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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文和範曾的恩怨:親密師徒最後為何反目成仇?

範曾何人?中國當代著名的書畫巨匠,在國學、文學等方面也頗有成就,他還是南開大學、南通大學的終身教授。

他師出名門,是齊白石老先生的再傳弟子。範曾說過:“中國畫家裡我是第一這個我很自信。”對於社會的評價和畫作市場的排名,他嗤之以鼻。

這樣一位自信非凡的“新古典主義藝術”先驅者,世人對其卻褒貶不一,有人說他獨具匠心,也有人說他寡廉鮮恥、技藝不精。批評的人中不乏文學藝術的大家,其中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從文先生。

藝術生涯的開端

範曾上世紀30年代出生於江蘇南通一個十三代詩人文學的世家,可謂名副其實的書香門第,他本人也不失眾望,繼承了家族中的文學藝術天賦。4歲能背《岳陽樓記》、《木蘭辭》,13歲進入南通美協,大學先後就讀於南開大學、中央美術學院,其才學實力可見一斑。

而在藝術領域的才能,只能展現他一半的實力。另一半的實力,在於他擅長借力平臺和機會結交名家,沈從文先生曾評價他“用了巧招,成了名人”。

範曾大學還沒畢業就進入蔣兆和先生的畫室,還得到了劉凌滄先生的輔導。然而他雖實力不淺,但真正引起世人注意,是由於畢業作品。

畢業時畫了一幅《文姬歸漢圖》,畫作完成後他就四處打聽郭沫若的住處,並且日日在其門外守候,終於有一天碰到了下班回家的郭沫若,立刻請求其題詞。這就是後來被中央美院美術館收藏的,由郭沫若所題48句五言古風長詩的畫作。這幅畫作是範曾一夜成名。

要知道範曾此舉也算投其所“長”,建國初期,文壇領袖郭沫若曾創作歷史劇裡《蔡文姬》,一時間聲名鵲起。因此,範曾便心思巧妙的把自己的畢業作品也定格在蔡文姬規範這個故事上。

範曾的這一舉動,使得他當時的導師蔣兆和以及系主任葉淺予都頗感不快,認為他心術不正,曾一度禁止他的作品參加畢業評選,後在旁人的說和下,系主任才允許範曾的作品參加畢業評選,但要求遮住郭沫若的題跋。

過河拆橋,與恩師反目

我國著名畫家李苦禪——齊白石老先生的弟子,在離世前曾對範曾有過這樣的評價“沒有範曾這個學生,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對範曾有此評價的恩師不僅李苦禪一位,沈從文是最痛心的“受害者”。

沈從文與範曾,一個是文學泰斗,一個算是書畫巨匠,雖擅長領域不同,卻曾為師徒關係。可惜這段關係,因為範的為人,並未成為佳話。

現在看來,年齡相差36歲,相當於兩代人,二人能結下師生情緣,主要由於範曾的刻意努力。

沈從文1902年出生於湖南鳳凰,雖只讀過小學,其人卻異常刻苦勤奮。後來參軍,20多歲時在北大旁聽,之後走上文學之路。

由於他為人溫和、低調,建國後被安排進當時的中國歷史博物館,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更是逐漸淡出文壇激進勢力視線,就此改弦更張,主要從事文物研究,尤其擅長中國古代服飾史的研究,在中國歷史博物館已受到重用,有一定話語權。

1962年,晚輩範曾正好臨近畢業,為了能夠謀謀到一個好去處,他天天給沈從文寫信,表達他的崇拜之意,甚至還在黎明時分登門拜訪,說是夢裡夢到老師生病,特意從天津趕過來看望恩師。如此感人肺腑的舉動,確實打動了沈從文。

為此,沈從文為他熱心聯絡疏通,使得範曾如願以償進入歷史博物館美術組,併成為沈從文先生的助手。隨後,範曾幫助沈從文完成了中國古代服飾的插圖畫,算是他藝術道路的一次大手筆。

然而相得益彰的師徒關係僅僅維持了4年,沈從文絕對想不到,這個被他提攜的後背,日後盡在他最為艱難的日子,給他火上添油、雪上加霜。

1966年,沈從文受到牽連,讓他十分痛心的是:寫大字報揭發他最多的居然是他曾經幫助過的、受到其感動的弟子範曾。

10條罪狀就已經足夠置人於死地,更何況範曾羅列了200多條“罪狀”,雖然在沈從文看來沒有一條是成立的,但每一條卻都是可以定罪的,哀莫大於心死。幾年的師徒之情,都變成範曾口誅筆伐他的素材。

此後沈從文隻字不提範曾。

多年以後回憶起大字報之事,範曾也曾說,他這一生最對不起沈從文的地方便是給他寫過大字報,寫大字報雖出於無奈,但每每想起總是覺得一陣陣內愧。

範曾的這個“內愧”,得到了一些心地善良的文化人的寬恕,但也有人指出,將自己的過錯歸罪於時代的過錯,實際是逃避責任的狡詐。

沈從文的痛心,在後來其寫的《致張兆和信》、《致汪曾祺信》但雖然說書信中都有提到,批評範曾為人狡詐且自負,術業不專、學識不硬。

其實沈從文先生雖然在與親友的信中義憤填膺,然而在正式公開的場合,他卻保持一貫的低調,沉默,很少有批評範曾的言語,只有一次,是在經歷劫難之後,有愛徒黃能馥來訪,談話之間不知怎麼就聊到範曾,沈先生感慨萬千。

有一次範曾畫了一幅商鞅帶刀議事的話,擅長中國服飾研究的沈先生看到了畫中的一點紕漏,於是善意的提醒範曾,說秦代之前是沒有刀的,商鞅不該待到上殿。

只此一句,範曾便勃然大怒,面對昔日的恩師,他竟然指其額頭怒斥,說沈從文的理論過時了,讓他靠邊。這件事讓以寬厚著稱的沈從文終身難忘。

不難想象對比先前黎明探病的範曾,與如今得志猖狂、全讓沒有儒家禮節的模樣,老師內心的酸楚、震驚和落差可想而知。

沈從文先生提起這件事是為了敦促同樣敦厚的老學生黃能馥,招弟子時要擦亮眼睛,莫再讓悲劇重演。閒聊的最後,沈從文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說:一輩子沒講過別人閒話,今天不講,會憋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