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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烏究竟在打什麼?一場仗,“兩國三方”各懷鬼胎

今年2月底,當人們還沒從北京冬奧會聖火熄滅的餘韻中回過味來,

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總統普京下令在烏克蘭展開“特別軍事行動”

,出乎所有人預料俄羅斯向烏克蘭展開了全面進攻。

戰爭開始初期,俄羅斯的眾多機械化部隊沿著東烏和烏克蘭南部交通網急進,意圖搶佔一批戰略要地。白俄羅斯方向的空降部隊強行空降突擊烏克蘭首都基輔周邊機場,意圖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基輔周邊,對烏克蘭的軍事政治核心,也就是澤連斯基當局進行“斬首”以迫使烏克蘭政府軍停止抵抗。

這讓很多人覺得,戰爭會以俄羅斯的“節奏”很快結束。

但後來戰局的發展同樣出乎很多人的預料:前面說過的突擊基輔周邊機場的俄羅斯空降部隊,由於機場已經事先被破壞導致後續空降部隊無法快速抵達,加上烏克蘭方面對基輔方向戰線押上重兵進行爭奪,最終導致俄羅斯在五月份從基輔方向全面收縮,將部隊重整調整到其他戰線。

而俄羅斯在東烏和烏克蘭東南的行動在經歷開戰初期的快速穿插,也在

馬裡烏波爾

等烏克蘭方面經營良久的築壘城市面前進展緩慢。

另外,因為人員相對不足,以及在軍事改革中的一些技術兵器因為發展思路和資金等要素並未完全到位等原因,

在3月到4月間,俄羅斯的補給線常常被烏克蘭小股零力量偷襲

——這讓俄羅斯軍隊的面貌在很多人面前頗有“大跌眼鏡”的感覺。

但進入4月以來,隨著俄羅斯在戰略戰術上的一系列調整,特別是將基輔等被證明是“價效比不高”的戰略方向上的兵員收縮投入到烏東部主戰場以來,俄羅斯目前似乎又有全面掌握烏克蘭戰場戰略戰役主動的趨勢。

而在國際輿論上,烏克蘭和俄羅斯方面的各類宣傳鼓動式的、有不同程度的“注水”的戰報,以及不同國家媒體出於不同立場的各類二手訊息,更是讓很多旁觀者看不太懂這場戰爭。

或許到這裡,我們應該回顧一下過去,思考一個最根本的問題:

這仗打了四個多月了,俄羅斯和烏克蘭,包括背後間接參與這場仗的北約和美國,究竟在打什麼?

俄羅斯:安全、民族與新國際秩序

分析俄羅斯“為什麼打這一仗”,我們必須要看看俄羅斯的最高領導人普京是怎麼想的。

在蘇聯式的軍事體制中有個東西叫

“首長決心圖”

。“首長決心圖”常常是作為作戰命令或報告的附件存在的,表達“組織作戰依據”的詳細文字,裡面會詳細的寫明有關敵我雙方兵力部署、組織進攻或防禦方向等資訊。

這裡我們取字面意義的

“首長決心”

,來看看普京這個俄羅斯軍隊的最高統帥在俄烏戰爭上的戰略謀劃或者思路是什麼樣的。

而關於普京的戰略考量,在他宣佈軍事行動開始前的兩天,承認

烏東盧甘斯克州

頓涅茨克州“獨立共和國”

地位的講話,和今年5月9日紅場勝利日講話中得到了相當的體現。

簡單來說,普京的“首長決心”包含三個維度的考量:安全、民族、新的國際秩序。

咱們先說安全。

在國際關係研究中,“安全”向來被認為是一個主權國家得以生存和發展的基礎。

而“安全”這個詞語在國際關係中是有著主觀和客觀雙重含義的:

客觀的安全指的是,國家面對的外部環境是否構成對國家的威脅。而主觀的“安全概念”,則可以被理解成是從決策核心到普羅大眾的“個人化”的對恐懼和威脅的感知。

而這次俄烏戰爭中,俄羅斯和西方或北約以及烏克蘭之間的關係惡化,都可以從“主觀”與“客觀”安全在不同當事國的不同立場中得以體現。

簡單來說,或許俄羅斯也好,北約和烏克蘭也罷,最初的時候是沒有“主觀上”威脅對方的意思。

但俄羅斯龐大的核武庫和國土威脅,加上從沙俄到蘇聯對擴張領土這一問題持續性“熱衷”的歷史紀錄,讓西方和北約以及一票前蘇聯的“加盟國”和“衛星國”,對於今天的莫斯科政權是無法完全放心的。

同樣,北約在冷戰後的逐步東擴,以及二戰和冷戰中其西方邊介面對潛在對手產生的巨大的國防壓力,讓俄羅斯對於北約在逐步東擴背景下其西方邊境是否會繼續和潛在對手接壤感到不放心。

總而言之,在主觀安全上,雙方都對對方的存在感到“不安全”,也同時視對方的存在為“安全威脅”——

雙方這種互相“不放心”的安全威脅的認知,在2014年烏克蘭顏色革命中,俄羅斯“火中取栗”進佔克里米亞一事後進一步增強。

再說回普京在安全上的考量。

除了前面說的

“對北約和西方國家不放心”

,我們得展開說說俄羅斯這種對西部邊境當面接壤的潛在敵人不放心的歷史根源。

歷史上,從沙俄到蘇聯,俄羅斯面對的幾次大規模戰爭危機無不是以

“敵人自西邊來”

的態勢開始的。

從拿破崙入侵,到克里米亞戰爭莫不如此。特別是蘇聯進入斯大林時期後和蘇德戰爭的慘痛經歷,讓之後的蘇聯和俄羅斯當局認識到,

和西邊的潛在對手建立”緩衝地帶“的重要性

畢竟,那個疆域龐大的沙俄帝國早就分崩離析,為了保證斯拉夫民族的核心戰略地域有足夠的縱深和“安全空間”,必須確保斯拉夫民族國家的邊界,或者說是和潛在敵對方的交界線,離戰略核心越遠越好。

這種儘可能保障“戰略縱深”的思路,在歷史上影響了很多在這個民族文化背景下被認為是“有所作為”的領導人。

從彼得大帝從北方霸主瑞典手中奪取聖彼得堡周邊,到斯大林在二戰前將蘇聯領土向西擴張與二戰結束歐洲政治格局重新劃分的時候在東歐建立諸多衛星國,再到現代普京於08年為了南奧塞梯和加入北約後的喬治亞開戰以及今天的烏克蘭戰爭。

對“戰略縱深”的關注同樣可以解釋,為什麼俄羅斯對“北約東擴”如此敏感了。

俄烏關係由解體初期雖有矛盾,但總體還能念及之前從沙俄到蘇聯時期整個斯拉夫民族的歷史文化聯絡和工業生產聯絡等因素因而得到相對比較好的控制。但一旦烏克蘭內部呈現出脫離俄羅斯“勢力範圍”的趨勢,特別是烏克蘭表現出在安全問題上擁抱或跟隨西方的趨勢的時候。

莫斯科對於自己家門口

“可能和潛在對手直接接壤”

“恐怖的歷史記憶”

就會被直接誘發,進而產生一系列對俄烏關係悲觀甚至不可控的“主觀感受”。

而俄羅斯的不安全感逐步加劇累積,可能會迫使其效仿歷史上的沙俄和蘇聯,採取我們今天所看到的行動。

說完安全,我們來看看

為什麼說俄羅斯決定打這一場戰爭是為了“一個民族”。

這在普京在2月21日俄烏戰爭開始前一天帶有“宣戰”意味的演講,和5月9日的勝利日演講中都有所體現。

這裡先提一句,我們講歷史的時候常用的概念——

歷史觀

。一般而言,特定的歷史觀會決定一種對於歷史的特定的理解。

而從普京的兩次講話中似乎可以得出一種非常獨特的,以一種大斯拉夫民族視角為核心的歷史敘事。

這種敘事在中文網際網路上有時候也被叫

“皇俄”敘事

,當然對於所謂的“皇俄”敘事或者“俄羅斯帝國”的敘事究竟有何明確內涵尚無定論。

但從民族這個角度出發,“皇俄”敘事主要認為,

俄羅斯應該將一切歷史上“俄羅斯民族或斯拉夫民族”的土地劃歸到今天的一個“大俄羅斯”的範疇

——相當於他們想搞一個相對弱化版的沙俄或者蘇聯。

在他們看來,今天俄羅斯民族的土地因為蘇聯在冷戰的失敗極其“不甚合理”的內部民族劃分政策而解體破碎,應該“重新整合”,現在的俄羅斯聯邦的土地是不夠的,不能完全建成一個俄羅斯民族的共同體疆域。

而向外擴張的依據是,

“擴張到那些土地上的居民,開始自發抵抗我們而不是歡迎我們的邊界”

為止。

一般來說,一國領袖在戰爭之前發表的戰爭宣言,有的時候也會包含領袖對於即將發生戰爭的主觀“邏輯自洽”的理解——這也是戰爭理由正當化的一部分。

在普京看來,這次戰爭是將“烏克蘭去軍事化”並修正所謂“歷史錯誤的一部分”。

那到底是什麼歷史錯誤呢?

在普京和他這種史觀背後所代表的相對有些極端右翼光譜的泛斯拉夫民族主義思想看來,

現代作為主權國家的烏克蘭在歷史上“本不該存在”,是蘇聯,特別是列寧、斯大林時期的民族和內部區域劃分政策造就並固定了如今烏克蘭國家的疆域。

而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自古就是兄弟民族,有著極其深厚的文化宗教和生活習慣關聯,因而在烏克蘭土地,不說是整個,至少也是部分理論上應該是屬於整個俄羅斯民族未來的共同體的。

在構建一個

“理想中的共同體”

這一問題上,普京已經走出了實踐的步伐。

今年年初,俄羅斯和白俄羅斯宣佈將建立“一體化”的國家聯盟就是這樣的。簡而言之,普京和一些俄羅斯的右翼民族主義政客,是希望恢復一個基於歷史上部分沙俄或蘇聯疆域組成的鬆散或政治關係緊密的“大斯拉夫聯邦”。

普京以及目前其背後支持者中“泛斯拉夫民族主義”者對俄羅斯民族未來的以上種種認知究竟是否是有道理的?這個回答筆者認為是見仁見智了。

一方面來說,如果單純從今天烏克蘭的疆域來看的話,今天作為主權國家的烏克蘭其疆域主體部分確實是在二十世紀形成的。

目前對歷史上烏克蘭民族作為一個“獨立民族”,而非“大斯拉夫民族的亞分支”所建立的國家的溯源,

最早常被認為是在當時波蘭帝國境內的烏克蘭民族起義領袖

赫梅利尼茨

基建立的政權。

而赫梅利尼茨基政權建立後為了求得生存,幾乎前後腳就和當時的俄羅斯帝國合併了。

事實上,過去在今天的烏克蘭基輔周邊形成的基輔羅斯和古羅斯幾乎被公認是今天俄羅斯民族國家的最早雛形

——說了這麼多隻是想說明,

一直到1917年,沙俄帝國在革命浪潮中崩潰,是真的沒有所謂“獨立的烏克蘭國家”出現的

,就算有,那也是探花一瞬。

十月革命推翻沙俄

而沙俄解體後,地理意義上的“烏克蘭地區”是被分裂成東西兩塊的——東烏克蘭建立起烏克蘭蘇維埃,這個咱們中國人比較熟悉,《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大家都知道。

而西邊的烏克蘭成立了

資產階級的烏克蘭政府

,這個政府在社會主義陣營敘事中就是

“彼得留拉匪幫”

。後來,西烏克蘭被東部的社會主義政權吞併,與東烏克蘭一起變成

烏克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

,成為蘇聯的加盟國。

但之後的蘇波戰爭中蘇聯戰敗,波蘭東擴鯨吞了西烏克蘭,劃出了自己的“東波蘭地區”。

但這個“東波蘭地區”很快在二次世界大戰前被斯大林依照

《蘇德互不侵犯條約》

中,關於和德國瓜分波蘭的秘密協議被蘇聯拿了回去,加上戰後對軸心國陣營的清算割讓並固定了部分羅馬尼亞等國的少量領土。再加上上個世紀50年代赫魯曉夫時期,為紀念“俄烏合並三百週年”,從俄羅斯劃給烏克蘭的克里米亞。

這才得以組成今天烏克蘭這個國家受到國際承認的領土基礎。

從這個角度看,現代烏克蘭的領土確實是“蘇聯時代形成的”。

但這種說法同樣忽視了歷史上烏克蘭民族曾經短暫建立過屬於自己國家的事實,而且在今天的國際體系中,這是對一個被國際社會廣泛承認的主權國家的主權和領土完整的侵害。

在今天的國際社會,國家的地位是講究平等的,至少《聯合國憲章》是這麼說的——俄羅斯和烏克蘭同為聯合國成員國,對於《聯合國憲章》是有遵守義務的。

更何況,這種“泛俄羅斯民族主義”的思想在這次軍事行動中也是體現出了相當大的弊端,那就是俄羅斯方面似乎在軍事行動初期嚴重低估了烏克蘭政府的韌性和抵抗意志。

事實上,根據一些資料,在烏克蘭“顏色革命”初期,俄羅斯“火中取栗”奪取克里米亞的時候,烏克蘭東部地區確實有大量的親俄羅斯勢力,面對俄軍頗有一種“王師來到望風而降”的意味。

但在之後,烏克蘭對東烏親俄分裂武裝的“持續性進剿”和其國內包括新納粹主義等各類思潮的演進中,另一個公認的事實是:

一種獨立於先前斯拉夫宗教歷史和文化背景的“烏克蘭民族共同體”意識也在慢慢覺醒

——也就是說,越來越多的烏克蘭人在政府的諸多政策和對俄烏關係的觀察中意識到,他們不屬於“莫斯科的那一邊”,而是更“應該屬於西方那一邊”。

既然前面我們說到了國際秩序,那麼就接著談談普京在策劃這一次戰爭中的第三個考量維度——

國際秩序

從普京的講話中我們可以發現,俄羅斯對於當今的國際秩序是相當不滿的。這種不滿其實也可以理解——公允地說,冷戰至今的國際格局確實是建立在蘇聯解體的“屍體”之上。 而作為蘇聯最大也是最直接的繼承國俄羅斯聯邦,則在此過程中受損極大。

更何況大家也都知道,蘇聯解體後俄羅斯其實是希望在安全和經濟產業結構上靠近西歐的,但總不能如願。

長期以來,由於國內經濟發展等原因和產業結構升級的障礙,加上“船大難掉頭”,使得俄羅斯很難和一些前蘇東國家那樣,依靠歐盟建立起比較發達的第三產業,而是不得不繼續依靠傳統的能源等產業在“產業剪刀差”之下“苦哈哈地”賺錢,也讓俄羅斯國內很多人相當不滿意。

因而這些年來,在俄羅斯內部對於現行國際秩序的不滿是與日俱增的,很多人希望能改變現行的國際秩序,特別是政治經濟秩序。

前面我們提到過,普京和俄羅斯內部的一些人是希望在未來,建立一種類似的“斯拉夫大共同體”的。

從國際秩序角度來看,普京可能希望實現一種類似過去沙皇或者蘇聯在國際舞臺上地位的部分復刻——不會是一個“大帝國”,但應該儘可能使俄羅斯可以成為整個斯拉夫民族在國際舞臺上的代表,以及在國際經濟分工中的代表。

縱觀從蘇聯到俄羅斯的俄羅斯現代經濟史,可以說,在冷戰背景下,以蘇聯為首的經互會領導下東歐計劃經濟體制的經濟體,形成了一套與當時資本主義國家自由市場經濟體而言相對獨立的“交換式”經濟模式。

簡單來說,蘇聯內部的各個加盟國會在中央的統一部署下因地制宜大力搞一些特色產業,不同的特色產業和生產鏈條上的上下游因為經互會和蘇聯的組合,加上中央計劃指令的統一調動,形成了相對完整的產業鏈和經濟門類體系。

蘇聯解體後,很多前加盟國因為缺乏了一套“大的國有經濟管理體系”,只能靠著之前在蘇聯時代打下的“特色產業底子”搞國內經濟建設——

比如說,亞美尼亞等國家就徹底變成資源國家。

俄羅斯今天對烏克蘭的所謂“去軍事化”,也有希望對今天烏克蘭部分地區的生產資源進行重整而再規劃的意圖。

事實上,東烏之前之所以會在2014年的顏色革命中和西烏鬧掰,也有產業上的因素。

東烏克蘭地區以重工業見長,蘇聯時代就和今天俄羅斯國內的相關上下游企業建立了相當緊湊的生產聯絡。而西烏克蘭更多的則是以農業系統和自然資源見長。

這一定程度上也導致了東烏對俄羅斯在經濟、政治和文化上的“向心力”。

總之,從俄羅斯一方看,

這次戰爭的目的在於衝擊現行國際體系以求為新一輪國際政治經濟秩序洗牌加速的同時,實現對“斯拉夫民族及其民族國家疆域”的重構,也同時希望實現自己的地緣安全目標。

烏克蘭:全面向西與新的烏克蘭民族國家

相對於俄羅斯,作為被侵略方的烏克蘭,

其作戰目的的頭一條就是要奪回“失地”,保障其目前被國際大多數國家承認的疆域的領土完整。

事實上,自2014年烏克蘭“顏色革命”後,東烏宣佈獨立於基輔當局與俄羅斯進佔克里米亞後,基輔當局一直希望能“治安戡亂,收復故土”——對於一個主權國家政府來說,這是行使自衛權和內部類似於“執法權”的強制權力的應有之義和正當舉措。

但烏克蘭政府軍在今年俄烏戰爭之前的戰績表現是很不好的,甚至被國內網友戲稱為“國軍第二”之類。

從2014年到2016年,烏克蘭政府軍動員當時的從政府軍到收編的各類“牛鬼蛇神”一般人物組建的“民團部隊”,對東烏地區盧甘斯克與頓涅茨克兩個獨立州進行“治安戡亂作戰”,但被俄羅斯支援的“民兵”和俄羅斯國內民族主義者組成的“志願軍”打的落花流水。也正是在這段時期,基於2014年和2015年烏克蘭國內內戰的情況,由法、德、俄等大國牽頭的兩份“明斯克協議”得以簽署落實。

第一份

《明斯克協議》

由法、德、俄、烏四國於2014年9月起草簽署的,烏克蘭是在這份協議上簽字的,其中具體規定了一些諸如停戰線、戰俘交換等內容。

而在這之後的2015年,

《新明斯克協議》

進一步達成。

值得注意的是,這份《新明斯克》協議的簽字方,除了歐洲安全組織、俄羅斯和烏克蘭,也包括東烏兩個“獨立州”的領導人。在這份《新明斯克協議》中,不僅僅對烏克蘭內戰雙方,也就是政府軍和東烏盧、頓二州的停戰事宜做了安排,也包括對於盧甘斯克和頓涅茨克兩個“獨立州”的地位和未來做了安排。

《新明斯克協議》要求,盧甘斯克和頓涅茨克兩個州在主權歸屬上依舊屬於烏克蘭,但是將獲得“高度自治地位”——這就為今天的俄烏戰爭留下隱患。

可是事實上,《新明斯克協議》帶來的前線的平靜並未維繫太長。

一方面,東烏方面是不滿足於和親西方的烏克蘭當局在同一屋簷下的——

前面我們提到過,在經濟上東烏相對而言和俄羅斯的聯絡更加緊密。

而烏克蘭基輔當局治理下的地區,則被《新明斯克協議》中有關東烏二州“高度自治權”的內容激怒了。

實話說,對於基輔當局來說,這個結果確實和“喪權辱國”沒啥本質區別。

但烏克蘭政府軍作戰不力,又有什麼辦法?戰場上得不到的,談判桌上是幾乎拿不回來的。可以說,幾乎《新明斯克協議》墨跡未乾,政府軍和東烏二州的衝突又開始了。

當然,之後一直持續到今年二月俄烏全面開戰之前的衝突,都是冷槍冷炮的那種零星衝突。歐安組織觀察小組釋出的有關“違反停火協議行為”也越來越多,當然,零星的停火行為也造成東烏地區的民眾持續傷亡。

可能到這裡,有讀者要問

“究竟是誰先違反的停火協議”?

但就連歐安組織的有關記錄都不甚明確,語焉不詳。在筆者看來,此時道德意義上指責某方“違反衝突停火協議”已經沒啥意義了。只能說,《新明斯克協議》達成的八年後,更大的衝突一直在醞釀,火藥桶邊上的火星時隱時現。

之前東烏民兵能硬剛烏克蘭政府軍,是憑著背後俄羅斯的支援。但在《新明斯克協議》簽署之後,俄羅斯對東烏二州的“表面上”的公開援助大幅減少——

這有當時俄羅斯政府主觀上希望改善與西歐關係,以及應付當時敘利亞內戰阿薩德政府軍面臨的不利戰局有關。

俄羅斯的援助減少直接意味著,東烏二州的“勢力”將被烏克蘭政府軍不斷蠶食。

到2020年左右有資料分析認為,那個時候盧、頓二州僅留有之前百分之六十的實際控制區。事實上,這次俄烏戰爭直到今天,俄羅斯和盧頓二州民兵聯軍的首要目標之一就是“解放”二州被烏克蘭政府軍佔據的領土。

而烏克蘭方面自2014年後,認識到來自俄羅斯的巨大威脅,因此希望和歐洲國家,特別是和北約的關係更進一步。

瞭解北約的都知道,作為一個政治軍事聯盟,北約內部一個成員國一旦遭受入侵,另外的成員國會在“集體安全”的原則下協助防禦。烏克蘭的如意算盤打得響,但北約那邊呢?

誠然,在俄北關係極度緊張的這幾年,有一個前蘇東國家加入北約的反俄羅斯戰線,甚至主動希望北約東擴,北約自然是樂見——

能將北約部隊部署到俄烏邊境和俄羅斯本土接壤,這可比蘇美冷戰時期圍著“前線國家”對峙要直接和更具威脅性

但問題是,北約也不太希望和俄羅斯直接爆發軍事衝突。

雖然都說俄羅斯這次在戰場上表現是不太好的,但你要說立刻將北約的軍事力量盡數投入對俄戰爭,且不說戰爭能不能一定取勝的問題,就算之後能讓普京政權領導的俄羅斯實現政權更迭,但未來的歐陸政治格局中俄羅斯將以一種什麼樣的地位和方式與其他歐洲國家共存呢?

更何況,最近很多媒體也提到了,烏克蘭連一條關於北約招納新成員國的最基本條件都沒法滿足——

和其他國家沒有領土主權糾紛

。畢竟,北約也不希望出現“一個成員國綁架整個北約”的事情發生,去為烏克蘭因為東烏二州的問題對俄羅斯強出頭。

前面我們提到《新明斯克協議》後,基輔當局內部對於該協議“喪權辱國”的呼聲,使得從

波羅申科

到現在的

澤連斯基

當局,都不得不在實際政治運作中將“未來收復失地”作為其施政綱領的部分之一。

這也是為什麼自三月以來,雖然俄烏多次談判,但澤連斯基當局似乎總是在媒體和世人面前提出:

“俄羅斯不從克里米亞撤軍,那麼仗就有的打”

這樣一個“迷惑”的條款。畢竟,烏克蘭軍方目前來看是別指望武力解決克里米亞問題了。

但在一些親烏克蘭政府軍的人士看來,烏克蘭最好的勝利結局是能進軍收復克里米亞和烏東部二州全部“領土失地”。

但最近的一些戰局發展,似乎讓人們看到另一種可能性,

就是說烏克蘭的東部和克里米亞等前文提到的“親俄地區”被俄羅斯划走,而以歷史上基輔當局在沙俄倒臺後統治的西烏克蘭地區為基礎,成立一個領土縮小但主權問題更明確的新“烏克蘭民族國家”。

這個新的烏克蘭民族國家,因為能在政治和經濟聯絡上和俄羅斯“斷舍離”得更加徹底,因此反而能更快實現過去烏克蘭政府內親歐派希望的

“經濟加入歐盟,安全加入北約”

的夢想。

對此,目前俄羅斯方面至少沒有否認存在這樣解決問題的可能性。

但不論如何,從這次俄烏戰爭爆發以來有一點可以肯定,無論基輔當局自2014顏色革命以來最初的“全面向西”的夢想是否能夠實現,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

一個獨立於俄羅斯與泛斯拉夫文化歷史背景的烏克蘭民族大機率是會出現的。

與之相對應的是一個新的“烏克蘭民族國家”的產生。

當然,這個國家未來的疆界,是和1991年後的烏克蘭一樣,還是和1919年的“彼得留拉政權”之下的那個最早的現代議會制烏克蘭一樣,抑或是以最初的赫梅利尼茨基的最早的“基輔羅斯”烏克蘭為參照,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北約:更強大的自我,與“前途渺茫的陷阱”

理論上講,既然說俄烏戰爭雙方為何而戰,講到前面的烏克蘭似乎這篇文章就可收尾。但考慮到,無論是俄北關係的演變,還是現在一票北約國家為烏克蘭送軍火支援他們在前線抵抗俄羅斯,北約都是這場衝突中站在舞臺中央邊緣的“二號角色”。

因此,這裡也有必要簡單談談北約對於這場戰爭的目標。

既然我們前面說過,目前俄北關係高度緊張甚至敵對,北約一直希望能夠盡一切可能遏制俄羅斯,那麼這次戰爭就是一次相當好的機會了。

歷史上,蘇聯就曾在解體前深陷“帝國墳場”阿富汗戰爭的陷阱。此次北約方面一方面給烏克蘭輸送源源不斷的武器,並在國際輿論大造聲勢,另一方面對烏克蘭希望加入北約的願望保持“清醒的頭腦”。這何嘗不是在一定程度上,希望打造一場

“普京的越南戰爭”

——

可能會在軍事上勝利,但這樣的勝利幾乎沒有價效比甚至是賠本買賣。

目前來看,北約在烏克蘭顏色革命以來八年多和親西方的基輔當局武裝的接觸和援助,以及這幾個月以來的“武器支援”確實取得了一定效果。俄軍的攻勢確實在三四月份受到了相當的遏制,俄軍在基輔方向的攻勢甚至主動在傷亡後撤軍。

但進入5月以來,隨著俄軍改變部署策略與在戰場上對戰術的反思之後,俄軍進展雖然緩慢,但依舊在向前推進。

可以說,目前北約能給的武器對烏克蘭而言,說是杯水車薪也不為過。

當然,很多北約成員國也利用這次戰爭和對俄羅斯威脅的恐懼也好,鼓譟也罷,獲得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再武裝化”或者強化武裝的機會。

德國就是這個例子,在這件事之後,美國也開始重新考慮在歐洲部署重灌大規模部隊的事情。

此外,雖然這次俄烏衝突中一些國家也從道德層面或者從績效角度質疑北約的作用,認為

“就是北約如釣魚一般的許諾”

,或者說是

“北約沒能有效遏制俄羅斯”

導致局面發展到今天。

但隨著北俄關係“總攤牌”,一定意義上北約能更好整合在歐洲地區國家的軍事事務——前段時間,向來以中立自居的

芬蘭

瑞典

宣佈即將加入北約就是這個例子。

此外,北約的進一步擴大以及其在歐洲政治和安全事務中的參與,也會讓北約內部一些影響相對較大的國家,如法國或德國,對於其影響力隨著北約擴大而與日俱增“樂見其成”。

尾聲

對於這一場俄烏戰爭而言,可以說是涉及到“兩國三方”各懷鬼胎了。但說實話,究竟誰會是戰爭的最大贏家,還是要看戰局的發展和“政治議程”的進展。

俄羅斯希望能擴大安全緩衝區,但是事實上,隨著芬蘭加入北約,北約和俄羅斯接壤似乎將是未來既成事實的事情。

烏克蘭目前來看是真的最大的輸家,領土在短期之內是拿不回來的,但是否會有一個新的烏克蘭民族國家“涅槃重生”仍未可知。

對於北約,雖然我們說北約會利用這次危機進一步壯大自身和有關成員國的力量,以及加強對俄羅斯的壓力。

但也應該注意到,目前北約由於冷戰後的一些“非傳統安全因素”的興起等原因,現有成員國的一些軍事力量無法全面應對傳統歐陸的大國衝突

……

只能說,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未來戰爭各方的表現和對其目標與結果的評估,將在相當程度上影響這場戰爭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