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聊聊《紅樓夢》第二回,賈雨村初次出仕的遭遇。
此前,賈雨村得到了甄士隱的無私資助,一舉中了進士,放了外任,後又當上了甄士隱岳父封肅所在地的知府,並在到任那一天見到了他心心念唸的
“
紅顏知己
”
嬌杏,向封肅和甄家娘子相商娶了回家去,真可謂
“
人生開掛
”
啊!
不過他這初次當官卻當得並不順利。
書中說這位賈知府:
雖才幹優長,未免有些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那些官員皆側目而視。
首先,賈雨村能力是強的,當年甄士隱的眼光是很準的,確實是幹大事的人。
但同時,賈雨村又有官場的老毛病:貪酷。你看作者用了
“
未免
”
兩字,不能免的,就是那些官場積弊了。
話說回來,既然是官場積弊,就非他一人所有,又怎麼會使他的官當得不順當呢?其實此非重點,問題出在
“
恃才侮上
”
這一點上。
你有才幹,人家即便不欣賞你,倒也能忍;你一樣貪酷,人家倒也開心,畢竟同流合汙最讓人放心了,大家是
“
一條藤上的蜢蚱
”
嘛;但你仗著有才幹就不把上級放在眼裡,那可犯了大忌了,這涉及到上下尊卑誰服從誰向誰
“
奉獻
”
的原則問題啊!
明確一下,這個
“
侮上
”
,顯然不是賈雨村言行侮辱上級,而是估計賈雨村說話做事有點自以為是,在早請示晚彙報等方面做得不及時不到位,
“
擅作主張
”
的情況比較多。
這就把那些官員給得罪了,個個
“
側目而視
”
。
這些官員裡,既包括他的上級,也包括他的平級(甚至可能還有下級)。因為賈雨村成了隊伍中的另類:你是顯能還是怎麼的?你這不是在破壞
“
生態
”
嘛!
結果可想而知:
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尋了一個空隙,做成一本,參他“生性狡猾,擅纂禮儀,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結虎狼之屬,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等語。龍顏大怒,即批革職。
果然,很快上司就忍受不下去了,你看,他並未提到賈雨村才幹優長、貪酷之弊,而只說他破壞了既有的禮儀,甚至沽名釣譽結黨營私,也就是不把上司放在眼裡,破壞了官場生態;當然,不能直說影響到了作為上司的權威,而必須說是賈雨村太會折騰了,搞得老百姓過不下去了。
然後就
“
龍顏大怒,
即批革職
”
了。由此倒也可見,皇帝雖說擁有天大的權力,其實卻也是被人當猴子耍的。
不過關鍵還是:
該部文書一到,本府官員無不喜悅。
如果可以,他們大概是要歡唱
“
送瘟神
”
了吧。
從希望幹出一番大事業,到不上一年工夫就被參劾丟官且被人人恥笑,賈雨村心裡是又羞慚又憤恨的。
不過他有一個素質非常值得我們學習,這從他寄身葫蘆廟時就已經表現出來,那就是鎮定自若,面上完全看不出有什麼怨色,照樣嘻嘻哈哈。
與此同時,他交接了公事後,把做官幾年積累的資本和家小都送回了原籍,然後自己
“
擔風袖月,遊覽天下勝蹟
”
去了。
他可不能讓那些小人得意了去啊!他告訴那些人,別看我丟了官,那是我輕輕鬆鬆考來的,現在我暫且去放鬆放鬆,難保異日又輕輕鬆鬆地東山再起了。
到此,賈雨村完成了從高中進士當官到遭受參劾丟官的第一次當官之旅。
從這個過程來看,賈雨村除了有才幹、有貪心外,其實還是與甄士隱的判斷一致,是個想幹大事、能成大業的人。但是他畢竟還年輕,對官場並不真正瞭解,僅憑一份才能和一腔熱血,想博得功成名就。
他表現得很驕傲,很不把別人放在眼裡。
這可就幼稚了。
因為他一心想要搞出大動靜了,就難免會對既有的秩序帶來衝擊,特別是那些早已
“
約定俗成
”
的官場潛規則,成了官場的另類。不尊敬上級是次要的,自搞一套打亂了規矩,那就不可容忍了。
於是賈雨村的知府之旅匆匆結束了,只待下一次有機會起復了。
那麼這一次慘痛教訓,會不會對他以後怎樣當官帶來幫助呢?關於這個,咱們留到下回再說吧。
其實賈雨村的經歷,對我們初入職場的人來說也是值得借鑑的。先不評價賈雨村所處環境的好壞,有能力是好事,但是怎樣保證有空間施展能力呢?如果
“
英雄無用武之地
”
,那麼再有能力,那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就是說,初入職場不要太驕傲,不然是很可能付出沉重代價的。
《紅樓夢》故事精彩紛呈,每個人都能從中看到自己,看到別人,看到社會,看到人性,非常值得品讀。如果尚未讀過,或者家中未有一部,建議抓緊購買閱讀,早讀早受益,並且無論何時讀起都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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