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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一場純潔的戀愛,最後卻成了談生意,愛情,原是情錢的互毆

文/叄叄

真相和紅色驚歎號像一對難兄難弟,在秋的微信對話方塊裡並排而立。

秋被拉黑,發出的一連串微信被拒收,完整的世界被咔嚓劈成兩截,扔在黑暗裡。

秋雖然穩穩當當坐著,依然感覺到了身體有微的搖晃。

悲傷,不是失去,而是面對一個人的離去,啞口無言。

時間不語,它會答疑解惑,歲月從來不言,卻能明辨真偽。

秋的故事和春一樣,從一個濛沌開始,以黯淡結束,省略了中間的花香和蟲鳥啁啾。揭開樹葉,雖看見了泥土,卻一陣疾風勁起,不單颳走了樹葉,還帶來了一個寒冬。

今年的寒冬,有徹骨的冷。

01

油,本來就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東西,而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艱難困苦、百廢待興的歲月裡,一點點油花都是大家夢寐以求的稀罕物,在那個年代,人們最常吃的是菜籽油,最稀罕的莫過於香噴噴的豬油。

哪怕是小小的一罈豬油,都是家家戶戶廚房裡的鎮宅之寶,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大張旗鼓地吃一次。

平常,只是偶爾小心翼翼地挑一丁點擱進麵碗,星星點點的油花浮在麵湯上,和著綠油油的蔥花,像一幅亙古的油畫。

1956年,春三十來歲,早已成了三個孩子的母親。男人老潘不在家,在大興安嶺當林業工人,夫妻聚少離多,家裡幾乎都是靠春撐著,日子頗為艱難。

直到那年初夏,老潘來信,說組織上給了筆錢,允許他們帶家屬過去了。老潘在信中急切地要求春趕緊收拾,帶著孩子們去找他,一家人好早日團聚。

春急急忙忙開始收拾滿屋子東西,能賣的賣,可兩間土坯房著實難以出手。

正當春火急火燎時,村東頭的屠夫霍大眼找上門來,提出用一罈豬油換這兩間歪歪斜斜的泥瓦房,準備建一個新的屠宰場。

豬油是新煉出來的,一開蓋,香氣撲鼻,白花花的足足有20斤重。再說那罈子,雪青色,上著釉,亮亮閃閃,壇口一溜煙的金黃色,如同戴了一個金項圈,喜氣洋洋。

瓦罐在霧濛濛的燈光下帶著股勾魂的勁兒,春一下子被迷住,答應了霍大眼的物物交換。

春隱隱約約有些不放心,專門找了根高粱稈,撇乾淨枝葉,抻進去攪了幾攪,看看下面是否是好油。

下面凝著油渣,隨著高粱稈的攪動,春的心漸漸踏實下來,任那異樣的濃香一浪浪在鼻翼煽乎。

賣了泥屋,取了豬油,沒過多久,春便拉著大板車,領著三個孩子開拔。

一路上磕磕絆絆,先是坐馬車,然後是火車、汽車、客船,三個孩子很不省心,一會兒這個說餓了,一會兒那個說要拉屎撒尿,一會兒另一個又說冷了,吵吵鬧鬧,春分身乏術。

不過豬油罈子完好無損,中途住店時,旅館老闆還相中了這個瓦罐,三番五次要拿貴重東西來換,可豬油太過珍貴,春斷然拒絕。

快到達林場時,孩子們早已疲憊不堪,春也因負累太多,焦悶煩躁地跺腳。眼看著快沒法走下去,一夥鄂倫春人的出現,解決了春的燃眉之急。

鄂倫春人爽快而熱忱,春和三個孩子騎上了他們的馬。

可禍福難料,泥路太過顛簸,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人沒事兒,豬油罈子卻碎了,白花花的豬油和碎瓷片滿地都是。

看著散落一地的豬油,春心疼到了極點。

罈子好不容易抱了一路,眼看快到地方,卻意外摔碎,春還想到了臨別時霍大眼說的話,說這壇豬油是專門為她準備的,不能分給其他人,不能糟蹋了他的心意。

霍大眼說這話時眼神專注,極為誠懇。

春又想起客棧老闆曾相中了這瓦罐,心裡更覺可惜。

來迎接春母子的是林場通訊員崔大林,說老潘升任林場所長,工作繁忙抽不開身。這好訊息讓春開心了一小會,可看著滿地的豬油花子,春難掩哀傷。

崔大林很有眼力勁兒,好心安慰說,豬油拾掇拾掇還是能吃的。

大家起身收拾,把能裝的地方都塞滿了豬油,春這才安心繼續趕路。罈子碎了,幸好大部分豬油保住了,這是兩間泥瓦房的價值。

02

到了林場,終於見到朝思暮想的老潘,場面自是溫馨,其樂融融。

春用那壇豬油換著花樣給林場的男人們做飯,滋味都格外香,雖說油裡時不時有螞蟻,那也是因為豬油灑落時,螞蟻貪口腹之慾溜進去的,並不影響飯菜散發的濃郁香氣,大家依然吃得興致盎然。

不久,春懷孕,許是吃的豬油太豐盛,胎兒異常大,已經生過三個孩子的春還是疼痛難忍。

那個年代,東北的醫療條件很匱乏,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被老潘火急火燎送到江對岸sulian的醫院,剖腹產生下第四胎,乳名螞蟻。

本以為到這裡,豬油的使命就結束了,可沒曾想,隱藏在豬油背後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崔大林跟新來林場的女老師程英好上了,婚禮上,程英手上戴的戒指讓人一眼萬年,菱形的綠寶石,通透的綠鮮亮的綠閃著琥珀的光澤,如同一塊小小的磁鐵,吸附了所有女人的目光。

婚後,崔大林和程英恩恩愛愛,和和睦睦,成了林場一道別樣的景緻。

沒過多久,程英去河邊洗衣服,手上的戒指不慎掉入江中,怎麼找也沒找到。

丟了戒指,程英如同丟了魂,日日茶飯不思。程英失蹤了,翻遍整個林場,杳無蹤跡。

後來,程英的屍體從江中浮起,崔大林傷心欲絕,連哭了好幾日,臥床不起。最後,按崔大林的意思,大夥厚葬了程英。

崔大林從此一蹶不振,臉上再無笑容,常常一個人蹲在老高的樹上,一蹲就是老半天,像只禿鷲。

03

螞蟻長大了,精壯矍鑠,他很早就輟學,夏天去黑龍江給人放排,冬天進山砍樹,生活忙忙碌碌,到了成婚年齡也不結婚生子,說大丈夫四海為家。

大家都以為螞蟻會仗劍走天涯,他卻悄悄喜歡上了江對岸的一姑娘。姑娘穿著藍色布拉吉,金黃色的頭髮,梳一條獨辮,水汪汪的大眼睛,白淨的面板,鵝蛋臉,嘴唇像是剛吃完紅豆,又豐滿又鮮豔。

她斜倚船頭,一笑,整個江面便碧波盪漾。

自此,螞蟻就變了一個人,每天必去江邊,說是洗澡捕魚,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只是為了去看那一池的碧波盪漾。

某天,螞蟻用網捕到一條大魚。

春正手腳麻利地開膛破肚,卻意外從魚肚裡掉出一枚戒指,咯噔墜在地上,陽光裡明晃晃的晶瑩的綠讓春大吃一驚,這不正是程英的那枚麼。

春把戒指洗了又洗,用方手絹細緻地包好,去還給崔大林。

崔大林死活不要,再次哭得稀里嘩啦,非要春把戒指拿回去,說這是命,他不能要這枚戒指。

崔大林的頹廢讓春心疼了疼,他執拗的拒絕也讓春心疼了疼,莫名想起死去的程英。

春再次用方手絹細緻地包好這枚戒指,把它給了螞蟻,螞蟻把它戴到了“布拉吉”蔥白的手指上,滿是異域風情。

幾年後,老潘死了,在老潘的葬禮上,已經破落到不成人形的崔大林才告訴了春真相,那枚綠戒指是霍大眼當年放進那壇豬油裡,專門給她的。

罈子摔碎時,崔大林往碗裡劃拉豬油時發現了它,他起了貪慾,據為己有,後來就送給了程英。

這個秘密折磨了崔大林半生,也瞞了春半生。

當年默默放在春門口的一塊塊豬肉、一筐筐米、一摞摞菜終於找到了主人,霍大眼原是喜歡春的,他給她的那隻髮夾也不是路邊撿的,是專門買給她的。

30年過去了,春從箱底翻出那隻髮夾,攏緊了已經稀疏的頭髮,莊重地用髮夾別好,靜靜地凝望著鏡中的自己,眼中有隱隱的淚光閃動。

04

一罈豬油改變了所有人的際遇,一枚本該早到的戒指卻轉悠了30年,見證了愛情的轟轟烈烈,也見證了夫妻的離離散散,一份遲來的告白,一路穿越四季,穿越風沙河流,穿越黑夜和寒冬,終於抵達。

雖然它來得晚了些,但春畢竟知道了在這個世界上,被一個人默默地愛了30年,時間不語,愛不語,歲月無言,情無言。

秋讀完《一罈豬油》的故事,像春一樣,靜靜地凝望著鏡中的自己,潸然淚下,面對愛情的來來去去,她們同樣的無能為力,讓心在餘生裡空成一片荒原。

人生,是一門行為藝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充滿了諷刺。

情深,卻只能遠離,把一個真相含在嘴裡,咬到出血。

愛,卻不敢說出來,只能藏在豬油裡,凝固。

給你的,是最好的,如同那白花花的豬油,以為你會懂。

偷來的幸福,不會長久,拿了別人的東西,終究要還回去,崔大林失去的不僅僅是愛人,還有自己的心。

頹廢,不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過日子的孤單,而是心裡沒了任何期望。

黑暗,不是漫長的等待,而是蠟燭燃到了盡頭,垂著的淚凝結成殤。

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的是命運。

拉黑,關上的是一扇門,卻閉合不了你我的心。

相愛,不能相守,明明是談一場純潔的戀愛,最後卻只是在談生意,愛情原是情錢的互毆,冰涼的不是你我,更不是愛,而是人性。

真心,是互換的;珍惜,是互給的;真情,是互戀的;真愛,是共赴的,但愛著愛著就變了,走著走著就散了。

愛,是白髮蒼茫時,準確地叫出了一個人的名字後,比天空更深的沉默。

而被愛,是白髮蒼茫時,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驀然抬首,看見的卻是一天空的沉默。

愛,是一輩子,錯過,也是一輩子,遺憾,也是一輩子。

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的是命定的緣分。

花間與蝶,陌上獨行,終罷了,淚落心彷徨,書一紙斷腸,何處寄憂傷?

秋把手中的筆扔進黑暗,一起身一個踉蹌,香菸到頭終是灰,故事到頭終是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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