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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賢文學社|父親•老屋

文 / 郎殿霞

老家的老屋,是老人費了老大的勁才蓋起來的。那時,家裡窮得很,沒有房子,只能租住別人家的。人家要賣房了,自己又沒有家,於是,父親給村裡申請了一塊地皮,也就是現在的宅基地了。

都說一張白紙沒有負擔,可以做最美的畫圖。但是作為我父親來說,建房可是比登天還難。簡直是跑折了腿,累彎了腰。

壘牆前,首先要挖地槽。為了節省石料,父親只是在地面練了薄薄的一層土,再用钁頭砸一砸,就算是地基了。地基以上膝蓋高的石頭,是親戚、街坊幫忙壘起來的。當時,吃的飯不是白菜就是蘿蔔,現在想起來,非常感謝他們,不嫌棄我家貧窮,仍然盡心盡力地勞作。再向上,實在無能為力再用石頭壘牆了。父親就憑著沖天的幹勁,從土場刨了土,又用自己的雙肩一筐一筐的挑到院子裡。到了晚上,在土上撒上麥秸,潑上水,自己活泥,往往一干就是一個通宵。那時,我年齡小,也沒法給父親幫忙,感覺父親就是一個鐵漢子,累了,就喝杯茶,熱了,就抹一把汗。從來也不說累,他總是用慈祥的眼睛望著我。從他的眼睛裡我讀到了堅強,讀到了慈愛。天亮了,再找人幫忙用活好的泥垛牆。這一層幹了,再垛上一層,如此反覆,終於把牆垛到該放檁條的高度了。檁條呢?還沒有著落呢。有的人在為我父親作難,有個別人也在看笑話,看看你怎麼把房子蓋起來。鐵骨錚錚的父親,沒有被困難嚇倒。他徒步到三十里之外的斑鳩店集市上,把彎彎曲曲的、稍微細一點的檁條買回來,因為便宜呀。在檁條上面用蘆葦鋪上,用石灰捶上,總算把房子蓋起來了。父親腰彎了,人瘦了,但是父親笑了,總算有了自己的家。搬家的那天來了很多人,都誇讚父親的了不起。

後來,為了追求生活的美好,我離開了老家,父母也隨著年齡的增長和病痛的折磨,相繼去世。老家的房子就孤零零地站在那裡。每當我回去看看老家,彷彿就看到父親披星戴月地在挑土、和泥,看到父親在昏暗的燈光下,抽著菸袋,坐在凳子上陪著我學習,看到父親坐在院子裡,望著天空的樹木發呆,也看到了母親為了蓋房跑前跑後的身影,我忍不住哽咽、流淚。

我發誓,一定要把這房子維護好,這本身就是對父親最好的紀念。

隨著時間的推移,老家的土屋經不住長年累月的風吹雨打,已經破敗不堪,屋頂漸漸地開裂,漏水,牆體被雨水沖刷得凹了進去。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已經是危房了。現在我想,當初發誓把房子維護好,已經是無能為力了。因為戶口不在老家,是沒有資格重建房子的。另一方面,在老家住,才能把戶口遷回,可是房子又沒法住人了。簡直是陷入了一個怪圈,走不出的怪圈。

我現在住在縣城裡,常常想:保住這處房子,並不是說我要多佔集體的地皮,因為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這裡有我的記憶,同時也是對父親母親最好的紀念。現在看來,戶口出來了,老家就回不去了,將來房子倒塌了,原來的人、事、物就像風吹過一樣,留不下任何的痕跡。沒有了以物寄情的物,家鄉情懷的家,我也就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四處遊蕩。將來的將來,他們更不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裡,叫什麼名字。如果有一天回到自己的家鄉,也會出現“笑問客從何處來”了。

壹點號中國憨派之首滑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