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吃過年夜飯我便奔向了火車站。
這個時候去買票不會擁擠,依稀的幾個人,都是回家或走親戚,只有我例外,哪兒熱鬧,能跑多遠算多遠。
返回的途中,只聽見人家視窗傳出的喧譁,還有空氣中,時不時一串震耳的鞭炮聲,這聲音,比任何時候都更讓流浪者魂飛魄散。
晚會很無聊,我幾乎不看,在我的世界,春節,只是在童年的記憶裡。
越熱鬧越覺得冷清,看著四處張燈結綵,人們喜笑顏開,這一切似乎與我無關,我最怕過年,天生的孤獨感讓眼前熟悉的一切變得陌生。
沒有緣由,這個時候我只想跑得遠遠地,然後把孤獨完全的釋放出來,孤獨到了盡頭,無路可走,它只能回頭。
家離火車站不過兩三里,夜裡我又聽到了長笛的鳴叫 ,好安靜的夜,我聽見遠處捲簾門的下滑聲,聽見汽車經過的車輪響,還有隔壁模糊的談話聲……怎麼如此安靜,我的心靜得出奇。
今天就不去了,如果不是過年,我應該在鐵軌上,大多數時候我不會去想是否危險,從小就愛往火車站跑。
這個地方對我充滿神秘的吸引力,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了-什麼都沒變,昏黃的路燈下,小蟲密密的狂舞著,破爛殘舊的房、汙濁的空氣,還有古老的小商店。
就是這兒,這兒可以穿越時光,可以回到過去。
無票乘車,我有相當多的經驗:
從什麼地方可以避開檢票口,
什麼時候爬上車廂不會被發現,
貨運火車通常運送些什麼……
雖然很冒險,但我從來沒失過手,所以一直這麼幹。
從年幼跟著父親天南海北的跑,我就喜歡上了火車,骯髒的車廂,形色的人物,各人懷著不同的心情,這些對我來說,就是樂趣。
有時我會站在軌道邊,當火車了帶著強風迎面而來,然後大聲地喊叫;
有時我會然後跟視窗的過客揮手;
有時候,我會站在河橋上,去感受劇烈的搖晃。
有那麼一類人,像我-喜歡火車,他們拍照追逐,但又不像我-喜歡冒險,而且整個童年都和火車有關。
記得,爬火車到過山裡,靠河邊捉鴨填肚子,
記得,離家出走,那些大人給我水果吃,我怕遇上人販,提前下了火車,
記得,我忙裡偷閒,夜晚乘火車去外地,就呆在站外廣場玩,天亮又返回。
城市的高樓很多,霓虹也格外耀眼,火車站,卻永遠沒有變,那一列列火車,它停留在過去的時光裡,遲遲沒有來到現實世界。
一個大叔,乘著火車,尋找他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