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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趙佶的工筆設色和工筆水墨兩種院體花鳥畫

宋徽宗趙佶(1082-1135年)把北宋院體花鳥畫導向了歷史最高峰。作為皇帝,趙佶第一次透過《宣和畫譜》提出了花鳥畫有“粉飾大化,文明天下,亦所以觀眾目、協和氣”的政教功用。強調花鳥是“五行之精,粹於天地之間”者,所以才“葩華秀茂”,其形象自古以來為聖人所用。認為花鳥畫,是對自然花鳥“有以興起人之意者,率能奪造化而移精神”的藝術創造活動。

北宋 趙佶 獨鶴圖

趙佶是一位精於花鳥畫的藝術家。他天資聰穎,擅詩詞,通音律,愛好古玩,對書畫富於鑑賞力,並深受崔白畫派代表吳元瑜(崔白弟子)以及蘇軾等最初這批文人畫家的影響。所以徽宗花鳥畫既精通“黃體”,又能結合工筆發揮水墨形態,還自創一手遒勁的與院體花鳥畫勾線筆法相結合的“瘦金體”。

“宣和體”

宋徽宗趙佶在位的宣和25年間,院體花鳥畫形成了一種了以形象寫實、詩意含蓄、法度嚴謹為特點的“宣和體”。“宣和體”是一種花鳥畫風格,包含四個特點:一是重視繼承傳統;二是精審物理物形;三是畫法“色色畢具”;四是題材祥瑞。

北宋 趙佶 梅花繡眼圖頁

宣和體風格,反映了趙佶的畫學思想。其一,提倡詩思入畫思的構思之道。徽宗把重點放在提高畫家的文化素質上。從畫院考試命題開始,就進入以詩思構思繪畫的“思致”之道。比如他把一些很美的詩句定為作畫的命題,如“蝴蝶夢中家萬里,杜鵑枝上月三更”、“踏花歸去馬蹄香”、“嫩綠枝頭紅一點,動人舂色不須多”,又如“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亂山藏古寺”、“竹鎖橋邊賣酒家”等等,這對畫院創作思路及院內外的繪畫創作無疑具有很大的導向性。在畫院中的學生,除了學習專業外,還要學其他的系統課程,以提高畫家的文化素質。其二,提倡精細不苟、審物得物“理”的精神。為此,徽宗把重點放在對傳統原作的學習研究和深入細緻地觀察生活上。

對於繪畫傳統的繼承,一是系統整理歷代名家名作,二是經常拿名畫到畫院讓畫家揣摩。比如五代唐希雅的《古木錦鳩圖》頁(下圖)與趙佶籤題的《桃鳩圖》頁(下下圖)相對比,顯然是後者臨摹了前者,這應是學習方式的一種顯示。

五代 唐希雅 古木錦鳩圖 臺北故宮

北宋 趙佶 桃鳩圖 東京國立博物館

趙佶觀察生活精微,造型理念講究“格物之精”。物形物理求“精”求“準”。雖然這從藝術表現的本質來說,不是唯一追求的準則,然而在宋代畫院則是一種藝術時尚。這方面的有關思想,趙佶與蘇軾相通。例如,蘇軾就曾經批評黃筌畫飛鳥頸足皆展得不對,說“飛鳥縮頸則展足,縮足則展頸,無兩展者”,認為那是黃筌“觀物不審”。趙佶亦對畫院畫家指岀孔雀升高必先舉左。而他自己在作品中更是非常注重“格物之精”,例如《鴝鵒(

qú yù

)圖》軸(下圖),兩隻搏鬥的八哥緊緊纏繞時,上風者狂叫施壓的勝利者姿態,下風者啄爪解圍和以爪拒爪的動態,以及枝上調停之鳥焦急不安的鼓翅嘶鳴神情,都為畫院的花鳥畫家樹立了“寫生”的榜樣。

北宋 趙佶 鴝鵒圖軸 南京博物院

宣和體大大提倡的精確細緻的寫生風氣,有如畫院的韓若拙,每作一禽,其結構決無妄下,正如《畫繼》所說“自嘴至尾、足,皆有名;而毛羽有數。”而與趙佶共同創造了“宣和體”的花鳥畫家,院內知名的除韓若拙外,還有孟應之、宣亨、盧章、劉益、富燮、田逸民、費宗道、戴琬、王道亨、何淵、李延、馬賁以及後來南渡畫家李安忠等,院外有尹白、劉常、張涇、張希顏、費道寧、楊寵、楊祁、李猷、老麻、胡奇、鮑閩、鮑洋、夏奕等。可謂人才濟濟,盛況空前。

工筆形態

趙佶體現自己審美意志並適應政治需要的作品多為工筆形態,如遼寧省博物館所藏《瑞鶴圖》(下圖)。此畫構圖形式沉穩,宮殿的屋頂下沉在畫面底線,並置於正中。而且,角度不偏不倚,端端正正,生怕有一絲歪斜。即使是左右邊線兩個下沉的角落,也安排了端莊的屋角,且左右對稱。這樣的構圖四平八穩, 為一般繪畫構圖所忌諱。然而,趙佶抓住了此種構圖莊重、肅穆的特點,並給予恰到好處的運用。而20只正面展翅的白鶴,同樣佈局穩實。如此,下有升騰的祥雲,上有飛翔的仙鶴,中間有巍峨的宮殿,象徵著趙宋皇朝永遠吉祥太平。

北宋 趙佶 瑞鶴圖 遼寧博物館

畫法上,界畫宮殿,嚴格排列琉璃瓦線條,連屋面上的裝飾和屋簷透視轉折都極為精細,工整嚴謹中皇氣隱然。畫祥雲,線條穩實簡淡,僅用淡赭墨粗線勾染,顯得輕盈、凝練。瑞鶴的畫法,白粉染羽毛有條不紊,其他部分也是筆筆細心,深得黃筌畫細小鳥禽的微妙功夫。青天勻染,莊嚴肅穆之中風舒雲卷。

北宋 趙佶 芙蓉錦雞圖 北京故宮

表現了皇帝思想的作品,還有《芙蓉錦雞圖》軸(上圖),此圖配瘦金體題畫詩:“秋勁拒霜盛,峨冠錦羽雞。已知全五德,安逸勝鳧鷖(yī)。”詩意王德天下,錦雞富麗燦爛,芙蓉華光灼灼,畫法如黃筌般新細精妙,全都絲絲入扣地圍繞皇家富貴這一主題。

北宋 趙佶 臘梅山禽圖 臺北故宮

這類作品,還有臺北故宮藏《臘梅山禽圖》軸(上圖)、《紅蓼白鵝圖》 軸等,美國波士頓博物館藏《五色鸚鵡圖》卷(下圖)等。其中《五色鸚鵡圖》代表了趙佶設色作品的成就。而《芙蓉錦雞圖》和《臘梅山禽圖》則特別體現了趙佶融詩書畫三種藝術形式為一體的新藝術表現形式。這種形式的好處是能順著詩意進一步理解作者作品。不過,因之帶來的負面效果可能會阻塞觀者的聯想。宋以前,畫家就生怕題字會妨礙畫面效果。

北宋 趙佶 五色鸚鵡圖 波士頓美術館

趙佶院體工筆設色作品,以傳神為要。《畫繼》說他“獨於翎毛,尤為注意,多以生漆點睛,隱然豆許,高出紙素,幾欲活動,眾史莫能也”,又說他的《筠莊縱鶴圖》“或戲上林,或飲太液,翔鳳躍龍之形,警露舞風之態,引吭唳天,以極其思,刷羽清泉,以致其潔。並立而不爭,獨行而不倚,閒暇之格,清迥之姿,寓於縑素之上,各極其妙,而莫有同者焉”。《畫繼》這兩段文字說明趙佶畫鳥禽,既透過眼睛刻畫來傳神,又透過姿勢描繪來傳神。

水墨形態

北宋 趙佶 寫生珍禽圖

趙佶的水墨形態花鳥畫,年輕時就有不低的成就。如他登基前(19歲)畫的《寫生珍禽圖》卷(上圖)。該卷長521。5釐米,由12段構圖完整的水墨寫生畫組成。此卷清幽工整、一絲不苟、落筆精微,如麻雀的細細絲毛、竹枝竹葉的勾斫勁爽,既反映了當時文人審美氛圍對趙佶的薰陶,又反映了神宗時畫院崔白、吳元瑜他們的變革對趙佶的直接影響,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透露出他以自創瘦金體“書寫”的傾向。

北宋 趙佶 柳鴉蘆雁圖

趙佶的水墨類作品還有《柳鴉圖》卷(上圖)、《鴝鵒圖》軸(前圖)等。《柳鴉圖》卷與趙佶其他作品大不相同,其老柳樹幹用筆拙厚的畫法起了決定作用。該圖風格與前面工筆設色諸圖對比,顯得非常特別。這類水墨作品,應是《宣和畫譜》所云“豈俗工所能到哉”的具體表現。

趙佶的工筆設色與工筆水墨的兩大類花鳥作品,是對崔白成就的進一步肯定和發揮。不過,趙佶的水墨與五代徐熙的“落墨法”相比,可能趙佶更偏重“骨力”一些。徐熙“落墨法”尚瀟灑而“骨氣多不及蜀人”,趙佶則以尚骨氣為格;在他瘦金體骨力錚錚的筆力之下,其“寫”無不充滿了追求骨力的自覺。

趙佶的影響

趙佶花鳥畫,“一羽毛,一卉木,皆精妙過人”(《可齋續稿》)。其成就一直為人們肯定。除《畫繼》評趙佶“聖鑑周悉,筆墨天成,妙體眾形,兼備六法”外,《清容居士集》題徽宗《梅雀圖》亦云“上皇寫生工入神”,《吳文正公文集》題徽宗《二鵲圖》雲“筆意如生”,《清江貝先生文集》跋宋徽宗《蟬雀圖》雲“運思之巧,殆非畫史所及”。《畫鑑》評曰:“徽宗性嗜畫,作花鳥、山石、人物入妙品;作墨花、墨石,間亦入妙品者。歷代帝王能畫者,至徽宗可謂盡意。”都可謂定評。

北宋 趙佶 枇杷山鳥圖

此外,趙佶“宣和體”對南宋院體花鳥畫有定格定性的影響。鄧椿《畫繼》評趙佶“天縱將聖,藝極於神”,即是對趙佶畫學教育“殊乖聖王教育之意也”的緬懷;南宋畫院畫家在趙佶精審不苟的審物精神作用下形成的院體工筆形態,也體現了趙佶的影響。趙佶還影響了明代的宣宗皇帝朱瞻基。朱瞻基也是花鳥畫家,兼擅工筆與水墨兩種形態,其提出的“展圖玩物理,動植皆自然”繪畫思想,與趙佶花鳥畫精微於物理的主張是一脈相承的。趙佶的院體花鳥畫留給後人至深的影響。除了那些寫生故事廣為流傳外,他的瘦金體也給後來的工筆花鳥畫確定了勾線規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