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慧敏

五八二

王侯將相，從五代十國開始就不再有種，門閥世襲各路大咖揮著起義的掃把，秋風掃落葉一般，等級禮儀全掃進垃圾箱。但是家學淵源還在延續傳承。種世衡創立的種家軍傳到孫子种師道手裡，成為北宋末年支撐大廈將傾最重要的一支武裝力量。

种師道原名種建中，憑著祖父和父親的戰功蔭補小職員，又憑著祖父、父親遺傳的智謀和膽識，成為一名軍官，在西夏、遼國、金兵一次燃起的戰火中鍛鍊成一塊精鐵，名號“老種”。

老種是這樣煉成的，善於觀察，明斷是非。种師道的老師是大名鼎鼎的理學家張載，除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精神絕句，他還和理學大師朱熹、程門二兄弟一起討論出臺“存天理滅人慾”“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等道德理念，後來我理解他們討論的理是物質，欲是精神意志，承認世界是物質，消除意識形態裡慾望。經過如此深奧的理論和文字遊戲薰陶和訓練，种師道提高了文化水平，參加科考把武官變成文職，任熙州推官、主管同谷縣。把老師教的辯證法在實際工作中加以運用。

同谷縣一個縣吏打了一個曠日持久的土地歸屬官司，幾任官員都沒能結案。种師道接過這個案件，用三個晚上才看完一人多高的案卷，從中理出其中的來龍去脈。

縣吏告的是自己的父母兄弟，但是在古代狀告父母是不孝行為，官府根本不予立案。縣吏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玩起了文字遊戲。

种師道把縣吏叫到辦公室給他講你這種文字遊戲都是我玩剩下的，家裡的事回家自己解決，到此為止這個案件定紛止爭。縣吏一看上司不好糊弄，馬上撤訴並且承認錯誤。

因為忠直，种師道為把持朝政的蔡京所嫉恨，為了清除異己，蔡京之流一手炮製种師道為元祐黨人，將他趕出京城。文官套路深，种師道迴歸老本行。十餘年之後他以

武功大夫、忠州刺史、涇原都鈐轄身份知懷德軍，和西夏坐在談判桌上，磋商劃分西夏和大宋的邊界。西夏使者說他們談判的地方原本就是西夏的土地，被宋朝軍隊佔領，要求劃歸西夏，沒有這個條件，其他的一切都是耍流氓。

种師道針鋒相對，你說這塊土地是西夏的故土，你們你來看看這張地圖，漢唐的時候連你們的首府都是大漢天子的王土，回去學點歷史，出來混才有底氣。一番話駁斥的西夏使者啞口無言，乖乖按照原定的方案劃分國界。

能談就談，不能談就打。西夏侵犯定邊，他們有樣學樣，學種家軍修築城牆，抵禦宋軍，种師道率領種家軍趕到定邊安營紮寨，卻找不到水源。种師道騎著馬四處檢視，指著山下一小片樹林說這裡有水。兵士們在他劃定的地方果然挖出了泉眼，從張載老師那裡學到的易經五行天文地理知識，讓种師道受益終身。

水是生命之源，滋潤灌溉了種家軍保家衛國的鬥志和決心，一舉摧毀西夏防禦工事。種家軍聲名大振。

种師道治軍嚴謹，

大敵當前，如果誰脫奸耍滑，絕不姑息。种師道統帥陝西、河東七路兵攻打臧底城，計劃時間必須拿下城池。但是藏地成的西夏軍隊準備十分充足，士氣高漲，城牆更是固若金湯，易守難攻。種家軍傷亡嚴重，官兵出現不想打下去的苗頭，一個軍官指揮兵士攻城，自己在傍邊觀陣，正好被察看攻城進度的种師道撞上，种師道立即把這個軍官綁起來，梟首示眾。

种師道指著這名軍官的屍首說，有種的跟著我上，沒種的這就是下場。种師道衝鋒在前，大部隊跟在後邊破城而入。拿下藏底城的捷報傳到朝廷，宋徽宗高興極了，嘉獎種家軍，升种師道為侍衛親軍馬軍副都指揮使、應道軍承宣使。

北宋末年，种師道帶領種家軍轉戰，與來犯的金兵展開戰鬥。种師道足智多謀，他巡城抓到三個金兵的俘虜，种師道讓這三個俘虜說出金兵的佈防和糧草供給情況，有個俘虜跳出來叫嚷打死都不會說出軍事秘密。种師道手起刀落切開這個金兵的肚子，讓屬下檢視他早飯都吃了什麼？他的小夥伴嚇破了膽，把金兵的部署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倒了出來。

屬下報告被殺金兵的肚子裡沒有米，只有沒有消化掉的豆子。种師道掐指一算，知道金兵的糧草已經不多了。他立即發出向金兵進攻的指令。

但是朝中以李邦彥為首的“怕金森”貪生怕死，不惜喪失國土百姓的代價，苟且偷生一味忍讓。种師道被宋徽宗召回朝廷，和李邦彥一起商議對金政策。种師道質問李邦彥城門失守，為什麼不保護城外的老百姓撤到城裡，讓他們免遭荼毒。李邦彥說：說時遲那時快，那一刻天崩地裂。种師道笑了：時間太緊，時間太緊。別的大臣揶揄李邦彥：你連御賜的金腰帶都沒來及拿上，再晚一步逃跑，怕是連頭都讓金兵拿去了。

國運垂危，大勢所趨，對金政策的一再失誤讓大片的國土淪陷，种師道和他的種家軍迴天無力。种師道年逾花甲，仍然帶領種家軍捍衛大宋最後的尊嚴。

金國使者來朝外交，態度十分傲慢，見到剛剛繼位的宋欽宗本想敷衍一下禮節，看到列班的种師道，馬上按照外交禮節參拜宋欽宗。金國使者走後，宋欽宗笑著對种師道說：得虧愛卿在此，那廝才肯拜朕。

一個人乃至一個國家，人格、國格，體面和尊嚴都是不別給予的，靠的是實力。種家軍為北宋做出的貢獻和犧牲是不可磨滅的。

參考資料：《宋人軼事彙編》丁傳靖 中華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