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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奇案:丈夫偷妻鞋惹禍端,竟害死兩人,案情曲折離奇令人咋舌

清代直隸定州(今屬河北省)杜家莊,有個名叫杜栓柱的後生,家境小康,衣食不愁。經人撮合,娶了鄰村十八歲的王秀華為妻。杜栓柱墩實健壯,少言寡語;王秀華婀娜多姿,生性活潑,這二人湊合到一起,雖說不怎麼般配,卻也相親相愛,和如瑟琴。

杜栓柱從小死了父親,靠寡母把他拉扯長大,這幾年母親又患病臥床,家中挑水劈柴,洗衣做飯等全由秀華一人操持,時間一長,免不了多有煩言。

轉眼到了秋後,這年收成不錯,秀華孃家村裡演戲敬神,父母捎信讓秀華回家看戲。秀華見婆母的病情已有好轉,便梳妝打扮了一番,高高興興地回了孃家。七八天後,栓柱見妻子還不回來,就到岳父家裡去催。哪知秀華看戲正在興頭上,便不耐煩地說:“人家才來了幾天,你就跑來催我,也不怕村裡人笑話!我想把全本的《竇娥冤》看完,明天——早就回去。”岳父岳母也趁機為女兒幫腔,極力挽留秀華多住幾天,栓柱一看催也無用,一撅屁股賭氣走了。

栓柱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覺得冷冷清清,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兒怨恨:

這個女人真不曉事,只顧自己痛快,全不拿我當回事,這樣下去如何了得?不行,得想個辦法治治她!

栓柱回到家裡,給母親編了個謊話,吃了晚飯就一頭倒在床上胡亂尋思起來:

這女人在孃家會不會有相好的?是不是趁看戲的機會去幽會?我何不來個“回馬槍”,看看和她相好的那個到底是誰?

戲場裡。他見妻子正坐在一處很矮的房簷上指指點點,毫無顧忌地大聲說笑,栓柱這下更覺得來氣。他貓著腰東轉西轉,躡手躡腳地來到那處房簷下。這時戲臺上正演到竇娥行刑處,場裡的人都屏住聲息地看戲,秀華也像忘記了一切,無意中把一隻小腳垂了下來。栓柱靈機一動,伸手把妻子的一隻繡鞋扒下,已經深入劇情中的秀華竟然毫無察覺,依舊很專注地看著竇娥。

栓柱把繡鞋揣進懷裡,看看並沒有妻子的什麼情人,就興致索然地回到家裡。他想待妻子回家後向她要鞋,如果她老老實實說丟了繡鞋,這事也就罷了;倘若胡亂編排一通,說明這女人心裡有鬼,到時再好好教訓她。

再說秀華看戲的緊張勁兒一過,這才感覺到腳上有點發涼,低頭一看,見一隻繡鞋丟了,知道是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們乾的。她怕姐妹們見了笑話,戲沒看完就先回到孃家,匆匆找了塊布把腳裹好,接著就鬧著回家。秀華的父母看看夜色已深,勸她明早再走,但秀華堅持立馬就走,父親只好牽來一頭驢子,找了個可靠的人送她回婆家。

秀華回到家後見婆婆屋裡的燈還亮著,先進去問安。婆婆見兒媳半夜回家,不免有些吃驚,趕忙問道:“栓柱說你明天才能回來,怎麼深更半夜就來了?”

秀華聽了編排著說:“聽栓柱講你的病又重了,兒媳實在放心不下,戲演完了就急著回來了。”

“嗨,記掛我幹啥?又不是什麼急症,不礙事的。”婆婆又問了幾句秀華孃家的日常小事,催她快些回屋歇息。

秀華回到自己的屋內,害怕被栓柱發覺丟鞋,燈也沒點,臉也不洗,悄沒聲地拉開被子就睡,她哪裡知道這時的栓柱正睜大著眼睛等她。

栓柱知道她心裡發虛,便故意拿話激她:“你偷偷回來幹什麼?黑燈瞎火,為何不點上燈呢?”

“深更半夜的怕驚醒了你,不點燈也能睡下。”

“又沒做什麼虧心事,摸摸索索幹什麼?點上燈不是更亮堂嗎?”栓柱說著就點起了油燈。他先瞧了瞧秀華的雙腳,遂大聲問她那隻鞋子哪裡去了?秀華最怕問這個,哪裡能回答得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一會兒細汗就冒出來了。

栓柱見妻子低頭不語,像抓住什麼把柄似地數落起來:“我讓你回家你偏不回來,不知哪個把你拴住了?看來你根本不顧我,也不顧這個家!”

“你——”秀華覺得受了委屈,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這下栓柱更像抓住了理,大聲斥責說:“說話怎麼老是吞吞吐吐?你的鞋子到底哪裡去了?是你送給人了,還是人家要走了?一個年輕媳婦能隨便丟繡鞋嗎?知道丟鞋回來怎麼不告訴我?哈哈,心中有鬼吧!”

秀華很想把丟鞋的事情說出來,可她知道說出來丈夫也不相信,便仍以沉默作為回答。想不到栓柱竟來了個假戲真做,裝成十分氣憤的樣子說:“這件事要傳出去讓我怎麼做人?你還怎麼有臉做我的老婆?真是有辱門庭,敗壞家風,我還能再要你嗎?我看還不如死了的好!”杜栓柱越說越來氣,越說越難聽,絮絮叨叨地罵個不停,末了,又恨恨連聲地說,“明天就去找族長休了你!”

栓柱罵了半天,一肚的氣發洩完了,威風也耍盡了,便翻身倒下只顧自己睡去,不一會兒就鼾聲如雷地進入了夢鄉。

秀華見丈夫發了這麼大脾氣,感到十分害怕。她知道栓柱說得出就能做得到,丈夫要真的休了自己,今後可怎麼有臉見人?又怎麼向孃家父母解釋呢?

想來想去竟然想到了絕路,摸索著把裹腳布連線起來,羞憤地上吊死了。

睡夢中的栓柱聽到有異常動靜,一摸身邊沒人,忙點上燈一看,不覺大吃一驚!想不到剛才開了個玩笑,她竟拿棒槌當針(真)了,栓柱手忙腳亂地把妻子放下來一試口鼻,已經沒了氣息。

這下他才真的害怕起來,岳父家知道了這事,一定輕饒不了他,弄不好自己也要把命搭上。

怎樣才能躲過這場禍事呢?

栓柱思謀了半天,終於想出了一個主意:

妻子是半夜回來的,肯定不會有人看見,何不趁這個空隙倒打一耙,就說秀華沒有回來,明天到岳父家裡要人,看他們有什麼法子?

主意打定,他背起秀華的屍體,偷偷地將其扔進了附近寺院的一口井裡。

返回家中,栓柱覺得自己幹了一件天大的傻事。本來是和睦親愛的一對兒,現在成了孤身一人,說不定這起人命官司還會找到自己頭上。栓柱此時是又怕又急又後悔,伏在枕頭上偷著哭了一陣,直到天放亮了,這才換上一身潔淨衣服,連母親也沒告訴一聲,就心虛膽怯地到岳父家裡去“接”妻子。

岳父家的人一聽,覺得有些奇怪:昨天夜裡秀華已經被人送回,怎麼還來要人?想找昨夜送秀華的那個人問問,恰巧那人又不在家,既然女婿沒見到秀華,肯定是送秀華的人出了岔子。岳父岳母都軟下腔來讓栓柱耐心等等,待那人回來這事自然就清楚了。可他們哪裡知道栓柱心裡有鬼,他怎能耐心等呢?栓柱立逼著岳父交出秀華,否則就去報官,說罷,氣呼呼地走了。岳父家的人本來就對栓柱有氣,見他這樣無情,也只好以無義的方式對待,於是來了個先下手為強,第二天搶先把栓柱告到定州衙門。

定州知州胡大人看了狀子,很快將送秀華回家的那人傳來,那人回說早已把秀華平安送到家裡,並舉出秀華同婆婆的談話為證,胡大人讓書吏到秀華婆婆那裡對質,證明秀華確已平安到家。

這一來胡大人明白了,狠狠打了栓柱一頓板子,他才供出那夜的實情。

胡大人命人押上他去那口水井打撈秀華的屍體,差役們七手八腳地忙了一陣,果然很快撈起一個死人,大家看了驚得差點兒叫出聲來:撈出來的並非秀華,而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光頭和尚!胡大人覺得事情蹊蹺,命差役們繼續再撈,結果撈了半天只撈出一隻繡鞋。拿給杜栓柱一看,這正是秀華的鞋子。

那麼,秀華究竟到哪裡去了呢?

其實,秀華並沒有死。

原來,秀華落井之後,被井壁上一個突出來的石坎掛住,她讓井中的涼氣一浸,居然慢慢甦醒過來。她迷迷糊糊地感到渾身發冷,用手一摸,身邊是長滿青苔的石頭,抬起頭來一看,才知道自己是在井裡。這位大難不死的女子忙喊救命,恰好這時有個和尚早早起來挑水,聽見並裡有人喊叫,伏身一看是個年輕女子。和尚趕忙找來一根繩子,讓她抓住往上爬,由於這時的秀華渾身乏力,加之水井太深,費了好大勁也沒把她拉上井來。

二人正在焦急之時,走來一個俊俏的後生,他看和尚躬身拉著什麼,覺得有點奇怪,走上來一看說道:“小師父不如你也下到井裡,把繩子系在婦人腰上,你在下面推,我在上面拉,保管——次就能把她救上來。”他見和尚有些猶豫,就催促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是出家之人,怎能連這點善事都不為呢?”和尚經他一鼓動,遂順著繩子滑到井中的石坎上面,按照後生說的辦法一試,果然很快把秀華救了上來。

那後生一見救上來個年輕女子,仔細一看,見她肌膚白嫩,嬌喘微微,是個少見的鄉間美人,不由得一下動了邪念。便對秀華柔聲說道:“娘子,請你先到土坡後邊避避寒風,我把井裡的這個和尚拉上來。”

秀華恍如大夢初醒,只好聽這後生吩咐。她剛轉身走了幾步,就聽身後“撲通”一聲悶響,回頭一看,見後生正往井裡投擲石頭,秀華忽地明白過來,她轉身拉住後生,乞求道:“千萬不能造孽,你這不是要那和尚的命嗎?”

“不用你管!再要多嘴,將你再扔進井裡!”他覺得有些失口,便又向秀華解釋說,“我同這和尚有仇,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他,非結果了這小禿驢的性命不可!”說完,又飛快地向井中投擲了幾塊大一些的石頭,直到確信那個和尚已死定了,這才拉起秀華要走。

秀華見他不像個好人,就遲疑著不動,那後生恐嚇她道:“如果你不跟我快走,就要去吃官司,我看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裡。”

二人沒走多遠,來到了·—座看莊稼的小土屋前,後生對秀華說:“剛才這件事你也看見了,萬萬不可亂說,要是說出去,連你也逃脫不了干係!”他看秀華被嚇呆了,轉而說道,“你渾身都已溼透,這麼冷的天怎能受得了?再說,回到家裡也說不清楚,你快到這屋裡把衣服擰乾,我在外面給你看門。”說著就把秀華推進了屋內。

秀華轉身關好房門,很快把溼衣服脫下,正在一件件擰乾的時候,那後生突然從視窗跳進來,猛地抱住毫無防備的秀華,將她粗暴地侵犯了。

事畢之後,那後生問她:“你是準備回家,還是要到別的什麼去處?”秀華告訴他想要回家,那後生忙勸她說:“現在可不是回家的時候。你想,那個和尚已被砸死,必然要打官司,你倆又掉到同一眼井裡,這事肯定要連累你。再說,你丈夫已有意休你,現在你又要吃官司,他怎能容你?真要到了那個地步,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那你說該怎麼辦?”秀華求救似地問他。直到這時,那後生才告訴她說:“我名叫趙旺,家在南邊的新樂縣,來這裡替人家幹活,明天就準備回家。你如果願意的話,就做我的妻子,我—定會好好待你,你看如何?”

事到如今,秀華想想也真的無路可走,又看趙旺人物俊俏,頭腦靈活,敢作敢為,而且兩人的年齡也很般配,就點頭答應了。

她低頭看了看腳,不好意思地說:“現在腳上沒鞋可怎麼上路?你去給我找雙鞋來吧!”

趙旺聽後點了點頭,叮囑秀華把門關好,就匆匆去找鞋子。天快黑的時候,他只帶了些吃的回來,卻沒有找到鞋子。二人在這小屋內住了一夜,第二天趙旺又去外面為秀華找鞋子。

可是,年輕女人的繡鞋到哪裡去找呢?

既不能到別人腳上去扒,附近又無集市可買,這可真難住了趙旺。另外,更讓他犯愁的是,聽說那和尚的屍體已被官府打撈上來,眼下正加緊追查兇手,萬一要追到自己頭上,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再一想,秀華在自己手裡,別人又沒看見,那州官就是神人也不會查到我趙旺頭上。這樣一想,膽子就大了起來,又到那井附近轉悠了一番,順便想聽聽破案的訊息。

突然,他看見一個人在前面急匆匆地走著,想走過去閒拉幾句。還沒追上那人,卻見路邊有個包袱,開啟一看裡面除了幾件舊衣服以外,還有一雙繡鞋。趙旺心想,這可真是太巧了。他細細拿起來一看,這繡鞋半新不舊,上面繡了一朵粉紅色的荷花,針線雖不怎麼精細,看起來也還周正,他不由得心中一喜:“真乃天助我也!”說不定這就是前面那個行路人掉的,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拿回去給秀華穿上再說。

他再也無心打聽那個死和尚的事,急忙轉回到小場屋裡,興沖沖地對秀華說:“鞋子找來了,快穿上試試?”

秀華接過鞋子一看,暗自吃了一驚,她問趙旺說:“這是我的鞋子呀?你從哪裡弄來的?”

“什麼你的鞋子?是我花錢買的,你快穿上吧!”趙旺隨口編了句謊話。

秀華聽了更迦納悶,這分明是自己的針線,就是拿到天邊也能認得,難道丈夫把鞋拿到集上賣了?想到這裡,她覺得鼻頭髮酸,眼裡流淚,忙追問趙旺說:“這確實是我的鞋子,你老實告訴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趙旺聽得有些不耐煩了,便大聲說:“這真的是我花錢買的嘛,怎麼說是你的鞋子?”

“不,這就是我的鞋子!”

“就不是你的鞋子!”

……

兩人正在爭得不可開交,突然湧入四五個捕快,領頭的把鐵鏈子一抖,嘩啦啦把趙旺的脖子套住,後邊的一個也拿繩子縛了秀華,推推搡搡地把這對野鴛鴦捉了出去。

到了定州大堂,趙旺高喊冤枉,秀華只是啼哭。胡大人令趙旺把如何落井下石,砸死和尚,又如何劫持秀華的罪行供述一遍。趙旺聽了哪肯認賬?說秀華是無意中遇到,她甘心相從,怎能說劫持?並反問胡大人:

砸死和尚之事有誰看見?為什麼平白無故抓他?

胡大人見他油嘴滑舌,故作不知,不由得怒從心起,喝令衙役先打了他一頓板子,哪知這個趙旺仍不服罪,一連審了七八天,把定州大堂的刑具幾乎用盡,趙旺仍不吐實,胡大人一看這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傢伙,只好向他道出了原委。自以為機關算盡的趙旺,不得不佩服州官大人的決斷之明,他在酷刑面前沒有招認,在事實面前卻搭拉下了腦袋。

這起因繡鞋引起的案子處理結果是:

趙旺故意殺人,手段兇殘,又拒不認罪,判斬立決;杜栓柱誣陷他人,企圖嫁禍,並移屍滅跡,判刑杖一百流兩千裡;秀華遭人脅迫,其情可憫,贖杖解回,任其改嫁他人。

看到這裡,您知道定州胡大人是怎樣推斷和偵破這起案子的?

定州知州胡大人見沒有撈出秀華的屍體卻撈出一個死和尚,感到這起案子變得複雜起來。他初步做了如下推斷:

一、既然井中沒有秀華的屍體,說明她可能沒死。又從井中撈到秀華的一隻繡鞋,再加上杜栓柱拿的那隻繡鞋,說明此時的秀華一定赤腳,很可能就藏匿在附近,沒有走遠。

二、和尚死在井下,秀華卻被救出深井,說明上面一定有人幫忙。井上的人很可能被秀華的姿色打動,進而要霸佔這位女子。為怕事情敗露,趁機砸死了井下的和尚。此人如騙走了秀華,這兩人肯定會在一起。

三、秀華沒有鞋子,必定要找鞋穿,只要想辦法能讓那人撿到鞋子,就有辦法將其抓獲。

按照以上推斷,胡知州讓人從栓柱家裡找來秀華的所有鞋子,故意丟棄在附近的路上,再派人暗暗監視,果然見趙旺撿了鞋子,然後循跡前往抓捕,趙旺遂落入法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