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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繹為什麼要將福寧公主送給皇帝?福寧公主的一生都經歷了什麼事?

陸繹沿著往日熟悉的路徑步行出宮,大事已了,心頭鬆快不少,正該如張居正方才所說,應該高興才是,卻有些悵然若失的莫名味道。

驀然間,迎面有女子環佩玎璫的聲音,是一群宮女圍繞著兩名女子迎面而來。陸繹避到路旁,低頭垂目,眼角瞥見打頭的兩名女子。左邊的福寧公主一襲金黃色鳳袍,右邊的高嬤嬤則是深紅色蜀繡如意紋衣裙,兩人身後簇擁著十多名宮女逶迤而來。

待兩人走近,陸繹立刻在路邊俯身行禮:“臣錦衣衛指揮使陸繹給殿下請安,給奉聖夫人請安。”聽到陸繹請安,兩人停下腳步,高嬤嬤笑道:“殿下安好。陸指揮使有心了。”

福寧公主在旁邊並不搭話,眼風微不可見地在陸繹臉上掠過,見他神色尚好,身上錦衣衛指揮使的服色還在,曉得外頭的事情已經圓滿了結,心情放鬆,隨意地挽起高嬤嬤的胳膊:“嬤嬤,陛下還在等著您一起用午膳呢。咱們快去吧。”

聽聞此言,陸繹恭敬行禮:“臣恭送殿下,恭送奉聖夫人。”

侍奉皇帝用過午膳,高嬤嬤陪著福寧公主回了景和宮,不多時有內宮監送來許多簿冊:“皇上有旨意,內宮裡的事務請殿下幫著奉聖夫人多操心些,請勿推辭。”福寧公主站起來接旨謝恩,給了厚厚的賞賜,傳旨太監喜滋滋地回馮保處繳還旨意。

看著那些簿冊,福寧公主笑著挽起高嬤嬤的手臂:“這些勞什子我就不看了,還是按照從前的老規矩來吧。”

高嬤嬤把她的手從胳膊上拿下來,握在自己手中:“殿下,您年紀不小了,如今再不能像以前那樣任性,也不必拿“不懂”那些話來搪塞我。張先生教您讀書寫字和算計人心的本事,本來就不應該,那些不是一個姑娘家該學的。既然已經學會了,心裡有數就行了,露在外面就是殿下的不對。。。”

“嬤嬤,您說的話。。。”

高嬤嬤拍了拍福寧公主的手背:“殿下,您是我從小一手帶大的。嬤嬤沒有讀過太多書,不過也知道一句俗話,“事有反常即為妖”。從景和宮去乾清宮的道路,殿下為何捨棄內宮、路程更近的麟趾門,反而選擇專供重臣們出入的景運門?還有出入的時辰。。。不說也罷。殿下,這裡是紫禁城,全天下的聰明人都集中在這裡,您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福寧公主低下頭道:“嬤嬤訓誡的是。”

高嬤嬤笑道:“這事就這麼翻篇了。以後外頭的事情不與咱們相干,殿下從前為大明和陛下盡心竭力,該是安享尊榮的時候了。如今中宮虛懸,陛下要殿下幫忙料理內宮事務,是給殿下施惠於宮中諸人的機會,是看重殿下,殿下可要好好的體察陛下的心意才是。”

福寧公主雙手疊在身側,頷首道:“多謝嬤嬤提點。”

高嬤嬤搖頭:“殿下,記住,以後除了陛下,絕對不可對他人低頭行禮。只是聽在耳中是沒有用處,要記在心裡,更要做到。”

“是。”高嬤嬤在心裡暗暗地嘆口氣,福寧公主這種桀驁執拗的性格,肯坐下來安靜地聽她說話,已經是極其難得,至於聽進去多少,又能夠做到多少,自己是完完全全心裡沒底。。。自己一手帶大的兩個孩子,皇家親情淡薄,皇帝是不疼妹妹的冷淡性子。。。以後情形如何,且走一步看一步,盡心盡力,以求對得起自己這個“奉聖夫人”的名位。

福寧公主在桌前坐下,開始閱讀內宮的帳簿,先從各宮苑看起,嬪妃的月例銀子、衣裳首飾、服侍的宮女、年節例行賞賜。。。俱是按照品級高下各有定數。

碗裡的茶漸漸地冷了,高嬤嬤吩咐新桃換了一盞熱茶,親自遞到福寧公主手邊:“殿下,看出什麼了嗎?”

“規矩。”

“殿下說的是。在宮中生活,講規矩是立身之本。下位者守規矩是生存所需,上位者更得守規矩,否則下位者無所適從。殿下記住了嗎?”

“嬤嬤說的是。景和宮的規矩就勞煩嬤嬤操心著。”“殿下果然聰明,一點就透。殿下如今是內宮品階最高者,從後日起,後宮嬪妃每日清晨會給殿下請安,下月初一殿下會接受外命婦請安。明日起,典儀尚宮會前來教導殿下禮儀。”

福寧公主繼續看著賬本,一筆一筆的銀錢清清楚楚,毋須自己過多操心,比起在錦衣衛中,從堆山填海的卷宗中找到關鍵的一條情報,這根本算不得什麼。高嬤嬤不過是委婉地告訴自己,要守規矩,守著作為國朝公主和女子的尊榮體面。

初更時分,承乾宮送來皇帝賞賜的四道御膳,並免去了福寧公主的御前謝恩:“李妃娘娘在御前伴駕,殿下前去不太方便。”

待傳旨太監走後,福寧公主問道:“承乾宮?嬤嬤,如今是國喪。。。”高嬤嬤眼神嚴厲:“殿下慎言!陛下是天子,天子絕沒有錯處!記住了?”

夜深人靜之時,福寧公主獨自一人走進景和宮的密室,翟蘭葉正裹著被子安安穩穩地閉目而睡。習武之人在夢中同樣反應異常敏捷,聽見有人輕輕靠近,翟蘭葉睜開眼睛,掌心中三枚飛針激射而出,全身從床榻上彈起,拳腳全力功出。

福寧公主左手袍袖揮出,三枚飛針錚錚錚落地,同時右手纏絲手配合天罡凌雲步,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化解了翟蘭葉的拳腳。

兩人快速地拆解了幾十個回合,翟蘭葉停住手,拱手道:“我輸了。殿下,您的武功短時間內突飛猛進,實在令人佩服。”

福寧公主俯身從地上拾起三枚飛針,交還給她:“我在外面遇到一個不錯的師傅。。。你的功夫也進步不少,你這一手飛針絕技,算得上獨步江湖,我是無論如何也學不會的。”

翟蘭葉笑道:“殿下聰明過人,不過是給蘭葉一個面子,讓蘭葉輸得不那麼難看。殿下這份體貼,蘭葉謝過了。”翟蘭葉說著話,拱手致謝:“殿下這次來,還是問我嚴家銀庫的事情?我的答案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嚴家銀庫這回事。”

福寧公主笑道:“我已經親眼看到過了嚴家銀庫的賬本。要不要我背一部分給你聽?”

聽著福寧公主背出的內容,翟蘭葉的心裡一陣酸,一陣苦,千葉珊瑚樹曾經在自己的畫舫中擺過,這賬本定然是真的,其餘的稀世珍寶,自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像是看透了翟蘭葉的心思,福寧公主的聲音帶著悲憫:“看樣子你是真的不知道嚴家銀庫的事情,嚴世蕃從來沒有信任過你。。。嚴家銀庫的賬本,東廠已經交給了陛下,找到銀庫指日可待。把你關在這裡已經沒什麼用處,你若想走,隨時可以離開。”

翟蘭葉頹然地坐在地上,福寧公主說出了真相,嚴世蕃的確是從來沒有信任過自己。自己孑然一身,年紀漸長,離開這間密室,重新在江湖上顛沛流離?“殿下,我想留在您的身邊。”

福寧公主輕輕地笑道:“你原籍江西貴溪,姓蘇,本名蘇蘭葉,你可以回到家鄉,找你的家人。”

翟蘭葉堅定地搖頭:“不。我已經回不去了。夏家和蘇家被滅門,全拜嚴世蕃所賜,我曾經效忠仇人,有何面目回鄉?殿下,我想留在您的身邊。”

“好,既然如此,那本宮就賜你一個新的身份,給你一個繼續留在宮中的機會。”

出宮以後,陸繹回了北鎮撫司,桌案上堆山填海的公文在等著他處理。羅養性升了同知,依舊是不擅長案牘,李孜剛剛到任,北直隸衛鎮守千戶的本職還沒有理順,求了自己把岑福借去幫手。

父親曾經多次訓誡過,錦衣衛不可輕信他人,永遠要保持一份警戒之心,重要的事情不可假手於人,必須親自處理。在北鎮撫司這座囚籠呆得時間久了,自己有一天,或者已經成為了囚籠的一部分。

陸繹把公文按照軍、民、地域分類,接著按時間,從最近的日期依次往回看,越看越驚心。

北方的局勢很亂,但並不糟糕。俺答汗四次進攻大同,都被打退,譚綸攻不足,但守有餘;宣府、遼東,在兵部的安排下,被守得像鐵桶似的。這兩處,只要能夠守住,局勢就一定會安穩。

河套地區的韃靼軍隊,似乎有後撤東歸的跡象,大明守軍的態度相當謹慎,步步為營,不急不躁,正是徐文璧一貫的手法。

朱建旭率領的朵顏三衛去向成謎,錦衣衛派出的宣府衛和大同衛是無法穿越韃靼境內嗎?還是朱建旭故意為之,有心防範?或者朱建旭已經全軍覆沒?

倘若大明最精銳的重騎兵覆沒,對於大明計程車氣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韃靼一定會大肆宣揚。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朱建旭還生龍活虎地活著,可能。。。尚且有扭轉局勢的能力。

陸繹想起曾經讀過的大明國史,成國公府的先祖朱能,靖難時候在真定之戰,孤身率三十騎追擊大將耿炳文主力,俘獲三千人。。。宣府衛的李孜是父親一手提拔的人,所以宣府的一切在自己面前瞭如指掌,然而成國公府最重要的力量,在自己的面前,始終是一團迷霧。

朱建旭暴露在人前的部分,是他想讓外人看到的。陸繹突然有些煩躁,在無能的紈絝子弟的表面下,朱建旭還隱藏著多少自己所沒有看到的驚濤駭浪?他在福寧公主面前時常手足無措,愛一個人的表現騙不了人,這點倒是真的,福寧公主。。。對他。。。

岑福在外面敲門,陸繹煩躁地敲了敲額頭,吸口氣按捺下煩躁,儘量讓語氣平緩:“何事?”

岑福遞過來一張帖子:“英國公請您去府上赴宴。還有一件事。。。玉馨送信過來說,今夏。。。夏崊正在搬家,大人您要不要回去送一送?”

陸繹垂著眼睛,目光落在英國公府大紅燙金的拜貼上,帖子表面繁複的螭龍紋樣讓人目眩神迷。陸繹微微的沉默些許,語氣清冷:“我這邊有事,你替我去送送夏大人,若是她有不便之處,你幫著搭把手,盡一盡同朝為官的情分。”

岑福回了陸宅,夏崊已經將隨身的行禮打包收拾好,地下只不過五六隻箱籠,其中兩隻裝著夏言的舊書。兵部的吏目幫忙往外抬箱子,玉馨眼淚汪汪地抱著夏崊的胳膊:“姐姐,你不要走。。。你走了,大公子回來了怎麼辦?”

夏崊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別哭,女孩子怎麼能夠輕易掉眼淚?我就在這京城裡,以後你想我了,可以去看我,很容易的對不對?”

玉馨哭得抽抽噎噎:“姐姐,我跟你一起去。我是你的丫鬟,你到哪裡,我就跟著你。”

今夏開啟暗格,拿出玉馨的身契交到她手上:“玉馨,你拿著這個到順天府,銷掉奴籍,以後你就是自由之身,再不是任何人的奴婢。”

岑福在陸宅門口遇到夏崊,下馬躬身行禮:“大人有事不能來,吩咐我送一送夏大人。”夏崊笑道:“多謝陸指揮使。還有一件事,這所宅子目前寫的是我的名字,今日不得空,明後日我到順天府更換過房契,送還給陸指揮使。”

岑福心有慼慼:“大人說,夏大人如今是御前中書舍人,身份貴重,這座宅子便送給您作升遷賀禮,以後還有在御前麻煩您周全之處。”

吏目們幫忙把箱子抬進兵部館驛中的一群院子,按照位置擺好,領頭的人說:“這裡是兵部的地方,雖然簡樸些,住著倒是清淨安全。徐侍郎讓小人轉告夏大人,紅夷大炮威力巨大,武備廠那邊損毀嚴重,還請夏大人不要心急,緩緩圖之。”

吏目們一行人告辭以後,屋子裡安靜下來,街市上的喧囂隱隱地傳傳來。夏崊聽見窗子“噠”的一聲輕響,謝霄已經伶伶俐俐地站在面前,滿面笑容。

夏崊唬了一跳:“謝霄,你不要命了?這可是兵部的館驛!”謝霄一屁股坐下來,不以為然地晃著腳:“你館驛而已,詔獄我都不帶怕的!”

“陸繹找過你?”

“你怎麼知道?是他告訴你的?他還真夠不要臉的!”

夏崊的神情變得嚴肅:“他逼你把重建夏府的罪名攬在身上,是不是?”

謝霄冷哼了一聲:“他沒有逼我。重建夏府本來就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他自從詔獄出來,就像個縮頭烏龜似的,畏首畏尾,拖著這件事情不肯辦,根

本就是不願意做。他不做,我來做!”

夏崊心裡惻然,自嘲地笑笑:“也好。謝霄,謝謝你。不過你要聽我的,先把夏府這件事情放一放,因為皇帝不太高興,明年春天你再繼續。”

謝霄不知道夏崊在御前經歷了什麼,但是他方才一路跟著過來,看見她搬出陸宅,心裡有著莫名的喜悅,一口答應下來:“好。我聽你的。你以後都住在這裡了?”

“是啊。我如今是兵部的人,自然要住在兵部的地方。謝霄,你下次來看我的時候,記得走正門。”

玉馨目送著夏崊離開,悶悶地走回陸宅,身契在桌子上放著,只要拿到順天府勾銷奴籍,立時三刻就是一個自由的人。自己是陸家的家生子,一家子幾代人都效忠陸家,真能走脫嗎?

玉馨不知道坐了多久,屋子裡濛濛的一片暗,有人從外面進來,用火摺子點亮桌上的蠟燭。玉馨立刻站起來:“大公子,您回來了。”陸繹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嗯”了一聲,隨意地坐下,順手拿起身契:“夏崊走了?”

玉馨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大公子,您為什麼不早點回來?您早點回來,還能夠留住姑娘。”

陸繹的聲音裡有掩藏不住的酒意:“這兩天我一直和她在一處。。。她的性子最是清高剛烈,我是配不上她的,如今離了這個地方也好。玉馨,她有沒有留下什麼話給我?”

“沒有。”陸繹點頭,自嘲地笑笑,夏家人的性子,果真如此剛烈。

玉馨把身契交還給他,陸繹把那張紙重新推到她面前:“你是她的丫鬟,她放你自由,你如今就不再是奴婢了。”

玉馨雙膝跪地:“奴婢永遠是陸家的丫鬟。請大公子不要趕奴婢走。”陸繹嘆了口氣:“看來你還是知道我處置素馨的事情了。素馨違抗我的命令,而且生出二心,這樣的人,不論任何一個主子都無法容忍。如果我不作出處置,如何向那些對陸家忠心耿耿的人做出交代?”

明明知道大公子做的對,玉馨聽在耳中,身上不由得哆嗦起來,陸繹的聲音像冰碴似的繼續刺激著她的耳朵:“。。。忠心的人自然會得到獎賞。陸玉馨,從今以後就是你的名字,按照我的輩分排行,合適的時候會以陸家小姐的身份出嫁。”玉馨難以置信:“大公子,奴婢不敢。”

陸繹伸手把玉馨從地上拉起來,扶她在自己對面坐下:“陸玉馨,你已經是陸家小姐的身份,以後不要動不動就跪,記住了?”

岑福從外面進來,俯身在陸繹耳邊:“大同衛劉綬的線報剛剛到來,說是朱建旭的宣府軍有了第一次捷報。”

陸繹淺淡的酒意已然退去,豁然站起身,袖子帶翻了面前的一盞熱茶,茶水將桌面洇染得一塌糊塗,恰如他此時的心情。。。朱建旭,明明已經走入死局,竟然起死回生了!

軍方的訊息,徐文璧一向把守的如同鐵桶一般,朱建旭的軍報或許不止這一件。半個時辰前在英國公府,陸繹和徐文璧同桌吃飯,他的神情在自己不動聲色地審視下,半點不受影響。。。

陸繹的腳步快如疾風,他要迅速地回到北鎮撫司,回到他權力和力量的源頭,或許在那裡,他才能夠重新找回到安全感。

陸玉馨惶然地看著陸繹離去的身影,這個剛剛成為名義上兄長的人,已經變得無比陌生,容貌雖然未曾改變,卻已經不再是自己仰望的大公子,而是大明錦衣衛指揮使陸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