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宋燾正臥病在床，

白馬官差持書來催考。

“時辰未到考個索西？”

“不必追問但考無妨。”

秀才忍痛跨上匹駿馬，

悽悽惻惻竟不知何往。

盤根錯節沿途甚淒涼，

陰森森難耐歧路彷徨。

嵯峨宮殿倏忽立眼前，

鬼影幢幢少人間氣象。

就座十考官中有關公，

可嘆考生僅屈屈兩名。

考卷特簡單須寫論文，

篇目曰：“有心無心。”

洋洋灑灑須臾便寫就，

未分行書寫將判零分。

宋燾特有心呈上考卷，

考官卻無心道出端倪：

“河南缺少城隍一名，

你被選中須即刻啟程。”

聞此言不禁恍然一悟，

當即流淚叩頭如剝蔥：

“家有老母無人奉養，

但得奉終再聽從呼叫。”

考官面面相覷有難色：

“且查查其母陽壽幾何？”

書記官忙搬來生死薄：

“細審審尚有九年光陰。”

“不妨讓另一考生赴任，

以成全宋生拳拳孝心。”

關公特地為宋燾求情，

眾考官莫不頷首應允。

另一位考生長山張公，

願慷慨赴難成全“同年”：

“相見日竟成訣別日，

切記好生報答慈母恩。”

恍若隔世宋燾趕回家，

殊不知已死去三日整。

慈母聽到柩內有呻吟，

趕緊幫助其“脫穎而出”

馬不停蹄即趕往長山，

特來將“同年”追悼。

人間少一落魄酸秀才，

西方多位九萬風城隍。

悼張公實有心悼自己，

無心夢筆買醉酬酩酊。

功成名就日大限亦至，

勸世人多將好了歌唱。

九年大限須臾便降臨，

酣眠中宋母恬然長逝。

安然準備一口活棺材，

人生不過虛無之昂藏。

有多少心事埋藏心中，

今朝儘可以坦腹東床：

“避人焚諫桃李自無言，

駕鶴西去做自在神仙。”

聊齋開篇即是考城隍，

我與異史氏同夢黃粱。

生前事不做任何奢望，

商略博取死後之榮光。

詩歌創作意圖：

《考城隍》作為《聊齋志異》的開篇之作，說到底書寫的是一個懷才不遇者的悲劇：生前之種種不得意只能藉助於死後才得以伸張。

改編之後的《考城隍》強化了懷才不遇者的諸多感悟。

當然，作為一個現代詩人少不得幽默調侃的成分。諸如：未分行書寫將判零分，實則揶揄當下的語文高考。高考作文是不能夠書寫詩歌的，否則只能吞鴨蛋。

還如考城隍的試卷題目為“有心無心”。筆者則將此作了拆解：

宋燾特有心呈上試卷，

考官卻無心道出端倪：

“河南缺少城隍一名，

你被選中須即刻起程。”

再如，另一名考生張生為成全宋燾拳拳孝心願代為赴任河南城隍，筆者如是寫道：

另一位考生長山張公，

願慷慨赴難成全“同年”：

“相見日竟成訣別日，

切記好生報答慈母恩。”

宋燾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僥倖活了過來，筆者描述如下：

慈母聽到柩內有呻吟，

趕緊幫助其“脫穎而出”。

這裡“脫穎而出”的語意同原意已發生明顯改變。

當然，詩歌中亦多有“懷才不遇”之表述，這裡不再過多贅述。或許同異史氏一樣，人生不過黃粱一夢罷了：

生前事不做任何奢望，

商略博取死後之榮光。

作為一個現代詩人，誰能想象自己的詩歌創作道路竟然如是之艱難。

只有誰曾伴著死者

嘗過他們的罌粟，

那最微妙的音素

將永不再失去。

或許只有經歷一如蒲公一樣的痛苦才能成就《聊齋志異》，作為《聊齋志異》的現代書寫者，大體只能為自己之懷才不遇感到慶幸，如此而已！

特別鳴謝：漫話妖靈妖為本詩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