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人的雞湯文常說:有價值的人才會被利用,被利用得越徹底,說明你的自我價值就越高。
毫無價值的人,根本就不會被利用。能被人利用,是一件值得開心和驕傲的事兒。
似乎言之有理,但又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直到讀完《越女劍》一書,才終於有所領悟,突出的能力為人所用,那是千里馬遇上伯樂,獲得大放異彩的機會;真摯的感情被人利用,卻如頑貓戲鼠、狼戲小羊兒,終究要將你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一、絕世無雙的劍術,天真無邪的少女
阿青本是個無憂無慮的牧羊女,每天哼著歌兒,放著羊,抬頭望望藍天白雲,低頭看看青青碧草,偶爾跟白公公打打架,生活很愜意。
倘若沒有遇見范蠡,阿青或許會是平平淡淡快快活活的一生。
但是,在那個群雄爭霸的年代,學會絕世劍法的阿青,又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是天真無邪、單純可愛的年紀,阿青的眼裡,只有她的羊兒,她的心裡,只想著保護她的羊兒,羊沒了,母親會罵她。她跟白猿打架,是為了保護她的羊,她戳瞎吳國軍士的雙眼,還是為了保護她的羊。
前一秒在范蠡面前還趾高氣揚、無法無天的吳國軍士,只因一時興起斬了阿青一隻羊,就瞬間瞎的瞎、殘的殘,灰頭土臉。
范蠡為助越王勾踐滅吳,四處尋訪能人異士訓練越軍,但越國軍士始終在吳軍將士面前不堪一擊,范蠡因此愁思多日,寢食難安,連白髮都一根根兒冒了出來。
當范蠡看到阿青僅用一根竹棒便把趾高氣揚的吳國軍士戳得狼狽不堪時,喜不自勝。
他問阿青這劍術是誰教她的?阿青說她不懂什麼是劍術,她只會放羊。
范蠡又問她用竹棒戳人的法兒是誰教她的?
阿青說沒人教,她自己學會的,因為白公公老來偷她的羊,她就拿竹棒戳他,一開始總是戳不著,後來白公公便怎麼都躲不過了。
范蠡大喜,以為遇上異人,求阿青帶他去見白公公。
阿青說,她也不知道白公公什麼時候來,他最近來的越來越少了。
於是范蠡便天天陪著阿青放羊,只盼見到白公公這位劍術高手,然後邀請去皇宮教導越軍劍術。
二、阿青的世界是小鳥在飛小魚在遊的自在閒適,范蠡的世界是縱橫謀略的王權霸業、江山美人。對於范蠡來說,連深愛的女人都可以成為復國的棋子,何況是一個牧羊丫頭。
阿青在范蠡眼裡,只不過是一個容貌清秀的鄉下姑娘,沒有什麼文化,也沒有什麼見識,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教養。
范蠡在阿青的心裡,卻無異是高富帥魅力大叔一枚。
他身份優越,地位尊貴,出入車馬,傭僕成群,關鍵還博學多才,和藹可親。
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天天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放羊,給自己講故事。
哪個女孩子能不心動?
阿青自然而然地愛上了范蠡。
但范蠡的心裡,卻只思念著西施。
他給阿青講湘妃的故事:她的肌膚比天上的白雲還要柔軟,她的眼睛比流淌的溪水還要清澈……
阿青問道:“那她的肌膚裡有小鳥在飛嗎?她的眼睛裡也有小魚在遊嗎?”
范蠡說的不是湘妃,是西施,他不知道她在吳宮裡狀況如何,但只要一想到她日日夜夜都要對著吳王強顏歡笑,他的心就如刀割一樣疼。
阿青和范蠡的思想,從來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她從來沒想過探視范蠡的內心,也根本窺不破范蠡的內心。
她只知道有范蠡陪在身邊,她很快樂。
苦候多日,白公公終於出現了!
范蠡一見,卻失望透頂!阿青口中的白公公,根本就不是人,只是一隻身形巨大的白猿。
白猿或許是害怕范蠡搶走他一直以來的玩伴兒,又或許是預感到范蠡會帶給阿青災難。連續三次撲向范蠡要終結他的生命。
阿青一次次地擋在范蠡身前,最終迫於無奈,廢掉了白猿的雙臂。
白猿痛號而走,阿青很失落:“他被我廢了雙臂,以後再也不會來找我玩兒了。”
“你為什麼要廢他雙臂?”
“白公公今天兇得很,三番四次撲過來要害你。”
一句簡單的話,卻無異於阿青的情感表白。
在陪伴多年的白猿與初識不久的范蠡之間,她選擇了范蠡。
范蠡為了哄阿青去教越軍將士練劍,答應給她一百隻羊,並把她和母親都接到自己的家裡,讓她的羊兒隨意在自己的花園兒吃草。
范蠡對阿青的百般寵溺,連家裡的僕傭都看不過去。
阿青只教了越軍將士三天劍,便失蹤了。
三天的時間,那些越軍將士,連阿青劍術的一兩招都沒學到。
但他們學到的那一絲絲飄忽的劍術影子,已足夠讓他們天下無敵。
三、一劍破千甲,敗給傾國之紅顏
阿青離開范蠡的家,或許是因為他的家裡沒有小鳥在飛,沒有小魚在遊,教導越軍劍術,即枯燥無味,又毫不自由,那不是阿青想要的。
她離開范蠡,或許是希望范蠡去找他,重新過一起牧羊、自由自在的日子。
只能說,這是一個天真又單純的少女美麗的夢想。
范蠡自然不可能去找阿青,他加緊訓練越軍,加緊對吳國勢在必得的謀劃。
經過三年的準備,越軍終於大破吳軍,攻入王宮。
范蠡終於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西施,他們緊緊地擁抱,熱淚滂沱,互相傾訴著三年來的分離之苦。
阿青的聲音卻出現了:“范蠡,你的西施在哪裡?我要殺了她!”
“我一定要殺了她!”
阿青的聲音忽遠忽近,飄忽不定,卻只聞聲音而不見身影。
范蠡驚恐萬分,他知道阿青的劍術有多麼的可怕。
他和西施才剛剛相聚,他決不能讓西施有任何危險。
一瞬間,他的腦子裡轉過無數個念頭。
一個最狠毒的念頭,就是埋伏重兵,待阿青一出現就亂箭射死。
但終於心有不忍,那個小姑娘,畢竟對越國破吳有功。
她沒有錯,她只不過是愛上了他而已。
范蠡安排下三千甲士,重重設防,希望能阻住阿青。
但片刻之間,阿青已出現在范蠡面前。
沒有人能擋得住她。
阿青一臉殺氣,劍尖已指向西施的心口。
但劍尖在離西施心口的兩寸之處,忽然停了下來。
阿青瞧著西施的臉,臉上的殺氣漸漸地消失,神色漸漸平和。
“范蠡,你的西施,比你說得還要美。”
阿青的手漸漸垂下,忽然轉身飛奔而去,自此再也消失不見。
這個天真無邪、神劍無敵的少女,在傾國傾城的西施面前,輸得一塌糊塗。
她對范蠡的真摯愛情,只不過是范蠡用來相助越王成就霸業的工具。
這簡直像是一個笑話。
四、結語
阿青的結局,想來不會太好。
越王勾踐復國之後,怕有人威脅王位,屠戮了一干重臣。范蠡辭官歸隱,與西施隱居山林,方才逃過一劫。
阿青這樣的劍術高手,對於越王來說,自然是致命威脅,自然不能容忍阿青逍遙世間。
所以阿青的無雙劍術,並沒有流傳下來,也許不是不想,而是沒有機會。
流傳後世的越女劍,只不過是越軍將士從阿青處習得的那一絲飄忽的劍術之影。
所以到了射鵰中的韓小瑩手中,越女劍已平平無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