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屁詩也能寫得千古流傳，李白：捨我其誰？
□黃伯益
有人說，第一個將女人比做鮮花的，是天才，第二個將女人比做鮮花的，是庸才，第三個仍將女人比做鮮花的，則是蠢材。
那麼，到底誰是第一個將女人比做鮮花的人呢？還真無從考證。
但是，唐代著名詩人、有著詩仙之譽的李白，也曾寫過一組以花喻人的七言樂府。
雖然，他並非以花喻人的第一人，但是，他的詩作卻不平庸，詩中充滿的是天才之氣。
這組詩，就是他奉詔而寫的《清平調》。李白的這組《清平調》一共三首：
其一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其二
一枝穠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其三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李白這組的創作背景，《全唐詩》的題註記載得很清楚：
天寶中，白供奉翰林。禁中初重木芍藥，得四本紅紫淺紅通白者，移植於興慶池東沈香亭。會花開，上乘照夜白，太真妃以步輦從。詔選梨園中弟子尤者，得樂一十六色。李龜年以歌擅一時，手捧檀板，押眾樂前，欲歌之。上曰：“賞名花，對妃子，焉用舊樂詞？”遂命龜年持金花牋，宣賜李白，立進《清平調》三章。白承詔，宿酲未解，因援筆賦之。龜年歌之，太真持頗梨七寶杯，酌西涼州蒲萄酒，笑領歌詞，意甚厚。上因調玉笛以倚曲，每曲徧將換，則遲其聲以媚之。太真飲罷，斂繡巾重拜。上自是顧李翰林尤異於（他）學士。
依上面的記述，李白的這三首詩，純屬命題作文，主要是奉唐玄宗之命，讚美他的貴妃楊玉環的。
李白在詩中把楊貴妃比作牡丹，描述了楊貴妃深受唐玄宗的寵信，通篇都透露著一股“迎逢拍馬”之嫌。
雖然是命題作文，但是，在李白的筆下卻靈氣橫生。
第一首從空間角度寫，以牡丹花比楊貴妃的美豔；第二首從時間角度寫，表現楊貴妃的受寵幸；第三首總承一、二兩首，把牡丹和楊貴妃與君王糅合，融為一體。
全詩構思精巧，辭藻豔麗，將花與人渾融在一起寫，描繪出人花交映、迷離恍惚的景象，顯示了詩人高超的藝術功力。
這三首詩，語語濃豔，字字流葩，而最突出的是將花與人渾融在一起寫。
如“
雲想衣裳花想容
”，似在寫花光，又似在寫人面。“
一枝紅豔露凝香
”，也都是人、物交融，言在此而意在彼。
第一首，起句“
雲想衣裳花想容
”七字，把楊貴妃的衣服，寫成真如霓裳羽衣一般，簇擁著她那豐滿的玉容。
接下來的“
春風拂檻露華濃
”，進一步以“露華濃”來點染花容，美麗的牡丹花在晶瑩的露水中顯得更加豔冶。
同時，也以風露暗喻君王的恩澤，使花容人面倍見精神。
第二首，起句“
一枝紅豔露凝香
”，不但寫色，而且寫香，比上首的“露華濃”更進一層。
第三首，從仙境古人返回到現實。起首二句“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傾國”美人，當然指楊妃。
詩到此處才正面點出，並用“兩相歡”把牡丹和“傾國”合為一提，“帶笑看”三字再來一統，使牡丹、楊妃、玄宗三位一體，融合在一起了。
李白的這三首詩，即使是現在讀來，仍覺春風滿紙，花光滿眼，人面迷離，不待什麼刻畫，而自然使人覺得這是牡丹，這是美人玉色，而不是別的。
無怪乎李白這三首詩一出，當時就深為唐玄宗所讚賞。最終，李白也因這一組馬屁詩，在眾學士中脫穎而出，成為李隆基寵信的近臣。
三首詩中，尤以第一首的開頭兩句“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最為精彩，以至成為流傳千年而常常被人提起的名句妙言。
“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的意思是說，看見雲彩就想起你漂亮的衣服，看見牡丹就想起你嬌豔欲滴的臉龐。
見雲之燦爛想其衣之華豔，見花之豔麗想美人之容貌照人。
這兩句詩，實際上是以雲喻衣，以花喻人。這種人與花相交融的無縫讚美，亦可謂是前無古人了。
行文至此，有人興許會發出疑問，被人讚譽為“
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的李白，為何會寫出如此肉麻的馬屁詩呢？這與李白的個人經歷有關。
因為，在李白的浪漫人生中，曾經有過短暫的公職生涯，那就是被玄宗李隆基招為翰林供奉，成為皇帝家的御用文人。
天寶元年（742年），李白在玉真公主和著名詩人賀知章的推薦下，終於獲得唐玄宗賞識，被任命為供奉翰林，即在翰林院裡做一名學士。
翰林是皇帝的文學侍從官，翰林院從唐朝起開始設立，始為供職具有藝能人士的機構，但自唐玄宗後演變成了專門起草機密詔制的重要機構，院裡任職的人稱為翰林學士。
大約在天寶三年春，有人進貢了四株牡丹，唐玄宗命人栽種在興慶池東沉香亭前。
牡丹花盛開後，唐玄宗和楊妃在宮中在沉香亭觀賞牡丹花，伶人們正準備表演歌舞以助興。
唐玄宗卻說，賞名花，對妃子，不可用舊日樂詞。因急召翰林待詔李白進宮寫新樂章。
李白奉詔進宮，在金花箋上即興寫下了這三首著名的《清平調》。
只是，這樣的生活，李白很快就厭倦了，開始縱情詩酒，玄宗呼之不朝。嘗奉詔醉中起草詔書，引足令高力士脫靴。
李白的作法令宮中的有些人忌恨，於是，讒謗於玄宗，唐玄宗李隆基也慢慢開始討厭起這個不守規矩的李白了。
後來，李白選擇了辭職。玄宗也不想在身邊留個麻煩的刺頭，就批准了李白的辭呈。好在，玄宗還有些人情味，待李白不薄。
《舊唐書》記載，“
帝賜金放還
”。這就是說，李白被辭退（或是自動離職）時，唐玄宗給了他一筆豐厚的退休金。
有了為筆補償，他又可以自由自在地浪跡江湖、縱情詩酒了。
李白雖然離開了玄宗與楊貴妃，但是，他為貴妃楊玉環寫下的那組讚美詩，卻從宮中唱到了民間，一直流傳到現在。這讓現代讀者得以從另一個側面，領略到李白的驚世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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