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河對岸

美國作家拉萊·科林斯與法國作家多米尼克·拉皮埃爾，曾合著了一部書《巴黎燒了嗎？》。該部書名來源於1944年8月25日巴黎解放那天，希特勒在狼穴向他的參謀長約德爾上將的詢問。自盟軍1944年6月於諾曼底成功登陸，納粹德國的命運就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巴黎是法蘭西最為精華之地，千年都城，其在法國的城市首位度超過了任何一個大國的都城。在法國的歷史上，曾經只分巴黎人與外省人（鄉下人）。如果巴黎被毀滅，那就是對法蘭西文化的歷史性毀滅，今天的法國盧浮宮、凱旋門、埃菲爾鐵塔、巴黎聖母院、凡爾賽宮等等著名景點都會蕩然無存。

希特勒之所以要毀滅巴黎，應該有兩方面原因。其一，巴黎除了是法國的政治、經濟、文化、商業中心之外，也是法國乃至中、西歐的交通樞紐中心。毀滅巴黎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癱瘓中、西歐的交通，進而遲緩盟軍的進攻步伐。其二，希特勒在窮途末路之時，難免會喪心病狂，想讓這座中世紀以來最為璀璨的歐洲都城為自己殉葬，以讓整個世界都為之痛惜哀悼。

希特勒為了能達成自己的計劃，調任狄特里希·馮·肖爾鐵茨為巴黎衛戍司令。肖爾鐵茨出生於普魯士軍事貴族家庭，受過紀律嚴明的軍事教育，服從上級命令幾乎融進了他的血液之中。在攻打荷蘭鹿特丹時，肖爾鐵茨便無情地下令炮轟鹿特丹市中心。事後，有朋友問肖爾鐵茨：率領軍隊進攻一個德國沒有宣戰的國家，是否會感到良心不安？肖爾鐵茨卻反問道：為什麼？

1942年7月，肖爾鐵茨為了攻下克里米亞半島的塞瓦斯托波爾，下令蘇聯戰俘搬運炮彈與裝填彈藥以炮轟掉他們自己的城市，這讓肖爾鐵茨感覺到快感。此後，德國東線戰役漸漸處於不利局面，肖爾鐵茨被調到德國中央集團軍，負責德軍掩後工作，以保證德軍撤退之後，只剩一片焦土。因此，肖爾鐵茨有“毀滅城市專家”的名號。

但是，肖爾鐵茨最終並沒有執行希特勒毀滅巴黎的計劃。那為何以忠誠冷血著稱的肖爾鐵茨，卻在最後關頭違抗希特勒的命令呢？

這當然不是肖爾鐵茨突然良心發現，而是對納粹德國信心的動搖。肖爾鐵茨被通知前往狼穴，接受元首的召見與任命，是抱著朝聖的心態去的。肖爾鐵茨為納粹德國效命十三年，而在此前的十三年期間，只見過希特勒一次。那還是1943年的夏天，在蘇聯第聶伯河河邊德國陸軍元帥曼斯坦因的野戰司令部。那次見面，肖爾鐵茨從希特勒滔滔不絕的言語中，感受到了一種無比的自信。而這次見面，肖爾鐵茨發覺希特勒已面容憔悴、精神委頓。

肖爾鐵茨原本是希望從希特勒那裡獲得信心與鼓勵，重新樹立對德國的信心，可是卻從希特勒的精神狀態上，徹底動搖了德國會打贏戰爭的想法。倘若不是肖爾鐵茨對納粹德國信心的動搖，那巴黎也肯定就在劫難逃。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肖爾鐵茨懼怕承擔毀滅巴黎的歷史罪責。巴黎偽市長在聽聞德國欲毀滅巴黎時，曾勸說肖爾鐵茨，希望他能保留巴黎，將來可以作為遊客，再次遊覽巴黎美麗的建築。肖爾鐵茨對巴黎偽市長說道：你真不愧是巴黎傑出的辯護士。而瑞典駐巴黎的一位外交官去拜訪肖爾鐵茨時，說道：毀掉巴黎，是歷史永遠不會寬恕的罪行。顯然瑞典外交官的話，更令肖爾鐵茨震驚與懼怕。

肖爾鐵茨既然已經對納粹德國信心動搖，那毀滅巴黎不但自己難逃歷史罪責，還會引發法國人對德國城市的一系列報復行為。肖爾鐵茨拒絕接受希特勒的命令，也許還有一方面的原因，納粹德國雖奉行種族主義，但對西歐國家基本上是平視的，並沒有心理上的歧視，基本遵守《日內瓦公約》。而對有輝煌歷史的法國，很多德國人也從心理仰慕。德國與法國的結怨，並沒有德國與蘇聯之間的那麼深，相對來說也便與和解。而到戰爭的最後關頭，肖爾鐵茨也沒必要自絕後路，再製造法德之間的民族溝壑。故而，肖爾鐵茨最終拒絕執行希特勒毀滅巴黎的計劃，而投降了盟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