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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懼失敗的勇氣從何未來?六問當代小劇場“後起之秀”

去年烏鎮戲劇節上,由胡璇藝編劇,何齊導演,改編自鄭執同名短篇小說的《霹靂》,作為特邀劇目亮相烏鎮戲劇節,在這部作品中,觀眾看到了新生代戲劇人的困境與堅持,也看到了年輕人對自己和社會的拷問。而今年另外兩位新生代青年導演肖競與洪天貽,將再度出發帶著各自的作品《桃花扇》與《幸運觀眾》首演參加烏鎮戲劇節,作為新生代導演的代表,她們透過各自不同風格的戲劇作品,在舞臺上展現了當代戲劇新生力量的創作態度與精神風貌,她們也是我們正在尋找的,現在中國小劇場創作群體裡,最有態度、堅持創作理想、擁有開闊視野的小劇場年輕創作者。透過他們的一場同題問答,我們或許能窺見已發展40年的中國當代小劇場創作,在未來還會呈現什麼令人驚喜的樣貌。

[同題問答]

Q1、小劇場的魅力在哪裡?

Q2、最關注的小劇場話題或者創作形式是什麼?

Q3、理想狀態下,你最想做出什麼樣的小劇場作品?

Q4、目前的創作困境是什麼?

Q5、一句話描述一下,想象中自己5-10年後的樣子。

Q6、你一直堅守的創作態度是什麼?

1、胡璇藝(青年編劇)

胡璇藝在劇場創作。 受訪者供圖

目前主要以編劇與戲劇構作的身份實踐創作。2018年,與何齊共創作品《自然死亡演繹》入圍第六屆烏鎮戲劇節青年競演單元;原創劇本《狗還在叫》於第二屆中間劇場科技藝術節首演,後受邀參與第八屆烏鎮戲劇節;小說改編劇本《霹靂》受邀參與第八屆烏鎮戲劇節,後參與廣州大劇院女性藝術節。

A1。這種形式會讓我看到特別多的細節,我想透過控制CUE點(編者注:指舞臺上各工種工作流程的提示點)變化的節奏,來彌補一些即時的問題或是輔助某個瞬間的靈光,所以我們的戲我總是會負責某一個部門的CUE點。但這件事在劇場裡是非常危險的,我每次都很怕會畫虎不成反類犬。另外,小劇場能讓人很明確地感受到觀眾,這種觀演關係會給我帶來幸福感,當然也有很多挫敗感。這些危險、幸福和挫敗,對我來說,都是它的魅力。

A2。我不太知道小劇場創作有什麼專屬的話題。但創作形式的話,我喜歡那種創作:幾個人組成一個分工不明確的小團伙,從排練到裝臺到演出到拆臺基本上都是這幾個人做的(遇到一些無法解決的技術難題會請教外援),整個過程特別完整、自由,彼此尊重,大家都知道每一步的重點,絕對不會糊弄。

胡璇藝與何齊合作《靜態人像》。 嶽元 攝

A3。我想做上一題我回答的那種。

A4。在創作方面,我比較難識別什麼是困境。好像是因為沒有一條前人留下來的,可以在這樣的時代中複製的路,所以開始挖一條自己的路,所以不知道我所面對的到底是困境還是順境。

A5。五年後我也能成為他人的泉水,有幫助別人的能力和底氣,十年後不會讓現在的自己看不起。

A6。面對失敗,不斷重來,信任夥伴,也讓自己值得信賴。

2、何齊(青年導演)

目前主要以導演和演員的身份實踐創作。2018年,與胡璇藝共創作品《自然死亡演繹》入圍第六屆烏鎮戲劇節青年競演單元;編導作品《靜態人像》,於第二屆中間劇場科技藝術節首演,後受邀參與第二屆阿那亞生活藝術節和2021年靜安戲劇谷;導演作品《霹靂》,受邀參與第八屆烏鎮戲劇節,後參與廣州大劇院女性藝術節。

《霹靂》(導演:何齊)。 塔蘇 攝

A1。對於我來說,因為它空間小,觀眾距離舞臺比較近,他們更可以看到一些細節,那些具有生活感的、細膩的東西可以更好的傳達。並且因為如此,它也更適合實驗一些不那麼確定會成功的形式,因為無論如何,情感能量都可以比較好地傳遞給觀眾。

A2。與當下密切相關的話題,以及所有對創作者本人來說有所突破和探索的形式。

A3。連劇場的安保大叔都可以津津有味地看連排的小劇場作品。

A4。因為環境比較不穩定,所以無法持續探索同一型別的作品。某種程度上,每個作品都是全新的嘗試,所以總處在不太成熟的創作中。

A5。一個可以熟練打包行李的還算年輕的創作者。

A6。準確清晰不說謊。

3、洪天貽(青年導演)

洪天貽與其團隊在劇場創作。 受訪者供圖

創作聚焦於日常生活的荒誕性。導演作品:《你喜歡高椰子樹,還是矮椰子樹?》(2021前灘31青年創藝計劃首輪扶持作品);《百詞斬》(2021北京國際青年戲劇節48小時V戲劇單元“最佳作品獎”“最具創意作品獎”)、《房間裡游泳》(2021杭州國際戲劇節)、《花園》(2022北京國際青年戲劇節)、《幸運觀眾》(2022烏鎮戲劇節特邀劇目)

A1。我想,對於不依賴體制和院校的獨立創作者來說,小劇場也許是一個開啟創作之路的起點。即使一無所有,你也真的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從這裡開始,做點什麼。

由於製作成本低、觀眾群體的針對性較強,小劇場創作在內容和形式層面都有著更高的自由度和包容性。它天然地催生更為私人化、作者化的表達。也許這也就是它最大的魅力之一:你總能在這裡感到驚喜,看到或新銳、或生猛、或另類的真誠表達——他們說這樣的話是因為他們真的想說,不是為了完成業績指標,不是為了完成任務。因為自由,所以真摯。

這其中,有著某種源發自人本真的光芒。這光芒的背後是一群人的堅持,堅持對藝術與現實進行獨立思考,堅持身體力行地創作、生活。

A2。我關注的小劇場型別很多樣。觀眾參與式互動演出、聲音漫遊劇場、講演劇場、偶劇、默劇都很喜歡,只是目前能在國內小劇場中實際看到的演出型別很有限。

A3。想了半天,沒想出來。未來可能挺想試試有童話色彩的作品的。

洪天貽導演作品。 受訪者供圖

A4。每次的排練週期都特別短,特別緊張,總像在趕工,這其實很不利於潛心創作,看到最後成品中由於這些問題所導致的缺憾,自己會非常愧疚。

排練場地也比較受限。每次構思有別,對排練場的需求也有所不同。例如如果是一個高度視覺化的戲,那日常的排練就需要和大型舞美製景一起進行,那勢必就需要更大的空間,更長的工作時間。

這兩個硬體上的問題,主要是受限於能夠聯絡到的場地資源和製作預算,不是能夠完全依靠我個人的能力來應對的。如果能夠加以改善,才能真的在公演之前做到精打細磨,把作品的質量往上推一層。

還有個更緊迫的事就是目前的製作團隊尚不完善,這是接下來要首先著力解決的問題。明年應該會公開招募,尋找能夠長期合作的、有經驗的製作夥伴。

A5。一個有很多朋友的,實踐經驗豐富、技藝嫻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手藝人。

A6。清醒獨立地思考,盡全力克服困難。相信緣分。

4、肖競(青年導演)

肖競在劇場中創作。 受訪者供圖

致力於實踐當代劇場創作,主要作品有討論城市犯罪的紀錄劇場《第二種遊戲》,關注奧運改造城市的話劇《長夏》,從語言學角度回顧歷史的文獻劇《無名的時間》等,導演作品有討論資本、科技與當代人關係的《動物之名》,今年,肖競運用當下語言重寫了三百年前《桃花扇》的經典故事,將在烏鎮戲劇節特邀劇目首演。

A1。小劇場裡觀眾和創作者的關係更像是在對話,觀眾不僅是被動在觀看或聆聽。小劇場裡演員和觀眾距離很近,這種同呼吸的感覺是和大劇場不太一樣的。

A2。最關注的話題是城市發展,集體記憶。最關注的創作形式是記錄劇場、編作劇場和新寫作劇場作品。

A3。美的,不是消費品的,與觀眾真的有互相交流的;可以認真打磨文字,並且有充足時間排練,和優秀的演員合作,做大膽而且有意思的作品。

A4。目前,更多是演出經常延期改期,演出機會也大幅減少了。

A5。還在為創作努力、痛苦、快樂。

A6。希望一直做關乎現實生活的有趣的不媚俗的作品。

《桃花扇》排練照。 受訪者供圖

[前輩回電]

作為中國當代小劇場創作最初一批實踐者,易立明看好未來年輕人的藝術表達,他覺得在演出空間更加完善、能更便利看到外面世界的今天,年輕的藝術創作者最重要、可能也較難的是堅持“忠於自我”。

新京報:

你如何看待當下青年創作者的發展?

易立明:

對此我一直比較樂觀的。我們從上世紀八十、九十年代走過來,是經歷過物質匱乏的年代,因此我們可能相對而言會更勇敢一點。今天的導演不一樣,他們的物質條件相對比較好,演出的空間、舞臺裝置相對來說也比較完善,這裡面可能思想就會產生變化,可能不像我們那時候要表達一種力量的感覺,他們可能會要表達一種無力感,其實更難。

新京報:

作為前輩,你會有什麼建議給他們?

易立明:

如果按照一個導演藝術家的標準來要求,還是要鑽研和學習很多藝術技巧,不是說我在戲劇學院上學,瞭解“聲臺行表”就懂得了一切,還是要想盡辦法瞭解更多的東西。創作者需要有高度的藝術修養,才能完成一個藝術創作。

新京報:

你覺得青年創作者共同存在的問題是什麼?

易立明:

也不能說是問題,相對而言思維簡單化,他們似乎不願意去看清這個時代的本質,不願意真正發現這個時代的痛苦與快樂,藝術表達總是浮於表面。我認為,一個藝術家的感知,應該是成千上萬倍地超過觀眾所感知到的痛苦與快樂,這樣你的作品才有價值。如果你所感受的與大家都一樣,那藝術家還做什麼藝術,大家聚到一起聊個天也行。

新京報:

你對青年創作者的未來持怎樣的態度?

易立明:

總體來說,我是樂觀的。終歸社會發展越來越豐富,越來越開放,但人的思想在能夠更方便地接觸到各種東西的時候,其實也容易失焦。

新京報:

有什麼經驗可以分享給他們?

易立明:

今天的年輕戲劇工作者,其實他們所面臨的挑戰比我們過去要大得多。比如,我跟牟森合作《零檔案》之前,我們都沒有到外國去看過戲劇,但無知者無畏我們就去做了。現在的年輕人不一樣,他們什麼都看過,再去讓他們做一個匪夷所思的作品其實很難,但是話又說回來,戲劇難道是要去做一個匪夷所思的作品嗎?當然不是的,他更多是要表達真摯的情感和真誠的態度,這才是最寶貴的。很多時候年輕導演很容易忘掉這一條,容易受樣式審美上面的思考而忘了自我。我認為年輕導演只要學會忠於自己,比學習什麼都強,只有忠於自己,你才能有完整的表達。

新京報記者 劉臻

編輯 田偲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