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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同睡9平米臥室,他倆的“雙人床”僅1.2米寬,鄂紅兵是“不做聲、只做事”的人

極目新聞記者 吳昌華

通訊員 武龔萱

鄂紅兵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大家都說,他身材魁梧,寡言少語,從不抱怨,待人和氣,做事讓人放心。

鄂紅兵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妻子付莉講出來的事情,讓人很難相信——就在鄂紅兵出事前一天的1月20日,臘月二十九,是付莉的生日,那天鄂紅兵沒有任何表示,甚至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有,那天晚上他通宵值班,一夜未歸。

但付莉又說,鄂紅兵是她父親相中的人。拿著父親給的電影票,她19歲就與他相識,從此認定了他。

“他從不說愛,但我知道他心裡是愛我的,他愛兒子,愛這個家。”

55歲社群民警鄂紅兵正月初一凌晨回家倒在家門口,極目新聞報道後引起各方關注。1月27日、28日,記者來到社群,走進鄂紅兵的家裡,希望更進一步瞭解鄂紅兵。

1.2米的“雙人床”用了26年

武漢市白沙洲街從前是城郊結合部,雖然這裡早已融入中心城區,仍有不少“老破小”宿舍樓。鄂紅兵的家就在陸家街一棟四層宿舍樓的二樓。

鄂紅兵住的宿舍樓

宿舍樓建成於1996年,當年是為解決民警住房困難興建的,26年過去,除了算得上乾淨整潔,房子實在太老舊。不過,這裡離派出所近,步行不到一刻鐘,騎車只需要5分鐘。

鄂紅兵家的面積很小,一室一廳一廚一衛,面積50多平方米,像單身公寓。衛生間十分狹小,蹲坑幾乎就佔去了一半的面積,小得放不下一張普通的盥洗臺,廚房也只容一人轉身,同樣,客廳、臥室都很小。

客廳裡的瓷磚,臥室裡的地板,擦洗得乾淨鋥亮,無法改變老舊的氣息;天花板牆角的石膏條斷裂,露出黑色的電線;老式的吊扇、日光燈,片片脫落的牆皮,無不透著歲月的痕跡。

起皮的天花板和斷裂的石膏裝飾條

這個家,還保持著26年前剛搬進來時候的樣子。

“我也跟他提過,把房子翻修一下,他總是說,等有空了再說,等到年休假了再說。”付莉對記者說,“可是,總也等不到他有空的時候,年休假幾乎沒有休過,要麼就是名義上休,實際上天天都有工作上的事,走不開。”

三口之家,一間小臥室,怎麼睡?

“睡一間房。”付莉指了指臥室,“在我們的雙人床旁邊,給兒子支一張行軍床。”

記者走進臥室,看到一張只有1。2米寬的床,這就是鄂紅兵和付莉的雙人床,從搬進來開始,足有26年。

用了26年的1。2米寬的“雙人床”

在這張床上,身高將近1。8米的鄂紅兵和身高1。6米的付莉,轉個身都很困難。為了不擠著妻子,鄂紅兵幾次從床上掉下來。

付莉也曾提出換一張1。5米的床,可鄂紅兵說,床沒有壞,不用換。

用這麼小的雙人床,是為了放下兒子的行軍床後,狹小的臥室有些落腳的空間。那張行軍床,兒子從童年一直用到大學畢業5年之後。

一家三口唯一的一次旅遊

忙完工作還是忙工作,鄂紅兵如此不在意“經營”自己的家,想必一家三口難得外出旅遊吧?付莉看著記者說:“確實,結婚時我和他去過一趟北京天安門,一家三口旅遊一次都沒有。記得有兩三次,行程都定好了,結果他臨時有工作,沒去成。”

過了許久,她想了想,說:“有唯一的一次旅遊,兒子小學畢業考上武珞路中學的暑假,我們去宜昌九畹溪漂流,去了兩天,兒子特別開心!”

唯一一次陪妻兒旅遊

鄂紅兵的兒子鄂靖告訴記者:“我的名字是父親取的,他說靖的意思是安定、平安,又指恭敬、和善、細小、安靜。”

記者注意到,鄂靖像父親一樣高大,濃眉大眼,舉止輕柔,言語溫和,和他的名字很是貼切。

鄂靖今年30歲,現在還沒有女友。

鄂紅兵很少有時間顧及兒子的學習,鄂靖也沒讓父親操心,從小學習成績不錯,初中考上了武珞路中學,高中考上市十四中,高考發揮不好,只上了三本,畢業後他自己找地方打工,3年前以第二名的成績考上江夏區衛健局下屬事業單位,“我自己考的,從沒想過找爸爸幫忙,他幫不了我,也不會幫我。”鄂靖說。

但鄂靖告訴記者,從小到大,爸爸一直是自己心中的英雄,“我上小學的時候,一天爸爸帶我去超市買菜,回家路上爸爸發現有人偷腳踏車,他立即上前制止,和小偷扭打,爸爸的胸口被劃破一道血口。幾年後一天樓下有人偷電動腳踏車,爸爸第一個衝下樓抓住小偷。然後,家裡的所有事比如修理什麼,都是爸爸搞定……”

鄂紅兵的妻子和兒子深情憶往事

只要下班就回家,從不在外應酬

26年前的老傢俱貼著紅紅的“福”字,客廳的小方桌上擺放著鄂紅兵的遺像,1月24日,妻子付莉望著丈夫的遺像,撕心裂肺地痛哭。

1月20日,臘月二十九,是付莉的生日,當晚丈夫通宵值班,妻子付莉心想,臘月三十他應該放假了,萬萬沒想到,自己以這樣的方式與丈夫相見。

付莉生日那天,鄂紅兵沒有任何表示,甚至連一句“生日快樂”的問候都沒有,這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記者疑惑的目光望向付莉時,付莉卻說:“我們很恩愛很恩愛。他就是這樣的,我習慣了。他不說話,我能看出來,他很愛很愛這個家。”

兒子很小的時候,一次鄂紅兵給兒子洗澡,摸到兒子右腿裡有個鼓包,後來去醫院檢查發現是軟骨瘤,動手術時鄂紅兵不在,值完班趕到醫院,說“這個瘤子怎麼不長在我身上”,他流淚了。付莉說,一直是自己給兒子洗澡,卻沒有發現軟骨瘤,“還是他的心更細。”

年輕時,鄂紅兵偶爾有浪漫的時候,共計兩次。有一年七夕節,他帶兒子買菜,買了一支玫瑰,回家後讓兒子遞給我,自己一句話不說;又有一次,他買了一隻細細的小戒指,戴在兒子的小手上,讓兒子給媽媽看,還是一句話不說。

“我一看就懂了。”“我們心有靈犀。”“他看著我,我的心感受得到。”“我心領神會。”“他不說,我能懂。”

與記者交談時,付莉一次次這樣說。

看到記者仍然將信將疑,付莉的妹妹補充說:“我的姐夫很好很好!他很man,我們家裡都喜歡他。他不是冷,是慢熱,是內熱,是老實本分,厚道。”

“是的。”付莉說,老鄂成天忙工作,但只要下班就回家,從不在外應酬,他不喜歡應酬。

19歲就認定他,他的愛意她能懂

對於一位普通的父親,選擇女婿的終極標準,無疑是他的人品。鄂紅兵就是這樣被選中的。

1986年,鄂紅兵從武漢市人民警察學校畢業分配到白沙洲街派出所,沒多久就引起了聯防隊員老付的注意。高高的個子,踏實肯幹,不怕吃虧,待人友善,雖然話少,臉上總帶著笑,老付越發覺得這個小夥子老實本分,靠譜。

1987年的一天,老付跟女兒付莉談起了所裡新來的小夥子鄂紅兵,“這個伢好。”說完,給了女兒一張電影票。付莉來到電影院,認識了坐在旁邊的鄂紅兵。

那一年,她19歲,他20歲。

兩顆年輕的心迅速貼近,墜入愛河。攜手走過35年,他成天忙工作而無慾無求,她從不抱怨他的“冷漠”。他的一個眼神,她能讀出深深的愛。他不說,她能懂。

“爸爸告訴我,他是個不做聲、只做事的人。”

不得不佩服聯防隊員老付看人的眼光。

“我們剛過法定結婚年齡就領了證。”付莉說,現在手上這本結婚證是後來補領的,結婚時間不準確。

婚後沒多久,付莉從工廠下崗了,在社群做協管員,在附近學校做保潔員,收入一直非常低,小家庭的生活也一直很不寬裕。但鄂紅兵並不在意,只是說清清白白做人、乾乾淨淨做事,就是最好的。付莉說,鄂紅兵老家在農村,考上武漢市人民警察學校後,一輩子愛穿警服,幾乎沒有其他衣物。他的警服穿壞了、穿破了,都要洗乾淨收進櫃子裡,從來捨不得扔。

鄂紅兵走後,同事們送來了他留在警務室的警服,還有一摞立功受獎受表彰的紅本本。“這些紅本本是在爸爸辦公室收拾遺物時發現的,我和媽媽之前從來沒有看到過,也沒聽他講過,他總是默默努力卻從不聲張。”兒子鄂靖說著說著淚溼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