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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中國情色文學的鼻祖,講述了“愛無力”下的真實人性

關於武大郎與潘金蓮的故事,《水滸傳》與《金瓶梅》是有一些區別的。

在《金瓶梅》的故事裡,武大郎在娶潘金蓮之前,娶過一房妻子,還生下了一個女兒,名喚“迎兒”。

不過,在詞話本里,又將它寫做“蠅兒”。

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此女的遭遇與命運很是不堪。

武大郎生前,她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等到武大郎被害,潘金蓮改嫁,迎兒的生活更是朝不保夕,靠著鄰居的接濟過生活。

但就是這樣一個身份卑微的女子,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仰人鼻息討生活,卻能安穩、潦草地過完了這一生。

讀完她的故事,很難用一個詞來形容這樣的人,這樣的生活。

迎兒的受屈辱一生,正是千千萬萬底層女性的真實寫照。

迎兒的形象在書中沒有直接描繪,但我們可以從武大郎的形象上來猜測一二。

書中描寫武大“一味老實,行為猥衰”“身不滿尺的丁樹,三分似人七分似鬼”。

在武大郎生前,幾乎沒有看到迎兒的任何活動,也沒有寫到她與武大郎的任何互動。

就是在武大郎靈前,也只寫了潘金蓮假意哭泣,並沒有一筆寫到迎兒的傷心難過。

這當然是作者故意為之,意在暗示讀者這個女孩的蠢鈍。

武大郎死後,迎兒的形象才漸漸清晰起來。

潘金蓮一心祈盼西門慶能儘快將她迎娶進門,可是西門慶因為各種事情牽絆並沒有如期兌現諾言。

潘金蓮天天倚門盼望,等得心急了就拿迎兒出氣。

這天,潘金蓮讓迎兒蒸角兒吃。

等到迎兒端上來的時候,潘金蓮數了發現少了。

問迎兒是不是偷吃,迎兒不承認。

潘金蓮不由分說“把這小妮子剝去身上衣服,拿馬鞭打了二三十下,打的妮子殺豬般也似叫。”

潘金蓮對待這個女兒真的很殘忍,這種虐待是長期的,並不是武大郎死後一朝之功。

迎兒在長期的凌辱中,早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為了活下去,她只能認命,只能選擇依附比她生命力強的潘金蓮。

所以,接下來被打得急了,迎兒只能承認是自己偷吃的。

為了讓潘金蓮解氣,她竟主動伸過臉讓潘金蓮打。

“被婦人尖指甲掐了兩道血口子,才饒了他。”

迎兒在潘金蓮那沒有得到一絲的憐憫與尊重。

她作為一個被侮辱、被損害的形象呈現在讀者面前。

她和潘金蓮的關係也反映了當時人與人之間的真實現狀——弱者永遠被壓迫,永遠受欺凌。

在長期的黑暗關係李,弱者不自知,反而養成了一種依賴和仰仗強者生活的思維。

潘金蓮被西門慶娶進了府,迎兒自然是不會帶去的。

她就被留在了家裡。

這時,武松回來了,問迎兒武大和潘金蓮都去了哪裡。

“迎兒只是哭,不做聲。”

迎兒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有滿肚子的委屈。

可是,在親叔叔面前,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足見了這個女孩的愚蠢,真不愧是武大的親生女兒,懦弱無用處。

西門慶死後,潘金蓮被西門慶的正妻吳月娘送到了王婆處待賣。

正好這時武松回到了清河縣,他假意要娶潘金蓮,將她騙回到了武大的家,殘忍地將她殺死了。

迎兒目睹了一切,嚇得魂飛魄散。

“那時有初更時分,倒扣迎兒在屋裡。迎兒道:叔叔我害怕。武松道:孩兒,我顧不得你了。”

武松殺了人後,又逃回了梁山。

至於唯一的親人迎兒,他一點都不加理會。

迎兒再次被拋棄了。

作為一個卑微的生命,迎兒在多次被拋棄後,最終還是有了一個安穩的結局。

她在鄰居的幫助下,嫁為人婦,平庸乏味地結束了一生。

書中與她形成對照的是韓道國的女兒韓愛姐。

武家和韓家的境遇何其相似。

韓道國的妻子王六兒私通西門慶是為了養家。潘金蓮當初嫁給武大郎,但仍然做張大戶的情婦。

武大郎住著張大戶贈予的房子,也享受著張大戶提供的便利。

王六兒跟小叔韓二有染,韓道國表示理解。

潘金蓮想和武松親近,遭到拒絕,這也間接促成了她和西門慶見面。

這兩個女人不同的結局是,王六兒在韓道國死後,嫁給了韓二。

潘金蓮落入西門慶的圈套,殺了武大郎,最後被武松所殺。

這兩個女人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人。

結局卻是迥異:一個被殺,一個安穩過日子。

至於兩家的女兒,境遇也截然相反:

韓愛姐為愛自殘出家為尼,而迎兒卻能平穩地過日子。

從情節發展上來說,迎兒實在是一個非常薄弱的形象,她起不到任何推動故事發展的作用。

在書中,她的最大作用就是使武家和韓家的對比更加強烈突出。

韓愛姐聰明漂亮,性情執著熱烈。

對待感情,如同飛蛾一般,生命雖然短暫,卻燦爛奪目。

迎兒蠢鈍無知,對家人沒有一絲情感流露。

她的生命雖然平穩,沒有波瀾,卻如同白水泛善可陳。

韓愛姐在流浪途中,遇到了叔叔韓二。

叔侄二人,相互扶持,一路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韓道國,一家團聚。

而武松殺了潘金蓮,一點也不顧及迎兒,舍她一人回了梁山。

武松對待迎兒的無情,直照出韓二對韓愛姐樸素的家人親情。

韓愛姐的結局慘烈,迎兒的結局平穩。

這兩個人的對比,也正是對應了王六兒與潘金蓮。

韓愛姐與潘金蓮生命如火,熾熱猛烈,最終自我毀滅。

王六兒與迎兒生命如水,平淡乏味,最終走向安穩。

田曉菲在評價這兩家人的時候,有一段論述寫得很透徹:

“一個性格有強力的人,一個情感之深刻與暴烈超出了常人的人,便自然會有不平凡的生與死。這種不平凡,也許可以是惡的極致,也許可以是美德的光輝,只是不管是惡性還是德行,都需要一種力,也需要極度的聰明。”

潘金蓮代表了惡行,韓愛姐則代表了德行。

王六兒和迎兒是無力性格者,她們的結局也就說得通了。

不少人看《金瓶梅》是衝著裡面的情色描寫,但是,隨著原著的開啟,你不難發現這本書的意義遠不在於此。

作為一個心性正常的成年人,我們看到的《金瓶梅》的內容要深廣得多。

它前所未有地涉及了俗世社會的方方面面。

從來沒有一本古典小說,能如此真實地反映底層百姓的生活。

蘭陵笑笑生用一支妙筆,細膩深刻地展現了底層人民的精神狀態。

他寫出了人間的慘象,像迎兒這樣的女子,被侮辱被壓迫被摧殘被損害。

迎兒的生命看似平淡,實則殘酷非常。

圍繞在她周圍的社會關係,是最黑暗的關係,這些都被作者如實冷靜地寫了出來。

看著像迎兒的女性,我們很難不生憐憫。

這些女性形象,對於我們現代社會都有極好的參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