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齋｜魚妖的報復

明朝正德年間，滁州府有一個姓張的員外，素來愛吃魚生，無論春夏秋冬都吃，幾乎嚐遍了各季節的魚兒，且吃出了門道。

張員外有一個貌美的女兒名叫張翠蘭，年方十七歲待字閨中，本來此女隨她母親很少吃葷腥肉類，但經不住爹爹勸說，偶爾也與他同席吃魚宴。

時正晚春，張員外在渡口看到一個漁民捕得一尾大黑魚，肚子異常臌脹，蹦跳得甚是厲害，極其生猛，張員外來了口欲，花錢把大黑魚買了下來，帶回家中，當即就叫廚房雜工磨刀宰魚。

此間，那黑魚躺地下，聞得磨刀聲，彷彿明白自己身處險境，顯得異常慌張，不停張嘴發出啪啪啪聲響，張員外站在旁邊，看得有趣，便說道：“這黑魚真鮮活，切生魚片肯定好吃”於是急忙催廚工下刀。

只見一刀下去，黑魚腹中便流出許多魚子，那廚工心生慈悲說道：“老爺，古話說產子的魚不能吃，你看該如何弄好？”

張員外聽罷，卻是不顧，反說道：“管它的，刀都下去了，就把魚子剖出來熬湯，魚肉切成生魚片！”那廚工聞言只得照做。

是夜，張員外設了魚宴，叫來夫人與女兒張翠蘭同食。但他夫人李氏卻是個信佛之人，今日齋戒不吃葷腥。

父女倆就把一大盤生魚片吃了，最後剩下那盤魚子湯，張員外特意給女兒盛得兩碗，勸說道：“閨女，喝多點魚子湯，下個月嫁過去早生貴子！”張翠蘭聽罷低頭含羞，忙說：“爹爹休要亂說！”猶豫得片刻，還是將那魚子湯全喝了。

原來，早在半月前，這張翠蘭已經與縣上的一大戶公子哥訂了親事，雙方約定次月十五吉日成親。張員外喜出望外，期間不是熬雞湯，就是燉魚羹給女兒補身子，希望將她養得更滋潤豐滿，成親後生一個小外孫。

轉月過得半月，一日清晨張翠蘭醒來，卻突然覺得肚子有異常，小腹明顯隆起，自己不時就想嘔吐，且叫嚷著要吃酸蜜餞。

這症狀被母親李氏最先察覺，便私下叫郎中給張翠蘭把脈。這一看卻是發現未嫁的張翠蘭懷了身孕，至於是誰的，就連張翠蘭自己都不知道。

張員外得知此事後，萬分焦慮，給郎中打賞了五兩銀，叫他守住秘密。

當夜，張翠蘭便哭成了一個淚美人，張員外夫妻便問她：“女兒，你是否在外面有情郎了？且做了見不得光的事？”

張翠蘭更是哭得梨花帶雨，喊道：“爹孃，女兒向來潔身自愛，從沒和任何男子有過接觸，究竟如何懷上身孕，女兒也是毫不知情”。

見到女兒越哭越傷心，張員外不敢再質疑。

轉眼又過得十來日，那張翠蘭的肚子越來越大，大得不敢出閨房了，一日三餐由母親送來，家僕也不能靠近，免得羞事傳出去。

但眼看婚期將至，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張員外就此更加焦急，想來想去，自己時常行善捐款，亦無招惹過什麼妖邪，為何女兒成了這般？

最終，張員外便跑到縣外的道觀，求助一名道行高深的道士。對方聽得大概後，便跟著張員外回到張府。

那道士，先是用針戳破張翠蘭的中指，將她的血滴入一碗清水裡，自己唸咒定眼看得一陣，便驚喊道：“大事不好，你女兒腹中懷著千百條生命，若處置不當將會傷及性命！”

張員外一聽當場傻了，忙問道：“道長，此事為何這般嚴重，到底是什麼妖物在作怪？”道士搖頭說：“貧道一時也猜不到是何方妖孽作惡，近日你做過什麼吃過什麼從實對我說來，不得隱瞞！”

張員外慌出一頭冷汗，思來想去，這才想起半月前吃了大黑魚的事。

道士聽後掐指一算，當即喊到：“那是一條將要成精的黑魚，且懷有孩子，你把它和魚兒們都殺了，此魚死後怨氣不散，護著那些魚子，雖入鍋熬煮，但並不死，因此要借你女兒之腹生魚子！”

張員外慌忙道：“那該如何是好？”。道士閉目得一陣，才說：“此事得非常方法不可！”然後對著張員外耳朵吩咐了一番。

當夜三更時分，張員外叫來三個可靠家丁，冷不防將女兒張翠蘭套入大麻袋，一夥人便摸黑從後門而出，扛著張翠蘭往河邊趕去。

不一時，來到河岸邊，道士早在那裡開壇做法，見張員外帶張翠蘭到來，暗示他馬上將麻袋鬆開，把女兒丟入河裡。

“撲通”一聲，張翠蘭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整個人便落入冰冷河水之中，正拼命掙扎呼救。這時，肚子卻傳來翻江倒海的劇痛，當即便臨產了。

只見，道士一陣施法布咒，張翠蘭半截身子浮出水面，並沒有沉入水中，就此開始產子。片刻後，只見那河裡漸漸浮現出無數的小魚兒，細如手指頭，朝四周河域游去。

鬧得半夜後，張翠蘭滿頭熱汗，這才爬回岸邊，大口喘氣。

張員外則關心上前一看，發現女兒的大肚子就這樣消失了。問得道士，才知是水中產出所有魚子後，才恢復了正常。

張員外覺得此事極不光彩，傳出去肯定敗壞了家族名聲，且連累了女兒，為此重賞家丁，讓他們守口如瓶，這才使得事情沒有洩露出去。張翠蘭則恢復了往常的大家閨秀模樣，臥床調養半月，終是迎來的大婚日子。

婚後，那新郎餘傑也不知道此事，倒是覺得妻子賢惠體貼，十分懂得持家。

這小兩口日子過得甚是甜蜜恩愛，只是有時家中廚工煮了魚肉，張翠蘭都不敢碰，且見了有體寒噁心之感，為此勸得丈夫再也不吃魚，多以吃素食為主。後來，這餘傑赴考，高中舉人，帶著張翠蘭到外地赴任去了。

（本文作者｜唐有時）靜月齋寄語：

俗話說：“勸君莫食三春魚，萬千魚子在腹中！”在魚兒產卵的季節，我們應該做到儘量不食母魚，因為魚腹中的每一顆魚子，都將是一條條的生命！而殺生是有罪孽的，為吃一條魚而害死無數生命，這就是造孽。

母性是偉大的，不管哪個國家民族，都知道尊重禮讓孕婦。對於那些懷孕的其他物種，我們同樣也應該懷有慈愛之心，這是對生命的敬畏。

故事告訴我們，凡事都有因果，做了錯事後，就得勇於擔責，並且改正自己的行為，這樣才有可能得到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