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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和尚沒水吃",說說榮國府最混亂的一個時期!

“三個和尚沒水吃”,說說榮國府最混亂的一個時期!

“賈探春興利除宿弊,薛寶釵小惠全大體”是《紅樓夢》中最令人稱道的一個章節,這一年元宵剛過,鳳姐因為小產不能理事,後來又添了下紅之病症,足足到了八九月份身體才有所恢復。在這多半年的時間裡,王夫人任用了李紈、賈探春和薛寶釵管理家務。

也是在這段時間裡,充分展現了賈探春的管理能力和不凡見識。下人們都說,“剛剛的倒了一個‘巡海夜叉’,又添了三個‘鎮山太歲’,越性連夜裡偷著吃酒頑的工夫都沒了。”但是這三人管理之下的榮國府真的如此嚴謹泰然嗎?甚至有的讀者認為賈探春的管理能力要遠遠超越王熙鳳。看一個人的管理能力如何,還是要用事實說話。事實上,在三人協理之下的榮國府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混亂階段。司棋大鬧小廚房,小戲子群毆趙姨娘,偷雞摸狗的時有發生,喝酒賭錢的大有人在……

在此期間,還有一個特殊情況,原來朝中有一位老太妃薨世,凡誥命等皆入朝隨班按爵守制。賈母、邢、王、尤、許婆媳祖孫等皆每日入朝隨祭,至未正以後方回,整個過程大約得一月光景。於是寧榮二府商議,報了尤氏產育,將她騰挪出來,協理榮寧兩處事體。因又託了薛姨媽在園內照管他們姊妹丫鬟。

如此,我們便看到榮國府管理層發生的變化:

再來說大觀園內,李紈仍然負責姑娘們的事務,但是賈母又委託了薛姨媽進園子居住,照顧黛玉等姊妹們。這樣李紈和薛姨媽的責任發生了重疊。

有些事情是一加一大於二,人多力量大,但是有些事情則是三個和尚沒水吃,人越多反而越亂。榮國府如今就是這種狀況。平兒感慨道,“能去了幾日,只聽各處大小人兒都做起反來了,一處不了又一處,叫我不知管哪一處的是。”

書中第五十八回還有這樣一段描述:“當下榮寧兩處主人既如此不暇,並兩處執事人等,或有人跟隨入朝的,或有朝外照理下處事務的,又有先跴踏下處的,也都各各忙亂。因此兩處下人無了正經頭緒,也都偷安,或乘隙結黨,與權暫執事者竊弄威福。榮府只留得賴大並幾個管事照管外務。這賴大手下常用幾個人已去,雖另委人,都是些生的,只覺不順手。且他們無知,或賺騙無節,或呈告無據,或舉薦無因,種種不善,在在生事,也難備述。”

透過這些描述,足可以看出榮國府內外,大觀園上下毫無秩序可言,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時期。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呢?

書中說“薛姨媽只不過照管他姊妹,禁約得丫頭輩,一應家中大小事務也不肯多口”;

“尤氏雖天天過來,也不過應名點卯,亦不肯亂作威福,且他家內上下也只剩他一個料理,再者每日還要照管賈母王夫人的下處一應所需飲饌鋪設之物,所以也甚操勞。”

至於賈探春呢,林黛玉曾經評價過她,“你家三丫頭倒是個乖人。雖然叫他管些事,倒也一步兒不肯多走。差不多的人就早作起威福來了”;和賈探春一起的李紈和薛寶釵就更別提了,李紈素日原是個厚道多恩無罰的,自然比鳳姐兒好搪塞;薛寶釵是藏愚守拙慣了的,不干己事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

平兒是怎樣的看法呢,她曾經勸過王熙鳳,“‘得放手時須放手’,什麼大不了的事,樂得不施恩呢。依我說,縱在這屋裡操上一百分的心,終久咱們是那邊屋裡去的。沒的結些小人仇恨,使人含怨。”

薛姨媽、尤氏、賈探春等三人、平兒雖然都受到了管理家務的委託,但是礙於身份,以及本人性格、實際情況等各種各樣的問題,都不願意多管事,惹人厭煩。這樣保守而且獨善其身的管理原則之下,勢必造成敷衍塞責的狀況,滋長下人們的囂張氣焰。

趙姨娘的做法代表了很多下人的小心思,芳官用茉莉粉代替薔薇硝給了賈環,本來是極小的事情,要是平時趙姨娘恐怕也不敢大鬧,抱怨一會子就完事了,可是這次她要大張旗鼓地討伐這群小戲子,目的直指賈寶玉。趙姨娘說,“趁著這回子撞屍的撞屍去了,挺床的便挺床,吵一齣子,大家別心淨,也算是報仇。寶玉是哥哥,不敢衝撞他罷了。難道他屋裡的貓兒狗兒,也不敢去問問不成!”

除了這些別有用心之人,其實很多我們認為善良而且可愛的人,在沒有了賈母、王夫人、王熙鳳三座大山的壓制,也顯示了與平時大相徑庭的做法,這些年輕的男孩子女孩子們的青春彷彿一夜之間煥發了蓬勃的生機。

你能想象嗎?李紈竟然和大家一起夜宴怡紅院,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主子和奴才們平起平坐起來,作詩唱曲,無所不至。襲人笑道:“原要這樣才有趣。必至興盡了,反無後味了。昨兒都好上來了,晴雯連臊也忘了,我記得他還唱了一個。”四兒笑道:“姐姐忘了,連姐姐還唱了一個呢。在席的誰沒唱過!”眾人聽了,俱紅了臉,用兩手握著笑個不住。這大約是襲人第一次忘情到這個地步吧!

寧國府的當家人尤氏呢,也變得不同於往日,帶著小妾佩鳳、攜鸞在大觀園裡恣意玩笑起來。佩鳳偕鴛兩個去打鞦韆頑耍,寶玉便說:“你兩個上去,讓我送。”慌的佩鳳說:“罷了,別替我們鬧亂子,倒是叫‘野驢子’來送送使得。”寶玉忙笑說:“好姐姐們別頑了,沒地叫人跟著你們學著罵他。”偕鴛又說:“笑軟了,怎麼打呢。掉下來栽出你的黃子來。”佩鳳便趕著他打。

這是榮國府最混亂的階段,也是個人思想達到了最自由的時期,打破了主奴的限制,打破了男女的分別,這是一場青春的盛宴,這是一次人性的狂歡。所有好的、壞的、善的、惡的,都張揚地爆發了出來。

有的事情,我們無法簡單地評判對錯,從發展的角度來看,中國的歷史就是這樣一亂一治的。在高壓政策之下,可以維繫表面的歌舞昇平,但並不代表那些邪惡的、自私的、不合理的東西並不存在,它們只是隱藏在下面,沒有顯現出來,在適當的時候,弊病充分暴露出來,問題充分顯現出來,才會得到更好的、更有效的治理方式。只是《紅樓夢》中的賈府沒有了這樣試錯的機會,在狂歡之後,情勢急轉直下,末日的喪鐘已經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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