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年坐在地毯上緩了一會兒，等呼吸稍微平穩了一些，才站起來。雖然沒有照鏡子，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很狼狽。

站起來之後，紀年往後退了幾步，和秦唐拉開距離。秦唐的眼神太嚇人了，她絲毫不懷疑他一個衝動會把她掐死。

經過之前的教訓，紀年不敢再惹他了，招惹變態，危險係數是很高的。

“現在知道怕了？剛才不是還罵我？”秦唐似笑非笑地盯著紀年。這回紀年學乖了，沒說話。

秦唐也沒有再盯著她看。他轉身，走到客廳的立櫃裡，從裡頭拿出一份檔案。走近之後，他直接將檔案扔給了紀年。

紀年一個沒接住，檔案掉在了地毯上。紀年低頭，看到了檔案封面上的文字——親緣鑑定報告。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紀年彎腰撿起那份報告，翻看了一遍，並沒有什麼關鍵資訊。

哦對，關鍵資訊是有的。最後鑑定結果是父女。

但是，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什麼意思？”紀年合上報告，看向秦唐。

“很簡單，你不是你父母親生的，這上面是你跟你親爹的DNA鑑定報告。”秦唐這番話說得很輕鬆，就像在討論天氣一樣。

“你別亂說！”紀年反駁他，“想騙人也找個稍微好一點兒的藉口……”

“亂說？”秦唐冷笑了一聲。

他走近紀年，再次捏住她的下巴，看著面前這張臉，他眼底滿是恨意。“你以為我願意承認你這個妹妹？”

……妹妹？秦唐這句話只有簡單的幾個字，但是裡頭包含的資訊量實在是太大。

紀年整個人都是懵的，她定定地看著秦唐，嘴唇微動，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前頭二十多年營造起來的世界，彷彿在一瞬間坍塌了。

看到紀年露出這種表情，秦唐稍微冷靜了一些。他再次走向立櫃，從櫃子裡拿出來幾張老照片，遞給紀年。

“自己看。”

紀年顫抖著手接過來，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男一女的合照。男人看起來年紀要比女人大一些。這個女人……紀年看著她的長相，咬了咬嘴唇。

看到這張照片，她終於知道剛剛進門的時候，秦唐說的那句“還真是像”，指的是什麼了。若不是因為照片太過陳舊，紀年真的會覺得紙上的人就是她。

看完第一張照片之後，紀年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她指尖僵硬，翻到了第二張照片，接著是第三張、第四張……這些照片上，基本上都有那個男人的存在。

看得出來，他們兩個人感情很好。

看完照片之後，紀年將相紙攥在手裡，再次看向秦唐。她在疑惑，秦唐看出來了。

“好奇你親生父母去哪裡了？”秦唐問。

“他們……還在嗎？”紀年現在腦子很亂。

之前二十多年，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的父母就是陳芸和紀德，他們一家三口感情很好，他們兩個人對她也是盡心盡力。

可是，幾張照片，把這些曾經的美好全部都推翻了。她不知道自己在不記事的年紀裡到底經歷了什麼。

剛剛秦唐說她是他的妹妹，那麼，他們究竟是不是一個母親？紀年腦袋裡的疑問太多了，一個接著一個，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該先問哪個。

“你媽是個小三兒，她死了。”秦唐的解釋簡明扼要，但是“小三”和“死”這樣字眼，實在是讓人膽寒。

紀年聽完之後，咬著牙不說話。

疑問太多了。

比如，她為什麼會被交到陳芸和紀德手裡；秦唐是怎麼發現她的存在的；秦唐這次將她綁來海城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這些，對於紀年來說，都是未解之謎。

說實話，二十多年來，她跟陳芸和紀德一起生活，感情好得不能再好。即使現在知道了自己有親生父母，她也沒有那種迫切想要和他們見面的衝動。

“至於你爸麼……現在在醫院。”說到這裡，秦唐停頓了一下，“估計也快死了。”

聽到秦唐這麼說，紀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說實話，她有些吃驚。

“他不也是你爸嗎？”紀年看著秦唐，問出了這個問題。

“嗯，他是我爸，跟我恨他，有必然聯絡？”秦唐反問紀年。

“……”這個問題，紀年回答不上來了。她不知道秦唐經歷了什麼事兒，所以也不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指責他。

“那你找我來，到底為什麼？”紀年整理了一下思路，先問了最重要的兩個問題：“還有……你之前為什麼要殺我？”

“我剛才說你親爹要死了，你沒反應？”秦唐看著紀年，“不擔心他？”

“一個沒見過面的人而已，就算是親爹又怎樣？”不能怪紀年涼薄。雖然說血緣關係很重要，但是對比起來養育之恩，血緣真的算不了什麼。她連這個傳說中親生父親的面兒都沒見過，怎麼可能對他有什麼親情在。她不是那種愛心氾濫的人，做不到這樣。

聽到紀年的回答之後，秦唐滿意地笑了笑。看來沈南迴之前說得挺對的，確實不是省油的燈。

“找你來見他最後一面。”秦唐上下打量了紀年一眼，“怎麼樣，期待麼。”

紀年沒說話，這種事情有什麼期待的。

“你還沒回答我的第二個問題，之前為什麼要殺我？”紀年很執著地將自己先前問過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怕你跟我搶家產。”秦唐半真半假地回答。

“……”紀年突然無話可說。

“我看你好像很精神？”秦唐看向紀年，“需要我給你找點兒事情做麼？”

“今天晚上跟我住這裡，明天一早帶你去醫院。”

不等紀年說話，秦唐就兀自下了命令。

聽到他這麼說，紀年立馬環顧四周一遭，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套房裡就一個臥室，兩個人住這邊的話，要怎麼睡？

秦唐透過紀年的動作猜測到了她內心的想法。他陰沉著臉開口：“放心，我對亂倫不感興趣。”

“那我……”睡哪裡？

紀年還沒問完，就被秦唐打斷了。他抬起手，指了指旁邊的沙發：“你睡沙發。”

紀年：“……”

實她有點兒不滿，但是左思右想又不敢跟秦唐對著幹，只能點頭妥協了。

秦唐說完話之後就進臥室了，紀年一個人站在客廳，身體稍微放鬆了一些。

……

其實她也算不上多怕秦唐，就是沒膽子跟他硬碰硬。

她感覺，秦唐是真的有可能把她掐死的。

**

紀年晚上睡得並不好，雖然來海城之前已經洗過澡了，但是折騰了一路，身上還是不舒服。

紀年本來不想洗了，但是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最後，她還是決定起來洗澡。洗完澡，紀年再次穿好衣服，躺在了沙發上。她覺得自己真是太悲慘了，這會兒才剛立春，晚上沒被子怎麼睡覺？

紀年再次從沙發上起來，在客廳裡蒐羅了一圈，終於在櫃子裡找到了一條毯子。雖然沒有多厚，但是總比沒得用好。裹上毯子之後，紀年就睡過去了。

她平時是個很愛睡覺的人，但前提是在比較舒服的情況下。在沙發上睡得本來就不舒服，紀年一晚上醒了好多次，早晨六點鐘就睡不著了。

她裹著毯子坐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

她這個哈欠打到一半的時候，臥室的門開了，秦唐從裡頭走了出來。如果不是他換了另外一套西裝，紀年會覺得他一夜沒睡。

看到紀年打哈欠之後，秦唐冷著臉評價了三個字：“沒教養。”

紀年簡直恨不得吐朝他臉上吐口水。就他這樣的，還好意思說她沒教養？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

“那個，我沒衣服和鞋穿，你能讓人幫我買一套衣服過來嗎？”昨天她是穿著拖鞋被綁過來的，今天總不能再穿著拖鞋出門吧？

秦唐沒接她的話，轉身走進了臥室。

兩分鐘後，他拿了一套衣服還有一雙運動鞋出來。

運動鞋是新的，但是衣服看著應該是人穿過的。嗯……身形應該跟她差不多。

“喲嚯，還挺齊全。”紀年接過衣服，“謝了啊。”

紀年拿著衣服去了洗手間，換衣服家洗漱，用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

她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秦唐正在外面抽菸。

紀年許久不聞煙味，被嗆得直咳嗽。

“酒店不是禁菸嗎？”紀年捏著鼻子看著秦唐，“你也太沒教養了吧？”

嘭——秦唐傾身，將菸頭放入菸灰缸裡捻滅。

他起身的時候，茶几被他踢得動了一下，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紀年正慌的時候，秦唐已經走上來了。

他像昨天一樣，一把抓住紀年的手腕，就跟拎著什麼東西似的，將她拽出了房間。

“你別拽我，我自己能走！”手腕上一陣疼痛襲來，紀年都快崩潰了。

“別想著耍什麼小聰明。”秦唐回過頭看著她，“跟上！”說著，又是一拽。

這一下，紀年差點兒絆倒。她沒忍住，一個不小心爆了粗口：“艹你妹的……”

她聲音不算高，但是秦唐聽見了。他突然停了下來，紀年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怎麼不走了？”紀年問。

秦唐冷笑：“不是要艹我妹麼，停下來給你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