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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故事:那年那月,俺爹愛而不得的愛情

文/小圃花開

左一,俺爹 /作者供圖

週末,去養老院看爹。

“爸,快清明瞭,我給俺媽上墳去,你想她了嗎?”“你媽跟了我五十多年,不容易啊!”“講講你的愛情故事吧,俺媽是你真愛嗎?”

“什麼真愛假愛的!”俺爹摸了摸輪椅的扶手,“俺那個時候,不興這個。我六歲,俺媽沒了,你爺爺給娶了後媽,木人管我。十四歲那年,你爺爺去世了,我跟著你大爺大媽過日子。俗話說長嫂比母,我沒有那樣的福氣,也不想讓你大爺為難。十八歲,村頭貼了張榜,我就報名當兵去了。

部隊離家不遠,在臘山邊上的楊莊,我們是後勤。五八年,糧食緊張。部隊上自己種菜,養豬,養羊,養雞,養鴨。負責養雞的,是菜市莊的劉英俊,他長得胖,說話哼哧哼哧的。養羊的是大金莊的付宗仁,大金莊都是回民,他會養羊,他的石頭擲得可準了。他只管頭羊,頭羊跑遠了,他拿個小石頭一擲,頭羊就跑回來了。

剛當兵的時候,我又瘦又小的,領導照顧我,讓我放鴨子。部隊上養了四十八隻鴨子(不得不說,俺爹記性真好),我拿個長竹竿,趕著從楊莊往西,西邊有個玉符河,河兩岸長了好多蘆葦,河水可清咧,裡面有小魚小蝦,還有嘎啦油子,鴨子喜歡吃。

那時候部隊上的糧食也很短缺,我們只能吃粗糧。我趕著鴨子,從河堤上跑來跑去,在蘆葦蕩裡忽然看見一窩白色的東西,跑過去一看,有三個鴨蛋,我就搉了一些幹了的葦稈,找了三塊鵝卵石,把搪瓷缸子支上面,點著蘆葦,把鴨蛋煮了吃。我沒想過鴨蛋要上交,它不是下在部隊裡的 ,也多虧了偶爾撿到的鴨蛋,我才長得壯實了些,個子也長高了些了……”

“可是,你也不到一米六五啊,在部隊也算矮的吧?”

“不是最矮的,付宗仁不如我高。鴨蛋也不是天天都有,有時候一個星期能有兩三個,有時候沒有,我就在河邊用個破筐撈點小魚小蝦,嘎啦油,煮了吃,有時候還能找到蒲菜,茭白,生著就吃了。那時候,真是餓,逮著麼都吃。”

“那你怎麼不燉只鴨子?”

“那可不行,那是部隊財產,我還是副班長來,我可不敢。有一次,我在河邊睡著了,聽見鴨子嘎嘎亂叫,跑過去一看,一個穿紅秋衣的女孩子拿杆子轟,忙問怎麼了?她說鴨子跑她家地裡去了,糟蹋莊稼,不是看著是當兵的,鴨子就不給了。我給她道歉,她矮矮的個子,黑紅的臉。”

“她長得漂亮嗎?”我趕緊問。

“麼漂亮不漂亮的,我沒敢多看,光記得她挺矮,後來我聽說,她有個外號,叫地排子。”講到這裡,俺爹的兩眼有了亮光,臉上也飛上兩朵紅雲,老頭羞澀的模樣真可愛。

“為了給她表示歉意,我給她說,部隊每週都放電影,你來看吧,說你認識我,門口站崗的就讓你進來,我姓孟。從那,週末她經常來看電影 。後來,她告訴我,她有兩個哥哥,大哥叫曹貴柱,二哥叫曹吉柱,她叫曹吉香。曹吉香,吉是吉祥的吉。”俺爹重複著。

“剛認識她的時候是四五月份,她都是和她的一個朋友來,再後來,她自己來。她給我說,晚上回家要在河邊走挺遠,她在大金莊住,她有點害怕,我就每次都送她,我走在前邊,她在後頭跟著我,送她莊頭上,我就會從口袋裡掏出來個煮鴨蛋給她,看著她拿著鴨蛋跑回家再回來。

後來 ,差不多十月份了吧,領導找我談話了,說本來想讓我當班長來,可是聽說了我和她的事,在部隊,這樣影響不好,讓我處理好。我記得那個晚上,月亮很圓,照得路很亮,我送她回家。我感謝了她對我一直這麼好,我也說了部隊的紀律。

她什麼也沒說。她這次沒走在我後邊,走在我左邊。一邊走,一邊靠著我的胳膊,她一直緊緊貼著我胳膊,我就往路邊躲,一直躲一直躲,一不小心,出溜到河溝裡去了。她伸手,把我拽上來,然後就一直緊緊挎著我的胳膊,什麼也不說。到了她家莊頭,我拿出來兩個鴨蛋,她拿著,頭也沒回地就走了。”

“再也沒見過她?”“沒見過,再也沒來過,後來部隊把我調走了。”

“真遺憾,你喜歡她嗎?”

“喜歡,”俺爹肯定地說,“後來,都有了你姐姐了。我用28大金鹿帶著你姐姐,藉口去大金莊趕集,站她家大門口使勁往裡看,也沒看見過她。聽付宗仁說她嫁到擔山屯了。”

“後來你幹嘛不去找她,你幹嘛不讓她等你復員?”“那就沒有你仨了,我就是別人的爸爸了!”

可是,我心裡只有遺憾,又問:“後來呢?”“後來,付宗仁來咱家,抱了一隻小羊來,他見著曹吉香了,給她說你弟弟大山從小長病,她聽了讓付宗仁給送了只小羊來,養著喝羊奶。”

“你經常想起她嗎?你想見見她嗎?”我問。“我會想起她,都這麼大年紀了,不知道她還在吧,如果在,她還記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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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小圃花開,七零後,生於大明湖畔,閒暇之際,用笨拙的筆,把記憶刻畫清晰。

本文編輯

情感學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