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推網

選單
文化

米芾:篆氣品評書法在後世得到了延續併產生了嬗變併產生嬗變

米芾好集古字,轉益多師,自成刷字,嗜古成癖,服膺篆籀。米芾用“篆籀氣”來品評書法在書法史上堪稱第一人。

其“篆籀氣” 在後世得到了延續併產生了嬗變。

01

/

篆籀定義與溯源

:大篆、小篆的統稱。狹義指籀文和小篆,廣義指甲骨文、金文、籀文及春秋戰國時通行於六國的文字和小篆。“

”特指籀文,篆籀是文字演變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字型稱謂,該文字在周宣王時期出現,太史籀對當時文字進行了規範與整理,著大篆十五篇,史稱《史籀篇》,《史籀篇》在當時是中國最古的一部字書,其字為“籀文”,漢代學者亦稱之為“大篆”。

宋人對書法研究和學習已經開始溯源,他們對篆籀是有一定認識的。朱長文在《墨池編》中《籀文》便有對篆籀的相關記載:

籀文者,周太史史籀之所作也。與古文小異,後人以名稱書,謂之籀文。

《七略》曰:史籀者,周史官,教學童也。甄酆定六書,與孔氏壁中古文異體。二曰奇字,是也,其跡有石鼓文存焉。蓋諷宣王畋獵之所作,今在陳倉。李斯小篆,兼採其意。史籀,籀文之祖也。贊曰:體象卓然,殊今異古。落珠落玉,飄飄纓組。倉頡之嗣,小篆之祖。以名稱書,遺蹟石鼓。

朱長文認為籀文為周朝太史名叫籀的人所作,並認為這是教授學童一種字型。

米芾喜愛篆書,人評其“篆宗史籀”。

《宣和書譜》說他:“大抵書效羲之,詩追李白,篆宗史籀,隸法師宜官;自謂‘善書者只有一筆,我獨有四面,識者然之’。方芾書時,其寸紙數字人爭售之,以為珍玩。”此材料中反應了米芾對篆籀的取法,間接地也說明了米芾對篆籀是有一定認知的。

《史籀篇》至今早已不見蹤影,我們難以窺其全貌,且史料對它的記載相當匱乏,只有《說文解字》中保留了二百多個字,諸多文字學者據此對籀文進行了研究和探討。我們還可以透過與《史籀篇》年代相近的《毛公鼎》、《石鼓文》等見其一斑。

文字的發展和演變是有一定的規律的,不同時代的文字,它都有一個發展和演變的過程,不是孤立存在的,同一種文字在不同時代的字之間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絡,它不是孤立存在的。

▲《石鼓文》(張廷濟藏本)

02

/

上溯篆籀:米芾的主要學書歷程

米芾早年曾師法唐人書法,主要取法顏真卿、柳公權、歐陽詢、沈傳師、段季展、褚遂良等人,米芾在《自敘帖》中(圖 1-1)曾有如下表述:

▲ 圖 1-1 米芾《自敘帖》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餘初學顏,七、八歲也,字至大一幅,寫簡不成,後見柳而慕緊結,乃學柳《金剛經》,久之,知出於歐,乃學歐,久之,如印版排算,乃慕褚而學最久。又慕段季展轉折肥美,八面皆全,久之,覺段全演繹《蘭亭》,遂並看法帖,入魏晉平淡,棄鍾方而師師宜官,《劉寬碑》是也。篆便愛《咀楚》、《石鼓文》。又悟竹簡以行聿行漆,而鼎銘妙古老焉。其書壁以沈傳師為主,小字,大不去也。

透過以上材料我們得知米芾書法初學學唐人,學習褚遂良最久,後由唐改學晉人,“入魏晉平淡”,最終上溯到篆書。米芾還對《詛楚》與《石鼓》進行了學習和研究,並悟“竹簡以行聿行漆”,感受到鼎上銘文的高古。

可能是因宋代甲骨文還未出土,篆籀成了米芾眼中的最古的字型。米友仁對其父也有學書的相關記述,可作為米芾學習晉唐書法的佐證:

先臣芾所藏晉唐真跡,無日不展於几上,手不擇筆臨學之,夜必收於小篋,置枕邊而眠。好之之篤,至於如此,實一世好學所共知。

米芾對唐人書法頗多微詞,他在《海岳名言》中道:

歐、虞、褚、顏、柳,皆一筆書也。安排費工,豈能名世?李邕脫子敬體,乏纖濃。徐浩晚年力過,更無氣骨,皆不如作郎官時《婺州碑》也。《董孝子》、《不空》,皆晚年惡札,全無妍媚,此自有識者知之⋯⋯。

米芾認為唐代一些書家書法為“一筆書”,技法上與他“八面出鋒”相比還有差距。他對自稱學得最久的褚遂良也覺得有點美中不足,他在《書法贊》中又道:

去顏肉,增褚骨。發天秀,助神物。敢竊議,增骨突。

米芾認為褚體有骨少肉,提出“去顏肉,增褚骨”觀點,。我們從《論草書帖》(圖1-2)中“草書若不入晉人格轍,則徒成下品”可以看出米芾一開始對晉人還是很推崇的,但不盲從,在《寶晉英光集補遺》中記載了老米一反常態道:因為邑判押,遂使字有俗氣。右軍暮年方妙,正在山林時。吾家收右軍在會稽時與王述書,頓有塵氣,又其驗也。

▲ 圖 1-2 米芾《論草書帖》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米芾在《晉武帝帖》中又道:“……回視二王,頓有塵意。晉武帝帖是也。”米芾用“俗氣”、“塵氣”、“塵意”等字眼評價王羲之書法有點偏激。

總之,米芾對晉唐書家亦有貶詞,其學書歷程由唐入晉,最後上溯到篆籀。

03

/

心儀篆籀:米芾對篆籀的偏愛

米芾在《自敘帖》中談到他學習書法的全部過程,自言“篆便愛《咀楚》、《石鼓文》。又悟竹簡以行聿行漆,而鼎銘妙古老焉”,表示對字型高古的篆籀書尤其酷愛。魏了翁評價米芾大字與細書,皆有可法,“至好為小篆”,他曾曰:

南宮大字雅逸,細書結密,皆有可法,至好為小篆,則有不知而作者。

《蒼潤軒碑跋》中又評其雲:

南宮篆書世不多見,書徽宗御製孔子贊,殊有遺意。

透過上述二則材料可知,米芾特別愛好篆書,其篆書具有古意。我們從《米芾·紹興米帖篆隸第九》中米芾篆書《千字文》(圖1-3)可探得訊息,此帖共收了米芾篆隸作品十七幅,其中篆書八幅,隸書九幅,可以看出他對篆書取法的多樣性。其篆書風格多變,有小篆工穩型,也有大篆欹側型,面貌多樣。

▲ 圖 1-3 米芾《千字文》

他在《硯史》中自言自己以篆寫印,米芾還曾用籀書為皇帝抄寫文章。翟耆年在《籀史》中有記載為證:

元章以鐘鼎字篆章聖皇帝御製夫子贊、尚書、周官篇。結布簡野,悟三代科斗書法之秘。紹興皇帝生悟道,真多能天縱,奎畫遒美,追跡鍾王,行筆雄偉,下視唐晉,酷好芾書所臨六朝唐人名跡,謂遒麗勁逸,足以追繼晉賢,行筆非唐人所能及,命裒芾書為法帖十卷⋯⋯。

米芾不僅寫篆籀,而且對篆籀的發展有很深的認識。米芾在《王略帖贊》中詩云:“昭回於天垂英光,誇頡歷籀化大荒。煙華淡濃動彷徉,一噫萬古稱文章……。”“誇頡歷籀化大荒”,他認為宋人的篆書已經缺少古意。

筆者結合米芾相關書論,試從筆法、結構、風格等方面探究其篆籀觀:在用筆方面,米芾提倡要圓不能扁。《群玉堂帖》所收《自敘帖》中米芾自雲:

又書非以使毫,使毫行墨而已。其渾然天成,如蓴絲是也。故得筆雖細如髭發亦圓,不得筆雖如椽亦扁。此雖心得,亦可學之。學之理,先作壁,作字必懸手,以鋒抵壁,久之自必得趣也。

米芾認為用筆要如“蓴絲”,無論粗細必須要圓,必須符合即使“細如髭發亦圓”也這一標準,否則“如椽亦扁”,這也與篆籀中鋒用筆標準相吻合,這也是篆籀書必備條件之一。除此之外,米芾還認為書法要“肉須裹筋”,還要“筋須藏肉”,這與篆籀書寫時要“裹鋒”相吻合,其在《海岳名言》中曰:

字要骨格,肉須裹筋,筋須藏肉,帖乃秀潤生布置。穩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變態貴形不貴苦,苦生怒,怒生怪,貴形不貴作,作入畫,畫入俗。皆字病也。

▲ 紹興米帖第九卷

在結構方面,米芾認為篆籀字形應該大小參差錯落,結構自然,每個字都有不同的姿態,這也是篆籀必須具備的另一必要條件,這種結體符合米芾的審美。

米芾反對“展促之勢”,他在《海岳名言》中道“……書至隸興,大篆古法大壞矣……隸乃始有展促之勢,而三代法亡矣。”。他認為自有了隸書,大籀古法受到了破壞,篆籀古法蕩然無存。米芾還認為篆籀要“故知百物之狀”,也就是具有象形的特點。他在《海岳名言》又道:

⋯⋯篆籀各隨字形大小,故知百物之狀,活動圓備,各各自足⋯⋯。

▲ 紹興米帖第九卷

在風格方面,米芾青睞古雅的書風,他曾言“……隨意落筆,皆得自然,備其古雅。”姜夔提出“古澹”與米芾“古雅”觀點非常接近,可作為旁證,他在《續書譜》中道:

真行草書之法,其源出於蟲篆、八分、飛白、章草等。圓勁古澹,則出於蟲篆⋯⋯作字者亦須略考篆文,需知點畫來歷先後⋯⋯得其源本,斯不浮也。

總的來說,米芾尚古,他不僅愛篆籀、寫篆籀、品篆籀,而且將篆籀書推上至高無上地位,他對晉唐書家多有微詞,但對字型高古的篆籀書奉為圭臬。我們大抵可以認為在米芾書學觀中包括學書當以篆籀為宗這一點,這也是米芾崇古思想的重要體現。

▲ 紹興米帖第九卷

筆者認為米芾篆籀觀應該具備圓、中鋒、裹鋒、字形大小不一、象形、古雅等特點,這也是米芾篆籀觀的基本核心。正是米芾對篆籀的很深認識,為他能提出“篆籀氣”提供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