縷縷茉莉香
◎江樓望雨
“你是我的”——茉莉花的概括性花語。
咋一聽起來這話似乎有些霸道，你是誰？我又是誰？其實她的全語是“尊敬、尊重、貞潔、久遠、清純、質樸——你是我的。”人們把她看做是愛情的象徵。是啊，愛本身就是霸道，勇往直前，容不得退縮和虛假。還有人說，愛情是自私的。試想，你愛一個人，而且被接受，那麼這個人就是你的，因為她吸引了你，而且佔據了你整個的心。她是你的，你也就是她的。一個博學的朋友告訴我，這花來自印度，連同這花語一起。那是愛著的人結婚時必須的。送上一捧茉莉花，說出這樣一句話，對方接過花束，那便是簽署了愛的誓約：“你是我的。”這是雙向的認可，從此忠誠相守，把彼此視作生命。
陽臺面對躺椅的几案上，便擺著一盆茉莉，繁星一般的細小花朵，不時釋放著縷縷淡雅的芬芳，沁人心脾，使人陶醉，使人沉醉。這芬芳俘虜了我，我當然屬於這縷縷芬芳；這芬芳擁著我，那麼她也就屬於我。我陶醉、我沉醉，流連難捨；我和花香，互相擁有。
概括性花語有些霸道，但花兒卻是淑靜柔弱，她白得雅緻、白得超凡脫俗，“冰雪為容玉做胎，”小巧玲瓏、迷人；有一些朵兒躲在綠葉的背後，不是怕人，而是絲毫沒有張揚的慾望，全然不像其他花那樣唯恐人們視而不見，於是極力渲染，極力表現，爭奪人們的視線眼光，哪怕只是憑藉一點點外露的顏色。
這一盆茉莉擺在陽臺上已經三年了，她經歷過磨難，九死一生，那頑強的生命力、柔弱清純的雅緻，實實在在贏得了我的欽佩和喜愛。
是三年前的暑期從一個朋友那裡討要來的。那時她不過是一棵小小的苗，大概是前一年扦插剛長成的。來到家不久，就在一個側枝上開出了幾朵小小的花，重瓣的，縷縷芬芳似有若無。可能是紮根舒展身姿的需要吧，開過了這幾朵花，它便只長枝條不再開花，我並沒在意，反正有濃綠滴翠的葉子。綠色也是養眼的。我愛花，但基本上不會侍弄花。當年的春節後，我和老伴隨兒子到城裡住了半個月，臨走前，我把幾盆花自作主張地灌飽了水，又在盆口蒙上了塑膠膜，而且放在室內，心想，這一來不至於乾死凍死吧？誰知半個月後回來一看，大吃一驚：幾個不同族的盆花一片狼藉。有的瘋長得亂蓬蓬一團糟，有的卻軟塌塌失去了精神。這盆茉莉也大部分黑了葉子，剩下的幾片呈萎黃色，好像只有苟延殘喘的份兒了。在朋友指導下緊急換盆換泥，忙活了一通，死馬當成活馬醫，祈求她重生。開春以後，天氣回暖，彷彿人病後恢復了體力，她終於漸漸又綻芽伸枝展葉了。沒料到的是，就在我欣慰地欣賞剛開的幾朵花兒的時候，卻又發現有些不對勁——葉片好像出現了變色的斑點，細看，密密麻麻的小黑點點佔據了葉子的背面，有的葉柄處還盤出了蛛絲。原來是打家劫舍強盜一般的紅蜘蛛！急急忙忙翻書走友討來了方子：用肥皂水噴洗，用辣椒水噴洗，用菸蒂泡水噴灑，用大蒜汁逐片葉子塗抹，那紅蜘蛛卻消滅一批又生一批，繁殖得特快。持續幾十天，反反覆覆，茉莉花遭難了：葉片黃黃的，無精打采，然後一片片枯落，更不用說含苞了。到花店買來一小瓶殺蟲藥，按照說明兌了水噴灑，紅蜘蛛還是滅而復生。這些壞蛋是從哪兒來的呢？難道是從泥土裡帶來的？後來心想：肥皂水、辣椒水、菸蒂水、大蒜汁對葉子好像沒什麼妨礙，但對害蟲並非一點效果沒有，而買來的藥水似乎有些勢單力薄，乾脆全部兌到一起試試，給那強盜來一個大兵壓境！於是把幾種水水兌到一起噴了個溼淋淋，又把剩餘的混合劑摻水澆灌到盆泥裡，同時每天一早一晚放到封閉陽臺外邊，給她放風，曬曬太陽。每天一觀察，終於欣喜地看到，害蟲被治住了，新的葉片生出來，花兒又打苞了。這份高興，無以言說！此後，我著力於摸索茉莉花的習性，精心管理，這盆茉莉花於是勃發了旺盛的生機。
其他盆裡的花花是按照季節定時開放，而這盆經歷過九死一生的茉莉卻是從春暖以後就不斷地打苞綻放，一朵朵一簇簇，這一枝開過那一枝又接上，含苞的蓓蕾和展靨的朵兒接力，縷縷芬芳便始終瀰漫。後來，忽然覺悟到一個現象：往年，與陽臺連通一簾相隔的大臥室每到酷夏的季節總是要免不了擔心那電蚊香是否有毒，而今年，似乎忘記了這碼事，因為夜裡一直沒想到需要插電蚊香。今年蚊子少甚至沒有蚊子了嗎？鼻端不時飄過一縷縷幽香，我明白了，是茉莉！上搜索引擎，電腦知識告訴我：“茉莉花，夏季置於室內，能殺死結核、痢疾、白喉桿菌，又能解鬱舒氣，蚊蟲卻避而遠之。”原來這小小的白花，縷縷的幽香，不僅給了人的感官、精神以愉悅和陶醉，還有這樣驅蚊除害的作用。於是興趣盎然地擴大對這小白花花的瞭解和有關知識。
茉莉花喜歡溫暖溼潤的環境，所以南方是她大面積生長的家。“儂在廣州城裡住，家家茉莉盡編籬，”都用茉莉棵的枝條編籬笆，可見遍地皆是，不像北方這樣金貴得用盆供養，這大概也是她生命力頑強的根基吧！南方是產茶葉的地方，有一種北方人喜歡的大眾茶葉，名叫花茶，又稱香片。沏到壺裡，倒進杯子，喝到口中，鼻頰生香，其中一種，就是茉莉花的恩賜。在眾多花茶裡，唯有茉莉香片能使人感受到春天的氣味。“窨得茉莉無上味，列作人間第一香。”
茉莉花清香淡雅純淨，且又小巧玲瓏，自古以來便是小姑娘們裝飾自己的鐘愛。“誰家浴罷臨妝女，愛把閒花插滿頭。”這是一副何等動人的情景！“閒花”指的就是茉莉了。據說，南方的小姑娘尤其喜歡把一朵朵的芳香用絲線連綴，做成項鍊，做成緬襟領邊的襟飾，做成耳墜，走到哪裡便香到哪裡。
茉莉花給人帶來了情趣，裝點了生活的美，給滾滾紅塵增添了些許飄逸，稀釋了凡俗的汙濁。儘管傍近喧鬧的街市，我有陽臺上這麼靜靜的一角，一盆，使我親近著嫻靜和清純，疲憊的心得以放鬆，經常地沐浴著愉悅，浮生有幸，我知足！
【作者簡介】
江樓望雨，原名冷濯江，男，山東省海陽人，退休于山東省棲霞市。中學高階語文教師，當學生時就喜歡用文字編織夢想，退休後重拾筆墨以自娛自樂。喜歡詩詞古韻，也隨心適意寫散文、雜文。作品散見於幾家詩詞刊物、輯集以及部分報章雜誌。
編輯：張虎
壹點號煙臺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