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相聲演員,大兵成就事業靠的是一張嘴。
後來引起的種種非議,同樣也是這張嘴。
伶牙俐齒被開發,是在12歲那年。
那天做完作業,大兵像往常一樣擰開了收音機。
他本來是想找一檔廣播劇聽的。
慣常的沙沙聲後,傳出的是相聲。
吐字清晰、語言詼諧,不時還有觀眾發出的陣陣笑聲。
他沒有再擰,就停在這個頻道專心地聽了起來。
十幾分鐘的一個段子,他被逗笑了四五次。
就連母親叫他去洗漱睡覺都沒有聽到。
多年以後,大兵依舊清晰地記得當初無意間聽到的段子。
是馬季老師的相聲《打電話》。
自從聽完這段相聲,那逗人發笑的語言和內容,
就勾起了大兵強烈的興趣。
此後放學回家寫好作業,他不再聽什麼廣播劇或者少兒節目,
而是滿頻道地搜尋著各種相聲節目。
聽得多了,他也漸漸記住了幾個相聲大師的名字。
平時除了聽,也跟著收音機裡學說。
段子長記不住的地方,他還想著抄在本子上。
可惜,相聲大師一個個嘴皮子太溜,
他抄記的速度,根本趕不上收音機裡的語速。
不知不覺間,大兵對相聲越來越感興趣。
有一次放學回家,他一邊走一邊又在心裡默記段子。
默唸到高潮處,居然忍不住跟著手舞足蹈起來。
身邊正好經過一個人,舞動的雙臂又正好砸在對方身上。
人家看他是一個小孩,只是提醒了他一句好好看路。
他尷尬地笑了笑,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眼看學相聲越來越痴迷,大兵沒有放棄的意思。
一次偶然的表演得獎,反倒讓他萌生出長大後去說相聲的夢。
那是他考上長沙一中後,1983年的元旦,學校組織文藝演出。
各個班級都要出節目,大兵學相聲在同學之間已人盡皆知。
他自編了一段學說普通話的相聲。
站在舞臺上,面對著臺下上千名師生,
大兵表演雖然還很青澀,但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慌亂。
相反,文藝演出後,他的表演還給班級爭得了榮譽。
這份肯定,最終激發了他對相聲的熱情。
可作為一個長沙人,而且家裡從未有過文藝工作者。
想要從事這種以北方話為基礎的藝術,大兵真的能做到嗎?
他的父親是一名警察,母親在工廠上班。
家人最大的願望,是盼著他將來考上大學再獲得一份好工作。
可在1986年的大學志願填報書上,
任軍的名字填寫在了湖南師範大學音樂系的一欄裡。
從小到大他都叫任軍,
大兵這個藝名,此刻距離他還很遙遠。
當年高考之前,他的母親病故了。
雖然父親當時沉浸在悲痛中,
但大兵沒有聽從他的意見,
而是跟隨了自己心中的召喚。
只是彼時的他還不知道,國內高校並沒有相聲專業。
所以在沒有找到的情況下,
只能退而求其次報考了音樂系。
除此之外,他本想報考北方的院校,
然而考慮到母親剛走,遠離父親會讓他承受孤獨,
所以才最終選擇了就在長沙的師範大學。
只是他那時候還不知道,
聲樂和相聲,雖然都是靠嘴,可完全不是一個方向。
大學幾年,他在專業和愛好之間擰巴著。
每天練嗓子,學習也很用功。
但他都只是在為相聲表演添磚加瓦。
沒有同學見他唱過歌,哪怕是學校組織的演出,
每次他都是雷打不動的表演相聲。
時間一長,大家都知道音樂系裡出了一個說相聲的“怪人”。
老師更是時常指責他不務正業。
說歸說,他照舊我行我素,從未想過改變。
這樣一來,畢業後的出路就成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大兵1991年畢業,那時大學畢業生國家還管分配工作。
與聲樂相關的單位大兵不想去。
而曲藝團體通常都是自己從內部培養人才。
一般不會從大學畢業生裡招生,
更不可能招一個專業完全不符的人。
畢業就失業,讓大兵的人生變得極其尷尬。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畢業之時,駐湖南某部隊來學校招文藝兵。
得知部隊文工團裡有相聲表演,
大兵果斷報了名。
專業基礎不錯,也有相聲的功底,
就這樣,他穿上軍裝,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大兵”。
在文工團,由於經常下基層演出,
大兵終於有了大施拳腳的機會。
他原本還幻想著,憑藉自己的努力,
將來一定能在部隊文藝的舞臺上大放異彩。
可僅僅過了三年,所在部隊的文工團被裁撤,
大兵不得不脫下軍裝轉業。
他被安置在了長沙電臺做主持人。
對很多人來說,電臺的工作是求之不得的。
可大兵卻覺得沒意思,他滿腦子裡想的依舊是相聲。
眼看著工作和理想越來越遠。
勉強上了不到一年的班,大兵又成為了一名失業人員。
他扔掉了鐵飯碗,幻想著自己在外面說相聲。
然而當真辭職後,大兵才察覺到自己真是異想天開。
九十年代初,所有的相聲都是“公家門”裡的。
要麼是參加各種文藝晚會,要麼是在電臺或電視臺。
沒有個體演出,更不會有自負盈虧的市場經濟。
除此之外,相聲一行極其講究論資排輩,
他沒有拜過師,完全是野路子,
圈子裡都不知道有他這麼一號人。
山窮水盡之際,他想到了另闢蹊徑之法。
他發現每天晚上,歌廳裡都是門庭若市人來人往。
有人去消費,也有人在裡面表演。
大兵覺得,反正都是娛樂放鬆的地方,能唱歌為何就不能說相聲呢?
若真的在歌廳裡說相聲,沒準這種反差還能引起巨大的關注呢。
說幹就幹,可說相聲通常都是倆人,他還缺一個搭檔。
他想到了中學時代曾經拜師求學過的老師奇志。
奇志本名楊其峙,早年也曾經是文藝兵,多年來一直從事相聲表演。
大兵學生時代學相聲時,他有過提攜和指點。
當大兵找到老師,說了自己的想法之後,奇志也很贊同。
於是,兩個人開始準備節目。
不過,接下來在尋找演出地點的時候還是很難。
大多數歌廳得知他們是說相聲的,直接回絕。
不得已他們只能擴大範圍,最終在洪朝賓館聯絡到了一場演出。
就這,也是軟磨硬泡說了一籮筐好話才爭取到的。
他們做了充分準備,可演出當天,臺下只有四五個人。
演員不能嫌棄觀眾多少,兩人開始賣力的表演起來。
現場就彷彿凝固了一般,那四五個人連半點反應也沒有。
好不容易捱到演出完畢,老闆甩給他倆30塊。
按當時的工資來說,這也不算少了。
可老闆只丟下四個字:趕緊滾蛋!
第一次演出,基本以失敗收場。
兩個人沒再找新的演出地,而是關起門來總結教訓。
想來想去,他們找到了原因:
表演太過死板程式化,一點特色都沒有。
更何況這裡是長沙,很多南方人欣賞不來北方的相聲。
要引人發笑,段子就得符合本地人的口味才行。
想清楚了這一點,在排練節目的時候,
他們在語言上做了大量的改動。
新節目拍好,大兵又開始陪著笑臉去聯絡演出場地。
找了十幾家歌廳,在他做出沒人笑就不收錢的承諾後,
一個老闆勉強答應他們可以來試試。
好在這次他們思考的方向是對的,
再次的演出收穫了笑聲和掌聲。
歌廳老闆覺得不錯,就允許他們繼續。
就這樣一場場演出下來,大兵和奇志在歌廳裡收穫了人氣。
不久,長沙市裡的大小夜場都有了風聞。
各個老闆都花高價來邀請大兵他們去演出。
一年之後,大兵和奇志的名字,已傳遍了長沙市的大街小巷。
名氣有了,機會自然不期而遇。
1995年底,剛開播的湖南經濟頻道需要製作大量新節目。
其中一檔節目《幸運3721》在籌備期間,
製片人龍丹妮想到了在長沙大火的大兵和奇志。
於是鳥槍換炮,在電視臺的邀請下,
大兵和奇志成為這檔節目裡的固定嘉賓。
隨著收視率的不斷走高,
節目時長從最初的40分鐘增加到了後來的90分鐘。
大兵和奇志徹底走紅,
電視臺隨後還將節目製作成了VCD,銷量一度賣到斷貨。
於是1996年,也成為大兵的人生轉折之年。
第二年,大兵登上了相聲電視大賽的舞臺並獲獎。
1998年,在獲得全國相聲大賽一等獎後,
大兵正式拜李金斗為師。
1999年,大兵終於以相聲演員的身份,站在了春晚的舞臺上。
可是從那之後,他卻和搭檔奇志產生了重大分歧。
兩人不歡而散。
由於要拍攝系列電視劇,期間曾短暫和好。
但2003年之後,大兵和奇志徹底分手。
此後,他身邊的搭檔換成了趙衛國。
關於和多年搭檔的分手,
大兵後來的說法是,不是意氣用事,是兩人創作理念不同。
既然人各有志,分開也就不算什麼了。
與趙衛國搭檔一直延續至今。
早年,他們曾連續兩年登上過春晚。
隨著大兵後來在長沙創辦相聲俱樂部,
趙衛國也一直有參與。
走紅後的大兵除了相聲表演,
也經常在各地電視臺主持綜藝節目。
然而,大兵那張賴以生存且助力自己成功的嘴,
在走紅後因為不加遮攔,曾給自己惹來不少爭議。
第一個爭議,就是對同行郭德綱的炮轟,和對老搭檔奇志的嘲諷。
那是2007年3月份的最後一天,
已是知名相聲演員的大兵,當時在湖南圖書館舉辦了一場演講。
演講環節很正常,但是在觀眾提問環節,
面對觀眾提出的問題,
大兵似乎沒收住嘴,從開始的評價漸漸變成為人身攻擊。
他說郭德綱的相聲不是玩意兒,
還說他沒文化一輩子也達不到自己的水平。
臨了,大兵還特意說了句,這話可千萬別傳出去。
緊接著對老搭檔奇志的點評,他就更沒遮沒擋了。
他說奇志沒有語言能耐,
只能在舞臺上用各種誇張的面部表情來彌補表演缺失。
此時,大兵和奇志已經分開四年,他又一次談起了分開的原因。
他說奇志的相聲理念是諷刺,自己不認為相聲只有諷刺。
為此,兩人只能分道揚鑣。
大兵雖然說了不要傳出去,但媒體還是很快報道了。
被他評價的兩個當事人沒說什麼,
可事情還是引起了各種非議。
而大兵自己後來則透過媒體公開表示,
說這是有人斷章取義,惡意引起相聲界的紛爭。
更大的爭議,則發生在2009年。
當年9月,在大兵主持的四川衛視《天下笑友會》的節目中,
他和另一位主持人唐立新,
有意將黃家駒的名字說成是皇家狗。
節目一經播出,立刻點燃了網民憤怒的情緒。
網友抨擊主持人和四川衛視沒有底線,居然拿已故歌手的名字開玩笑。
公眾一致要求四川衛視和主持人道歉。
風波發酵期間,與四川衛視合作的一家網站,還遭到了駭客攻擊。
事後,四川衛視以及唐立新都發表了道歉宣告。
唯獨大兵沒有道歉,還堅持認為不用道歉。
也是在這一年,大兵在長沙創辦了相聲俱樂部,
同時也當選為湖南省以及長沙市曲藝界的領導。
工作性質的變化,再加上引起的爭議,
從2009年之後,大兵在相聲領域幾乎再沒有新作品推出。
雖然他的相聲俱樂部也一直有固定演出,
但影響力已不能和他此前炮轟的郭德綱,以及德雲社同日而語。
2016年12月,大兵的一句話再次激起了爭議。
當年12月1日,他開著一輛跑車與一輛電動車發生刮蹭,
交警處理事故時,他說了一句你算老幾啊。
圍觀者拍下影片併發到了網上,公眾隨即對他展開了口誅筆伐。
事後,大兵澄清,騎電動車的闖紅燈颳了他的車。
而後交警處理的時候不問原因要拔車鑰匙,
所以自己情緒激動說了那句話。
他說明了事情原委,並且也道歉了。
但輿論對他的觀感,似乎並沒有好轉。
不過由於知名度的下降和過氣,
包括相聲愛好者在內的很多公眾,都不怎麼關注他了。
大兵重新回到輿論的視野,
是2019年公開站出來舉報涉黑的物業公司。
2019年初,網上出現傳言,說大兵拖欠了70萬的水電費。
與此同時,他家的電線被剪掉,門口還被噴上了還錢的紅字。
事情的起因,是大兵所住的小區,和物業公司存在很深的矛盾。
物業公司侵佔了小區內外的一些公共用地,
同時也壟斷控制了小區的水電供應。
還在2012年,大兵和業主一起趕走了王忠和為老闆的物業公司。
但新的物業公司只運轉了三個月,
就因為王忠和從中作梗而被迫離開。
從那之後,王忠和再次控制了小區物業。
但因為大兵此前曾經帶頭趕走過他,
由此王忠和與大兵之間便結了仇。
2019年初,大兵家欠了70萬水電費的事傳出。
眼看著還是王忠和在搗鬼,
於是大兵就對其進行了實名舉報。
當時正趕上國內的第二輪掃黑除惡專項行動,
在公安機關調查後,黑物業被處理了。
大兵舉報黑物業的行為,
不知道能否讓他想起當年和奇志在相聲理念上的分歧——
相聲究竟該不該諷刺時弊?
作為一名相聲演員,
自己該不該將這種惡事以諷刺的方式運用到創作中?
如今大兵54歲,正值盛年。
從創作和表演的角度看,這本該是他的黃金歲月。
可除了早年的幾部作品外,而今他什麼新作品都沒有。
從某種意義上看,
如果說此前的一些爭議確實侵蝕過他的知名度,
可真正導致他過氣的,實則是在創作上的乏善可陳。
本來一張好嘴,就這樣被白白浪費了。
他也早就忘了從前說過的那句話:
永遠做觀眾爺爺喜愛的好孫子。
文|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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