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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講大連金州-關於老金縣的前世今生

1993年我從外地調到大連開發區報社做記者,開發區,也就是當年金州鄉下的馬橋子,那時才知道中國遼南有一座金州古城。偶然去金州城裡辦事,路過一棟老建築掛著“金州公安局”的牌子,有人告訴我,這裡曾經是大清的“老衙門”。

瞅了一眼,地勢低窪下沉,廊柱紅漆剝落,老衙門像一個飽經滄桑而身軀佝僂的老者,似乎和我們這個浮躁的時代格格不入。所以幾年後就聽說被拆掉了,政府花了800萬元重建了一個氣宇軒昂的新古董。

我就是從那時開始一點一點認識金州的,雖然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好,然而拭去浮塵,看見的卻是遼南僅有的絕世美人。我相信對於金州古城的歷史,大多數人尤其青年人和我過去的認知是一樣的,那是一個粗線條的、一個概念性的金州。

當然,我現在說的這個金州,和當下大連市金州行政區還不是一回事兒。古代的金州概念基本上等同於狹義的遼南,現在大連市中、沙、西、旅、甘都在當時金州轄區內,往北還包括了普蘭店一部分,長海縣一部分,可以說是一個“大金州”。

大金州有文化可考的歷史4000餘年,有文字記載的歷史2000餘年。這兩千年又可說是漢胡各領風騷一千年。漢統治時期是從燕、秦傳承到大漢幽州遼東郡的沓氏縣,後期是大明朝遼東都司的金州衛。除了漢明這兩個主要時期,都是鮮卑人、高句麗人、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和滿洲人等諸多北方馬背民族的你來我往,登臺表演,相互廝殺亦相互融合,所以,我們金州又和中原地區的那些古城經歷完全不同。

它們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金州古城則是“胡笳互動,牧馬悲鳴”,“風雨如磐,鐵馬冰河”。

到了近代,金州更凸顯出它戰略地域的獨特性。因為這裡經歷了兩場改變中國亦改變世界格局的戰爭,即中日甲午戰爭和日俄甲辰戰爭。

魯迅先生曾有一句詩曰:“城頭變幻大王旗”,就是近代金州古城的一個形象的畫面。

在1894到1905短短的十餘年時間裡,古城幾次易主。

每一次,城裡的百姓和商家都要掛上新主人的小旗。就這樣從大清的龍旗換成了日本的太陽旗,從太陽旗又換成了沙俄的雙頭鷹旗,從雙頭鷹又換成了太陽旗……

金州那沉重的大城門就這樣一次次的被強行開啟,這種“開放”是被動的痛苦的,這種烙印是屈辱的深刻的。

儘管百餘年來古城飽經戰火蹂躪,人民水深火熱,但是一代代的金州人卻英勇不屈、英才輩出、英魂不滅。

例如徐邦道、閻福升、塗景濤、王永江;例如關嚮應、唐韻超、萬毅、董秋農;例如李西、劉佔鰲、曹世科、邵氏兄弟、劉佩芝……

王永江和關嚮應是金州現代史上兩個無法避開的人物和高峰,而民間流傳最多的倒是偽滿洲國的“三大臣”軼事。王永江和關嚮應等人屬於正劇,正劇往往又是悲劇。三大臣多是野史,但其實也是看古城的一個角度。你知道偽滿洲國的中央機構設定麼?實際只有八個部即八個大臣,金州人就佔了三席;下邊14個省中還曾有四位偽省長也是金州人……

古城漸行漸遠,古城人物愈發模糊,古城故事亦只剩下了海神娘娘、唐二主等雲山霧罩的傳說……

我認為,在今天大金普領跑東北的匆匆行進中,在萬眾歡呼而又喧囂的人群中,我們真的應該時不時放緩一下腳步,回頭望一眼古城廣場上的關嚮應銅像,望一眼大黑山上的古寺黑松……還有那青銅時期的短劍和玉斧,那唐的瓦當與遼的佛龕造像,那蒙古和女真的鐵騎雄風,那大明的磚城雄峙遼東,那清末的一次次戰火恥辱……

不需要真的去穿越卻需要認真思索回眸,我們的根脈在哪裡?我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一個沒有歷史根基沒有文脈傳承的區域,怎麼可能會走得很穩、很遠?

古希臘神廟的門楣上曾有一句話“認識你自己”,對於我們今天來說仍有意義。對於一座城池或者區域來說,也有一個重新認識的過程。真正的認知,需要一個高度、一種眼光,一份熾熱的情感。

因為熱愛,因為追求。所以我曾經想象自己就是一個田野調查的考古工作者,我只需要背一個單反,拿一張地圖和一把洛陽鏟,然後在古城的厚土之上開始慢慢發掘。我相信,會發掘出來古城的很多人物和故事。他們被湮沒時間並不是很長,但需要有人來挖掘梳理而不僅僅是喊口號。

沒有細節就沒有歷史,沒有意義就沒有意思。

金州不僅僅是大明王朝用青磚砌起來的那個雄偉的外在城堞形象,它還是具有人間煙火的市井街坊,還有活色生香、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要把他們描摹出來,要把早已消失的古城變成一個可觸控、可俯視、可品味、有溫度、有故事、有情懷的精神家園和心靈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