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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在大學裡的生活是什麼樣的?看完你還敢說自己活得不如人?

外婆說,女人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美,不管是生活的困窘還是年華的老去,這是一個女人的精氣神。不管什麼時候,哪怕用的是劣質的化妝品,哪怕穿的是廉價的衣服,又怎麼樣呢?關鍵是你會不會放棄自己。

小江看看手錶,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也晚上8點了,可以下班了吧,她看了眼隔屋的大玻璃,經理夏花還在電腦前工作著,肯定又忘了時間。小江嘆口氣,遇到這個上司真是苦樂參半,記得她第一次見夏花時,是真真被驚豔了一下。

那時她剛剛大學畢業,很幸運應聘進了公司,開始一個月的培訓時,做銷售培訓的就是夏花。那天夏花一身職業裝,妝容精緻,長長的齊背捲髮,一抬手一轉身都是說不盡的瀟灑風流,上的課風趣幽默、通俗易懂,完全不是那種成功學的洗腦方式,讓你覺得銷售原來也可以充滿溫情的。她一直記得夏花在說到“我-產品-客戶”這一節時的表情,那個微笑好像不是在課堂,而是在熱騰騰的飯桌前,愜意的吃著一頓晚餐,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人,從心裡散出的溫柔絲絲縷縷的抓著人心,讓一直對銷售心存忐忑的小江頓時有了興趣。

她說:“不管你銷售的產品是什麼,是實物還是服務都不重要,對於客戶來說你和產品是一體的,你就是產品,產品就是你。你在客戶心裡什麼樣,你的產品就是什麼樣。”說完這一段,她有些調皮的說:“這可不是什麼營銷著作裡的話,這是我外婆說的話。我外婆是烤白薯的。”

大家頓時有些尷尬,不知應該報以什麼表情,想著接下來估計就是聽一段飽含熱淚的感動人間的真情故事。結果夏花調皮的眨眨眼,好像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哈哈一笑:

“對不起,讓大家失望了,沒有什麼感天動地的親情故事。我那烤白薯的外婆是我美麗的女孩,我在和她的戰鬥中長大,受益匪淺。”

都以為這是夏花經理的幽默。反正那天,這個30多歲,幹練漂亮的經理夏花就成了小江的偶像。

“夏姐,下班了。”小江敲了門:“8點了。”

“哇,這麼晚了!”夏花看看錶,著急忙慌的收拾下班,一邊急急的說:“完了,我家大美女又該唸叨了。”

小江忍不住笑,她知道這個30多了還沒結婚的夏經理口中大美女是和她住在一起的外婆。

夏花管不了那麼多,迅速下了班。

夏花無數次的感謝上蒼,感謝上蒼還能讓她和外婆生活在一起。

童年時的夏花總是在父母的爭吵中睡著,又在爭吵中醒來,小小的她不知道為什麼父母總有吵不完的架。直到有一天,她被抱到了外婆家,就基本沒再見過父母。當時她沒有離開父母的不捨,反而鬆了口氣,開始了和外婆的生活。

外婆獨自居住在一條老街上,房間狹窄、潮溼,但外婆總會把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夏花記憶最深的是,房間裡靠窗的桌上總是擺著一些化妝品,口紅、粉盒、胭脂、頭花、還有著一面鏡子,每天早上,外婆總是會對著鏡子收拾很久,然後把小夏花也收拾得漂漂亮亮,用口紅在額頭上給她點個紅點。再換上漂亮衣服送她去幼兒園。外婆會去服裝批發市場淘一些很便宜的衣服,回來後自己動手這裡加個蝴蝶結、那裡改改,總是很漂亮。她們一老一小就像這老街上的一道風景。燦爛的招搖著。

那時她不知道外婆做什麼工作,只是在院子裡總有一個大鐵桶,而她每次從幼兒園回來,外婆都會從大鐵桶裡拿出一個飄著香味的熱乎乎的烤白薯給她。反正外婆在夏花幼小的心理就像一個魔術師。把日子過得五彩斑斕。

後來她慢慢長大了,開始上學。在同學輕蔑說她穿的是廉價貨,說你外婆就是個烤白薯的時,慢慢知道了,人分很多種,快樂也分很多種。而外婆無疑是最底層的一種。她有過猶豫和掙扎,看了很多書,書裡也有她們這種情況,但是書裡的外婆或者奶奶或者爺爺都是白髮蒼蒼、佝僂著背、省吃儉用,穿著簡樸為了孩子忍受病痛、吃條魚都是魚頭魚尾等等感人淚下的故事。而她和外婆,完全沒有這種情節。外婆總是不定期會帶她去一些看起來很貴的地方吃一頓好的,帶著她去過不遠的地方短短的旅遊幾天。就算是淘來的衣服,也會巧手改成各種時尚的模樣。

外婆沒有故意對她隱瞞任何她們的生存現狀,每次都叫上她一起計劃著生活的開支。她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覺得人人都是如此的過著日子。

只是,她終究是知道了,在這條街外,日子不是這樣的。

白天外婆在菜場賣烤白薯,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畫著口紅,燙著頭髮,穿著時尚的衣服,洋溢著笑容,自信滿滿,好像她賣的不是烤白薯而是什麼絕世珠寶。

夜晚來臨時,外婆會另外換上一身衣服,非常的老式、土舊,擦去口紅,推著鐵桶到天橋底下去賣。她不明白外婆為什麼這樣,只是在同學們肆無忌憚的言語裡,她越發的厭煩。開始有了點自卑的感覺,開始躲避和同學的交往。為了不穿外婆淘來的自己改造的衣服,她甚至開始一年四季穿校服。這些她一直沒給外婆說過,只是在心裡慢慢的厭煩著、抗拒著。甚至開始想她那很多年沒見的過父母會不會突然出現改變她現在的境地,讓她像其他孩子一樣脫離現在的生活。那個時候的她連名字都是厭棄的。

在她的悄悄的厭棄和抗拒中,外婆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依然把她照顧得很好,甚至讓她去學了古箏。其實很多年後,夏花突然發覺,精明如外婆怎麼會從她的一舉一動看不出她的心理轉變呢?只是假裝不知罷了。

衝突的發生是一個冬天的夜晚,她初中。那天補課回來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她忘了帶鑰匙,只有去天橋底下找外婆拿鑰匙,遠遠的她看到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棉衣,帶著一頂老式毛線帽的外婆正在烤白薯的香味裡和別人爭吵,好像聽到了什麼斤兩不足啥的,她沒走過去,靜靜的看著,心卻沉到了湖底。只見最後外婆又拿了一個白薯給那人,那人罵罵咧咧的走了後,外婆沒事一樣和隔壁烤雞腿攤的繼續聊天。夏花躲在暗處氣得滿臉通紅,你一天三變:白天打扮得精緻漂亮,晚上打扮得像個農村老太太就不說了,烤白薯也就算了。居然還短斤少兩。萬一買的人是她的老師、她的同學,她哪還有臉見人?

那天晚上,夏花第一次大吵大鬧,把她心裡積鬱的所有情緒、不滿和困惑都發洩了出來。然而外婆只是一邊認真的洗臉、在鏡子前細緻的抹抹護膚乳液、一邊靜靜的聽。等她發洩完,外婆泡了杯茶,優雅的坐在褪了色的方桌前,不急不緩,說了很多,這些話當時夏花並沒有在意,甚至沒怎麼聽懂。可是在以後的日子裡,這些話卻常常在她腦子裡徘徊,指導著她的人生。其實後來夏花想想,當時外婆也就60歲左右,只是那時她心裡並沒有年齡的概念,況且外婆總是漂亮、快樂如年輕女孩。

外婆說,女人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美,不管是生活的困窘還是年華的老去,這是一個女人的精氣神。連美都放棄了,還叫什麼女人呢?女人的美不是給別人看的,而是給自己看的。美也不是價值可以衡量的。所以不管什麼時候,哪怕用的是劣質的化妝品,哪怕穿的是廉價的衣服,又怎麼樣呢?關鍵是你會不會放棄自己。

夏花嗤之以鼻,那天橋下你為啥打扮成那樣!

外婆笑了,她告訴夏花這是一種銷售。哪怕是烤白薯,那你賣出的白薯就像你自己。比如,白天在菜場賣,菜場都是熟客,你打扮得乾淨漂亮和髒兮兮就是兩碼事,你必須要在熟客中形成你獨特的風景和品質。而天橋下就是不同,天橋下都是匆匆路過的人,憑著自以為的經驗,他們不會認為一個打扮的漂亮的女人賣出的烤白薯地道和正宗。而接地氣的打扮更會給他們安全感,不管從口味上還是價格上。所以,當顧客看到商品時必然會看看銷售商品的人,他們是一體的。

夏花似懂非懂,又問你為什麼佔別人便宜,短斤少兩。這個話題外婆皺了皺眉,她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不管你的斤兩是不是足夠,都會懷疑你,吵一吵,證明他是對的,然後心滿意足的離開,這和商品無關,是買東西的人一種心理的滿足。夏花也似懂非懂。

夏花又說,給她起的這個名字太土了,花啊草的,她要改名,外婆哈哈大笑,告訴她,花難道不是世界上最美的東西嗎?一個植物的一生最絢爛的時節就是開花的時節。

反正那天吵到最後,夏花也記不得吵了什麼。

只是後來外婆不再給自己給她淘衣服來自己修改了,會給她買一些同學們穿的衣服,不多,但也不缺。

那個年紀的夏花正是充滿了叛逆、對世界充滿懷疑、對任何事都不滿的時候。和外婆的爭吵時常發生,關於各種問題:父母、人生、財富、愛情等等。外婆並不排斥和她談論任何問題,也不排斥用任何方式和她交流這些問題,比如好好談話或者吵架。只是夏花以為用吵架的方式更能顯示出自己的理直氣壯。

不管怎麼樣,那個時候對外婆的一切觀點夏花都自動嗤之以鼻,甚至內心會暗暗的鄙視,你這麼厲害,怎麼會過成這樣?烤白薯!

那是年少的夏花還不懂,很多事,不是你用力了就可以的。夏花也還不懂,能在烤白薯的鐵通前穿著漂亮的衣服化著精緻的妝容,賣出一個個熱乎乎的冒著香味的白薯的人是一個什麼境界!

中考結束,夏花考上了一個重點高中,九年義務教育結束了,接下來自己要承擔學費、住宿費了。這時外婆依然沒有給她演繹什麼感人淚下的戲碼。只是把她叫了過來,拿出存摺告訴她:

“花兒,你上高中、大學外婆都有錢,但是我們得讓他們花錢。”

夏花知道,他們就是她那幾年見不上一面的父母,夏花除了在和外婆吵得厲害的時候想過他們來帶她走,其他時間基本是忘了這世上還有這麼兩個人。反正他們都各自有了家和孩子,而她有外婆,大家互不相干。也從沒聽外婆給他們提過關於錢的事。今天外婆這麼一說,夏花是高興的,只是想著這下她和外婆的收入又增加了,可以再去吃幾頓自助餐。其餘,並無太多感情在裡面,畢竟,連模樣都模糊不清了。於是雙手贊成,看熱鬧似的催著外婆打電話。

外婆在電話裡又講道理又爆粗口,終於分別談妥了價錢,就如談一樁生意,話裡話外並沒有親人情深。夏花只是覺得過癮,外婆口才一向無敵,吵架就沒輸過,否則怎麼在菜場混?而她自己有時候氣急了也會爆一兩句粗口,外婆會哈哈大笑,問她,是不是特過癮,氣都消了很多,不過有外人在,且不可如此,畢竟是女人,不是為了給別人看,是給自己看。

只是最後外婆說的話,夏花當時不明白。外婆說,錢不錢的,只是不想讓你們三個都留遺憾。他們終是給了女兒學費,女兒也終是用了父母的錢。錢不多,可以填補一些東西吧,哪怕親情已千瘡百孔,也補一點是一點吧。

夏花成績一直很好,對於她來說從小並沒有只有讀書才能改變現在生活的概念。讀書只是一種習慣,在她和外婆狹窄的小屋裡,每天總有一段時間是倆人各自看書,除了擺著鏡子和化妝品的桌子,在家裡佔地最大的就是一個自己搭的書架,街上收舊書加上開了箇舊書店的陶伯每次有了好書都會送過來,然後和外婆喝上一杯茶,聊聊天。所以看書也好學習也好,都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高中的夏花一直住校,週末回家,外婆也一直賣烤白薯,週末就不出攤了。倆人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逛街、吃好吃的或者去郊外走走。時間不多,倆人的交流平和了很多,也吵,就是吵得少了,開始了聊天。夏花有時候想起初中的自己每天像個鬥雞似的朝外婆開戰也是有些不明白怎麼會如此。問過外婆,外婆說:“那是你在長大啊!能這樣表達自己挺好!”

考上大學也成了順理成章的事,外婆很高興,送她走的那天,外婆說:“踏踏實實的,不要折騰。人生是經不起折騰的。別以為人生太長其實很短很短。短到你沒注意就已經老了。”

大學期間,夏花每天都會和外婆通電話,只是有時候她會想,外婆的人生是什麼樣的呢?好像她們聊過了所有,唯獨沒有聊過外婆的人生。是怎麼樣的經歷能讓外婆成為這樣的一個女人?

或許是和外婆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夏花的自卑只在她初中階段短短的存在了一段時間,就在和外婆的爭吵中煙消雲散,她有時候會想,她的這種自信、獨立都是在外婆吵吵鬧鬧中建立起來的。畢竟能夠打敗外婆確實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大學畢業後,這種品質很快讓她在同期畢業的同學中脫穎而出,順利的找到了工作,開始她租了個房子,毫不猶豫的把外婆接了過來,外婆烤白薯的大鐵桶終於光榮下崗。幾年以後夏花因為工作出色,升任大區銷售經理,帶著團隊南征北戰。外婆賣了老家的房子,祖孫倆湊了湊錢買了兩居室,從此定居下來。

裝修時,夏花在外婆的房間裡專門做了個大梳妝檯,上面擺滿了各種化妝品,從護膚的到各式口紅、粉盒、彩妝都有,只是再也不是劣質的了,夏花詳細告訴外婆各種品牌,外婆很快就能給她使用者體驗。衣櫃裡是各種漂亮的衣服,外婆依然如以前一樣,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夏花把陽臺做成了書房,落地窗下是一個暖黃的沙發。

每當夏花看到漂漂亮亮的外婆坐在陽光下的沙發裡看書時,心裡那種飽滿的幸福讓她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或許當初外婆推著鐵桶賣烤白薯時也是一樣的心情吧。

夏花和外婆依然會爭吵,這沒辦法,倆人都改不了。

有時夏花下班看到路邊有烤白薯,會熱氣騰騰的買上兩個,外婆卻從來不吃,說吃夠了,夏花會吃,只是怎麼都找不到當初的味道,那種在天橋底下、在菜場、在家門口從爐子裡掏出來熱熱乎乎的味道。夏花央求外婆給她烤一個,老美女不屑的說:

“別折騰了,那是歲月的味道,能烤出來?那是過出來的。”

夏花在工作中,在給下屬做培訓甚至在和客戶談判時,都會時不時說出外婆說過的話,她也奇怪,自己也沒特意去記過,怎麼就想烙在骨子裡似的,隨時隨地都在。

夏花也鬱悶,怎麼老太太不關心她的個人問題?也是30老幾的人了。就去問了,外婆說:

“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負責。我的人生我自己負責。”夏花後知後覺的想起她到外婆家時,外婆也才50多歲,是不是自己耽誤了外婆?畢竟那時外婆是可以開始新的生活的,比如舊書店的陶伯。就有些歉意,外婆說:

“你就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啊!我們不要道德綁架彼此好不好?”

夏花琢磨著給外婆買新色號的口紅,不如再買個包吧,這老太太現在關注的時尚可不比她少,手機玩得那叫一個溜,時常對夏花的穿著打扮指指點點。

夏花真的相信老天的公平,她人生殘缺的部分被這個老太太補的花團錦簇、熠熠生輝。就如每次聞到烤白薯的香味,都忍不住面露微笑!

唯一沒有達成心願的是,沒有完整的知道老太太的人生故事。於是夏花琢磨著要用怎麼樣的誘惑去交換。總有一天,會讓外婆開了口!這個烤白薯的老太太!夏花恨恨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