的冷漠。因為貧窮,邢岫煙的人品甚至都受到了質疑,這是最不能叫人容忍的。

第49回上,眾人在蘆雪庵燒鹿肉吃。事後,平兒發現自己吃肉前退下的蝦鬚鐲少了一個,“左右前後亂找了一番,蹤跡全無。眾人都詫異。”守著那麼多新來的親戚,大家慌亂亂地尋找失物,這不是張揚著青天白日裡賈家竟然出了賊?實在不好看。王熙鳳這種事最是機敏,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詐稱:“我知道這鐲子的去向,你們只管做詩去。我們也不用找,只管前頭去,不出三日包管就有了。”又扯到了做燈謎上,把這個事岔開了。絲毫不露痕跡,若不是心機深的人,還真瞧不出王熙鳳的意圖來。

可是家中失竊的事,可不能不查。王熙鳳沒空管這個閒事,破案的事自然落在了平兒頭上。後來果然找到了,卻是寶玉房裡墜兒拿的。第52回,平兒就悄悄地來找麝月說話,這一說不要緊,竟聽出了邢岫煙的干係來了。

平兒跟麝月說:“那日洗手時不見了,二奶奶就不許吵嚷,出了園子,即刻就傳給園裡各處的媽媽們小心查訪。”這話確實點了王熙鳳的意圖,當時說知道,實則為了在親戚眼前遮醜。

王熙鳳機敏

接著平兒又說:“我們只疑惑邢姑娘的丫頭,本來又窮,只怕小孩子家沒見過,拿了起來也是有的。”大家都在疑心是邢岫煙的丫頭篆兒,包括平兒也是,無憑無據就疑心是篆兒偷的。他們懷疑邢岫煙的丫頭偷竊的理由是什麼呢?是“本來又窮,只怕小孩子家沒見過,拿了起來也是有的”。“窮”、“沒見過東西”就成為一個人品質不好的證據了。平兒已然是榮國府裡個人品質很不錯的了,在思想上,她也不能免俗,抑或在眾人的強烈影響下,也生了疑心。雖然不是直接懷疑邢岫煙本人,但是窮的人不是篆兒而是主子邢岫煙啊,因為窮可以懷疑篆兒,難道就不能懷疑邢岫煙?抓了篆兒的手脖子,邢岫煙在賈家還怎麼住?平兒難道不考慮嗎?

當宋媽媽從寶玉的小丫頭墜兒那裡繳獲了贓物之後,平兒立刻想到了這件事會對寶玉、襲人等人名譽的影響:

那一年有一個良兒偷玉,剛冷了一二年間,還有人提起來趁願,這會子又跑出一個偷金子的來了。而且更偷到街坊家去了。偏是他這樣,偏是他的人打嘴。所以我倒忙叮嚀宋媽,千萬別告訴寶玉,只當沒有這事,別和一個人提起。第二件,老太太、太太聽了也生氣。三則襲人和你們也不好看。

因此,平兒就回了王熙鳳,說這個事是自己不小心丟了的,後來在雪地裡找回來了,保護了寶玉和襲人的名譽。

她這一次來,是特地告訴麝月,知道這個事,“你們以後防著他些,別使喚他到別處去。等襲人回來,你們商議著,變個法子打發出去就完了。”

我相信,就是平兒最後查實了是篆兒偷的,依著她的性格,也會盡力保全邢岫煙的名聲的。對於平兒的善良我們是不應該懷疑的。

但是在沒有任何證據時,她與眾人都一起懷疑了最為貧窮的邢岫煙和她的丫頭篆兒,這件事是欠妥當的。倘若平兒的蝦鬚鐲沒有找到,大家也會一直保留這個懷疑,雖然嘴上不說出來,可是在心裡終究是要防著邢岫煙主僕的。這種事要是叫邢岫煙知道了,還怎麼能在賈家住下去?

邢岫煙

與富人打交道,要做好忍辱的思想準備

因貧窮而被懷疑人品的事情,按說在賈家這種翰墨詩書之家是不應該存在的,可是這種事並不是偶發事件。即便在現在社會,這種事也是存在的。

賈家雖然有好客之名,卻終究也是個名利場。有錢有勢的,主人是有說有笑的;無錢無勢的,走到哪兒都不受待見。可是人的富貴窮通,又不是自己可以說的算的。“無錢休入眾,遇難莫尋親。”有一定的道理,可難不成真的因為貧窮就斷絕人際交往了嗎?越是貧窮,越是要與人交往啊,只不過要有心理準備,去承受一些不公平的對待,甚至是侮辱。

面對賈家的勢利眼們,邢岫煙表現的端莊自持,不卑不亢。在漫天風雪之中,衝寒而笑,綻放美好,忍耐住了種種不平,始終不變,就把這種劣勢轉化了過來。得到了薛姨媽的青睞,為她和薛蝌做主,成就了美滿姻緣,改善了自己的生存狀況。這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作者簡介:回憶之所以是回憶,因為是回不去的記憶,我是小娛遊啊遊,一個酷愛歷史的二逼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