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初，武王大封諸侯，姬姓芮國初建，芮伯在王室擔任卿士，與召公、畢公、毛公、衛侯等並列朝班。《尚書·周書》載：“巢伯來朝，芮伯作《旅巢命》。”武王時，南方的巢伯來周室朝貢，芮伯奉命作讚美詩。這是先秦時代一種謳歌形式，類似《詩經》的“頌”，通常需要地位顯赫德高望重的人擔此重任。根據《尚書·顧命》的記載，芮伯還是成王臨終時欽定的顧命大臣，與以上週室元老一起輔佐周康王。上世紀八十年代山東黃縣境內曾出土一件西周早期帶“芮公”銘器，學者認為這件芮器可能就是周初芮伯參與周公東征時留下的遺物。以上可見，西周芮國文治武功兼具實力，是西周政壇的一股重要核心力量。

澄城劉家窪遺址

西周芮國的地理位置有多種說法，近來芮國墓葬相繼在陝西韓城梁帶村、澄城劉家窪出現，兩地出土帶“芮”銘器多件，被認定為春秋時期芮國故地。但根據古文獻，西周芮國故址另有其地，《漢書·地理志》載：“臨晉，故大荔，秦獲之，更名。芮鄉，故芮國。”是說西周芮國始封地在陝西大荔縣，春秋晚期秦國佔領後更名為臨晉，其境內有芮鄉。當時芮國附近還有個同國，這也是大荔古稱同州的由來，西周末大荔戎南下佔據了古同國，建大荔國，芮國被迫北遷到山西韓城梁帶村遺址。所以《史記正義》引《括地誌》說：“南芮鄉故城在同州朝邑縣南三十里，又有北芮城，皆古芮國。”此北芮城即指韓城。照此說，陝西大荔之芮與陝西韓城之芮為南北遷徙所致，而澄城劉家窪與韓城梁帶村相距不過百餘公里，應該同屬春秋時期的芮國勢力範圍。

大荔縣朝邑鎮

芮國芮伯在王室整個西周時代的政治活動非常活躍，幾乎每代芮伯都受到周王重用。周厲王時，芮國出了個高階卿士，名叫芮良夫，此人不畏強權，敢於直諫。《史記·周本紀》載：“厲王三十年，好利，近榮夷公，芮良夫諫，厲王不聽。”西周中晚期，由於長期征伐致王室國力漸衰，財政不濟，於是周厲王重用榮夷公實施改革，此舉嚴重侵犯了當時的貴族集團利益，使政局動盪，國基動搖。芮良夫上書直諫政改弊端，厲王不聽，終引發國人暴動，厲王被逐。傳說《詩經·桑柔》一詩即為芮伯刺厲王而作。

芮公簋

北遷後的芮國與嬴姓梁國（陝西韓城芝川鎮）為鄰，春秋亂世成為患難兄弟。春秋初期的芮國因為一場著名的政變登上了歷史舞臺，這場政變牽繫到了周邊很多國家，甚至驚動了周王室。《左傳·桓公三年》載：“芮伯萬之母芮姜惡芮伯之多寵人也，故逐之，出居於魏。”芮姜可以說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專權太后。芮國母子不和，國內形成以芮伯萬和太后芮姜為代表的兩股敵對勢力，前709年，芮姜聯絡親信將芮伯萬逐出芮國，更立新君，芮伯萬則逃到魏國（山西芮城）避難。次年，秦國以此為藉口兵臨芮國，但因小視芮國國力而導致戰敗。從這一點來看，秦國應該是支援芮伯萬的，芮伯萬當是個親秦派。之後秦國取得了周室的認同，周天子派出王師聯同秦軍包圍魏國，執芮伯萬到秦國，這顯然是秦國導演的執芮伯萬這張王牌於手心以達到控制芮國的戲碼。秦國如此煞費苦心可能是因為晉國，對芮國的掌控權一旦落入晉國，那麼秦國就會顯得被動。這場政變持續了七年，直到前702年，秦國終於將芮伯萬送到芮國稱君，芮姜黨徹底倒臺。

韓城梁帶村芮國墓地遺址

春秋早中期，晉國“曲沃代翼”後，國力迅速發展，包括虢國、虞國在內的周邊許多小國相繼被滅，芮國與梁國這對患難兄弟為了避免被晉國吞併，只能牢牢依附於秦國，而秦國也以此為據點堅守河西，與晉國形成對峙。據《史記·秦本紀》記載，芮伯、梁伯分別在秦德公元年（前677年）、秦成公元年（前663年）一起朝見秦國，數十年與秦國保持親密關係。但歷史的程序誰也無法改變，小國的生存完全取決於大國對當下形勢的需求，當大國的需求得到滿足，小國的存在反而變得礙手礙腳。秦穆公即位後，秦晉爭霸的序幕拉開，為了更好地施展，秦國於穆公“二十年（前641年），滅梁、芮。”延續了四百年的芮國退出歷史舞臺。

文/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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