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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奇遇直播輸掉了未來

在人們的普遍認知裡,網貸和網路直播本是兩個並不相關的行業,有著各自的利益地盤。殊不知,這兩個看似並不相關的行業,如今卻透過一種媒介勾連了起來。像兩個密謀好利益分配的狩獵者,合力挖設出一個連環陷阱。捕獵物件,就是直播平臺上的普通使用者。這個媒介就叫變相賭博。

時至今日,如果仍將網路賭博狹隘地理解成有著明顯賭場特徵的賭博網站或賭博APP,就太樂觀了。隨著網路直播的興起,更準確地說,是隨著直播平臺上虛擬貨幣獎勵機制的出現,賭博已經以一種全新的形式更隱蔽地偽裝了起來。加之行業話語權的極力粉飾和掩蓋,入局之前,你根本不會意識到隱藏於社交、娛樂幌子後面的是怎樣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不要以為只要沒有賭博意願,不登入直觀易辨的賭博場所,就能避免重大財產損失。科技是把雙刃劍,給人們生產生活帶來變革的同事,也成了一些人藉以謀取非法利益的工具。用移動網際網路時代,危險就潛伏在身邊,很近很近。

如果你不想成為網賭+網貸這個連環陷阱中的獵物,不想像我一樣眾叛親離,將原本幸福的生活過成了一場悔不當初的悲劇,就請耐心看完我的經歷。

即便對網路直播不甚瞭解的人,也大概知道,秀場直播和遊戲直播平臺主要的營收來自於使用者打賞。但這種建立於荷爾蒙基礎之上的贈予式經濟模式,有著諸多不可避免的天花板。其中最重要的兩塊,一是使用者體量日趨飽和,二是使用者消費逐漸理性。加之監管收緊截斷了大部分低俗流量渠道。秀場直播和遊戲直播的營收瓶頸愈發凸顯。

顯然,常規途徑無法幫助直播平臺突破這兩個剛性障礙。那麼,刺激存量使用者進行非理性消費就成了眾多秀場直播和遊戲直播直播平臺的主要鑽營方向。具體做法是在正常打賞中加入特殊設計,從而使打賞成為令使用者欲罷不能的精神毒品。這個特殊設計,就是虛擬貨幣獎勵機制。而我,不幸成了這一機制的犧牲品。導致我傾家蕩產的這個直播平臺,叫奇遇直播。

01 隱藏於打賞背後的直播陷阱

本文的目的,是要讓更多人看清網路變相賭博陷阱的構建邏輯,所以,在講述我的親身經歷之前,需要先對奇遇直播基於虛擬貨幣獎勵機制的運營模式做個簡要剖析。

在“奇遇直播”的直播間裡,虛擬禮物分三種,分別為:幸運禮物、奢華禮物、特殊禮物。當用戶給主播打賞“幸運禮物”,有機會獲得系統獎勵的虛擬貨幣。獎勵幅度高達數千倍。比如,使用者給主播打賞一個價值10人民幣的虛擬禮物,中了千倍獎勵,便能獲得價值10000元人民幣的虛擬貨幣。類似“奇遇直播”這樣的平臺上,主播和使用者均稱這種能夠中獎的打賞為“刷獎”,稱參與“刷獎”的使用者為“刷客”。

直播平臺方均眾口一詞稱,虛擬貨幣獎勵機制的設計初衷,是為了增加打賞的互動性和娛樂性。當然,接觸過網路直播的人無不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平臺方擺在明面上的詭辯說辭,而背後的真實目的有兩個,其一是建立成癮機制捆綁使用者刺激消費,其二是在成癮機制的基礎上構建起變相賭博陷阱最大化收割使用者財富。

僅從以上“奇遇直播”打賞的簡短介紹中,也不難看出虛擬貨幣勵機制直接改變了打賞性質,將使用者單純的打賞引導成了為獲得更多虛擬貨幣而進行的打賞,即刷獎。那麼,在這個基礎上,平臺方又如何完成賭博鏈誘導使用者將虛擬利益變成現實利益呢。也可以這樣問:使用者為何要參與刷獎,中獎所獲的虛擬貨幣能做什麼?

表面上看,虛擬貨幣可以購買虛擬禮物送給主播,增加主播對使用者的好感。而隱藏於這一表象之下的卻是虛擬貨幣的變現交易。使用者參與打賞的真實目的,是為了贏得更多虛擬貨幣變現成人民幣。在“奇遇直播”平臺上,存在著兩條變現渠道。

第一條渠道是透過主播變現:使用者在刷獎環節贏得虛擬貨幣後,兌換成“奢華禮物”送給主播,主播用收到禮物按75%的提現比例從“奇遇直播”平臺方提現出人民幣,再透過支付寶或微信轉賬給使用者。

注意,主播收購使用者虛擬貨幣的現金來自平臺方,也就是說,平臺方利用主播這一中間環節,巧妙實現對所發行虛擬貨幣的回收。從而完成了虛擬貨幣和人民幣的雙向兌換

第二條變相渠道是直接從平臺提現:使用者透過簡單的註冊,成為名義上的主播,開加密直播間給自己打賞幸運禮物刷獎。同理,中獎後將虛擬貨幣兌換成奢華華禮物打賞自己,便能以主播的身份從“奇遇直播”平臺方提現出人民幣。

主播給我的轉賬記錄

接下來,我要開始講述我在這個直播平臺上的慘痛經歷了。

02 我是如何一步步被奇遇直播培養成了賭徒

2017年,網路直播大火,身邊朋友都在談論,我也沒忍住好奇,下載了幾個直播平臺。其中就有“奇遇直播”。現在回想起來,可能是宿命吧。老天要摧毀一個人的幸福多麼輕而易舉啊,不過是讓你在手機螢幕上輕輕點選一下,就那麼一下,你就打開了一扇地獄之門,而自己卻全然無知。

一開始,我只是在直播間裡聊天,跟主播逢場作戲,一次充值幾十元,多的時候也就一二百元,全當娛樂。

我經營著一家小規模的安裝公司,收入還算過得去。如果僅止於單純打賞,自會適度控制消費,這錢也花得起。歸根結底,事情就壞在“刷獎”上。這一獎勵機制打破了正常的消費邏輯,使我充值的虛擬貨幣在打賞過程中有不減反增的可能。如此一來,單純的打賞自然就染上了獲利的色彩。

比如,我充一百元人民幣,正常情況,只能獲得與一百元對應的虛擬貨幣,並且在消費過程中只會不斷減少。可奇遇直播的獎勵設計,使我花一百元充值的虛擬貨幣在消費過程中可能不減反增。基於人天性的逐利心理,使用者難免會被獎勵所吸引。我也一樣,不自覺地奔著那顆看似有利的誘餌去了。奇遇直播”成功將我引入了陷阱的第一步。

漸漸地,我發現出獎似乎有規律可循,比如先送些小禮物“暖房”,再送價值高點的禮物更好中獎;19個禮物一組比單個禮物好中獎……可沒幾天,規律又有了變化,成了99個一組更好中獎。在規律變化和“被發現”的過程中,中獎勝出的意願也一點點變得強烈起來。平臺透過包括托兒營造氛圍在內的各種手段,釋放出投入越多回報越高的資訊。潛移默化中,我開始被一種好勝心驅使著,從一次充值幾十元到幾百元,金額隨著好勝心的增強而增加。目的也從打賞主播轉變成了對中獎的追逐。

三個多月下來,我在“奇遇直播”充值了差不多兩萬元人民幣。是稍微多了點,但以我當時的經濟條件來說完全能夠承受,這筆非正常消費並沒能引起我的警覺。而且,平臺刷獎氛圍很熱烈,直播間裡滿是爆獎的特效,並不時飄過某某使用者中了大獎的提示飄條。群體效應,即是蠱惑也是危險的最好掩護。就像人置身於一種傳銷的氛圍中,不知不覺便失去了對事物的正確判斷能力。我像泡在溫水裡的那隻青蛙,對漸漸逼近的危險無知無覺。

陷阱顯出端倪是我中大獎的那次。有個比較要好的主播告訴我,價值30元人民幣一個的“寶鑽”其他使用者已經填進去不少了,一直沒出獎。根據她的經驗判斷,系統很可能會爆出高倍獎勵。我依言充了1000元去刷“寶鑽”,還真讓主播給說中了,結果爆出了差不多價值5000多元人民幣的虛擬貨幣。主播在微信裡給我說可以把虛擬貨幣換成人民幣。按照主播的引導,我把贏到的虛擬貨幣換成直播間的奢華禮物送給了主播,很快,主播就用禮物從平臺提現出5000元人民幣,透過支付寶轉賬給了我。

奇遇直播運營給我的返現轉賬圖片

5000元雖然不算個大數,可畢竟我也在平臺花了兩萬塊錢了,如果能用這種方式把錢贏回來也挺好。因為是合法直播平臺,起初我以為這種特殊操作只是“奇遇直播”為吸引流量而採取的返利促銷方法。

“天上不會掉餡餅”是連小孩都會掛在嘴邊的自我警告,可真臨到自己身上,貪慾讓人往往只看到利益,而忘了危險。5000元的獲利讓我嚐到甜頭,我咬鉤了。為獲得更多虛擬貨幣變現,單次充值金額從幾百元提高到了上千元。

蹊蹺的是,加大刷獎力度後,原本以為摸到的規律似乎又不好使了,本該出獎的時候偏偏不出。但5000元的“鐵證”擺在哪裡,越是不出獎,我越不信邪。我開始被“就快要出獎了”的心理牢牢控制著,充值金額和刷獎金額不斷加碼,從上千元變成了上萬元。

我的充值截圖

這類直播平臺把使用者的心理研究得爛透,知道一直打,使用者疼狠了會跑。所以採取打一棒給一個棗兒的策略,讓使用者以為前面一定還有甜頭。於是,後來我陸續中過一些獎:6千元,1萬元,2萬元……“

奇遇直播”間歇性丟擲的利益誘餌,讓我愈發堅定地認為只要用對方法,摸到了一定的出獎規律,回本不是沒有可能。僥倖心理推著我朝及時止損完全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我徹底陷入有一種賭徒心態,固執地只看到贏,而忽略了輸。其實,與中獎獲利相比,我投入的是6萬、10萬、20萬。損失越大,就越鑽進死衚衕,小贏的經驗被回本的渴望放大,使贏的甜頭,遠比輸的教訓要頑固得多。

一段時間後,我已經深諳“奇遇直播”門道,和其他刷客一樣,經過簡單註冊後自己開直播間刷獎提現。偶爾透過主播返現,也是念及“舊情”,順便幫主播過任務。到這個階段,主播在這條賭博鏈裡的作用已經不那麼重要了,使用者們進入了和奇遇直播平臺方直接對賭的模式。銀行卡上的數字銳減得更快,單次充值都萬元起。

到這個程度,我已完全清楚自己不是在觀看直播,而是在和直播平臺進行賭博,甚至隱約預計到了最終可能會吞下苦果。但已經來不及了,鉅額損失如同一股強勁的吸力,緊緊吸住我無法回頭,只能寄希望於中獎回血。

現在當然知道,所有此類直播平臺的虛擬貨幣獎勵機制都脫不開欺詐本質。無論是刷獎、抽獎、還是競猜遊戲,均由後臺控制著出獎機率和輸贏。從技術上講,可輕易實現每個ID的針對性操作。也就是說,與運氣、機率以及自以為摸到的規律沒有半點關係,使用者如同棋盤上的旗子,後臺才是下棋的那隻手。大資料甚至根據使用者的下注習慣,將所謂規律變成更牢固的圈套。輸是必然的,贏只是系統引誘你進入更深陷阱的誘餌。可人在損失壓力和貪慾雙重矇蔽下,這種理性認識太微弱了,一閃而過。損失越大,賺回來的念頭越固執得可怕。結果毫無懸念,不到一年時間,我在“奇遇直播”裡輸掉了近200萬元人民幣。

“奇遇直播”不止刷獎一種收割暴利的手段。之前開設了一款名為智勇三國的競猜遊戲,30秒一局的遊戲,每名使用者可下注價值6000元人民幣的虛擬貨幣,輸多贏少。隨著競猜遊戲涉賭被媒體頻繁曝光,“奇遇直播”下架了智勇三國,以“轉盤抽獎”和“天賞”取而代之。尤其這個所謂的“天賞”獎勵,更是令“奇遇直播”使用者們恨之入骨又欲罷不能。

原本刷幸運禮物,一次最多中獎價值幾萬元人民幣的虛擬貨幣。天賞把獎勵額度提得更高。最高一次,有人中過價值近20萬元人民幣的虛擬貨幣。這讓已經損失了鉅額財產的我們似乎看到了回本的希望,從而更加瘋狂。完全不去分析,中如此高額獎勵,會不會是是平臺的托兒。為爭奪“天賞獎勵”的最高獎“天寶”,包括我在內的使用者們陷入了一種匪夷所思的魔障狀態,價值30元人民幣的虛擬禮物,一組就送出520個、1314個、1888個,數萬元人民幣瞬間便被系統吞噬殆盡。

天寶獎勵倒是中過,最多一次中過1億多的虛擬貨幣,提現了9萬多元人民幣,卻付出了近40多萬元人民幣的代價。損失越慘重,越陷入飲鴆止渴的惡性迴圈。終於有一天,我充值時收到提示資訊:“您的銀行卡餘額不足。

左:天寶獎勵 中:單日部分充值截圖 右:群聊記錄

400多萬元人民幣啊,十年的奮鬥積累,就這樣蕩然無存。如果是一個正常人,這個時候應該徹底醒了。可那時我完全輸紅了眼,赤貧帶來的不是醍醐灌頂,而是破罐子破摔的拼死一搏。因為公司的殼還在,我開始向銀行貸款,透支信用卡,額度用光了,就向網貸伸手。“奇遇直播” 可以用信用卡、花唄充值,並連結著網貸渠道。人性之惡,在這個披著社交娛樂合法外衣的所謂網際網路新興行業發揮到了極致,毫無底限可言。

不再描述過程了,結果是我輸光了積蓄,賣了新房,還背了將近80萬元的貸款。其中40萬元是網貸。紙包不住火,愛人知道後,氣瘋了。我從未見過她那樣,愛人是做教育工作的,原本文文靜靜的女人,一邊嚎哭,一邊歇斯底里地撕打我。我抱著頭一言不發,任由她撕打咒罵。剛滿四歲的兒子嚇得不知所措,本能地站在那裡放聲大哭。我的心像被一把很鈍的刀一片片在剮,一輩子都沒體會過的難受。

很多次我想到了死,想去杭州跟開設“奇遇直播”的公司拼命。可每次看兒子乖乖小小的模樣,我黑洞一樣心裡,就會有一點暖暖的光慢慢浮起來,真是捨不得。還有我媽,我豁出去一走了之,她怎麼辦。以前條件好的時候沒注意到我媽的衰老,前幾天我媽說有兩顆牙可能保不住了。我悶著頭,說那就去醫院看看吧。嘴上說著,但我拿不出治牙的錢來。沒人能體會那種屈辱和痛苦。一貧如洗之後,80萬的貸款,像一座山,死死壓得我一點辦法也有,氣都喘不過來。每晚都被噩夢驚醒,精神處於崩潰狀態。照鏡子時,看見的是一張滿眼血絲的死灰一樣的臉。我不認識自己了,鏡子裡分明是一具行屍走肉。

愛人是我從高中到大學的同學,有感情基礎,到目前沒明確提出離婚,只是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個陌生人。很多個晚上我不敢回家面對她,在大街上游蕩。有時兒子會打來電話:“爸爸,你在哪呀,咋還不回來。我想聽你講故事。”沒人能體會那種頃刻就洶湧起來的悲哀,我感覺身體裡那點支撐遊蕩的力氣都突然被抽掉了,蹲在路邊靠著樹。因為街上偶爾還有行人,只能用手捂住嘴巴,把哭聲悶在喉嚨裡,像一隻垂死掙扎的野獸。

03 話語權掩蓋下,陷阱旁邊你甚至看不到一塊警示牌

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下載了奇遇直播。準確地說,是不該好奇去看什麼網路直播。如果你反詰我,那麼多人都在看直播,他們怎麼沒像你這樣。那說明根本沒意識到網路直播平臺上的變相賭博有多氾濫。我不是我,而是我們,這個“我們”可能體量龐大到你難以想象。話語權死死扼守著輿論通道,你所看到的風平浪靜是經過粉飾和掩蓋的,只是“他們”想讓你看到的。

在“奇遇直播”的時候,我去過另外幾個直播平臺,主播推薦我過去的,無一不涉及變相賭博。我在另一個叫夜空直播的平臺上,也輸了差不多50萬元人民幣。夜空直播更露骨,使用者可以自己給自己打賞禮物,然後直接在平臺上提現。

這些直播平臺上的主播,掮客一樣,不停地發微信、朋友圈引誘人去刷獎賭博。同時,主播也是平臺的受害者,很多人也刷獎、參與競猜遊戲,同樣輸得傾家蕩產。僅我知道的,在夜空奇遇、海馬、嗨夠這些直播平臺上,輸掉上百萬的主播就有好幾個。帶我去夜空直播的那個主播,也輸了一百多萬元,其中幾十萬的網貸。有一次,她直播時當眾割頸自殺,幸虧被及時搶救過來。我現在都還清晰記得那個血淋淋的畫面,特別可怕。

這些主播即可憐也可恨。越輸越離不開平臺,要靠著平臺還網貸,最後都成了平臺的奴隸,為了自己活,滿嘴假話套路,引誘人不斷往陷阱裡跳。

好好的女孩,在涉賭直播平臺待久了,價值觀也徹底扭曲了。只講利益,不論是非。她們再清楚不過,那些大哥們最終會是怎樣一種悲慘下場。卻被利益完全擦掉了內心的是非界限。前幾天,一個涉賭直播平臺主播的侄子過生日,她發了條朋友圈:“快快長大,我帶你做直播”。

將一種傷天害理的行當視為正當職業,視為努力奮鬥,是如今變相涉賭直播平臺上主播們的普遍心態。形成這種心態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因為這些直播平臺長期利用變相形式鑽過監管空子的“合法”存在。

不說主播了。後來我建了個微信群,把奇遇直播和夜空直播的十三個使用者拉進來,大概算了一下,總共輸了一千多萬元人民幣。大家在群裡商量著報警,一些人只是嘴上說說,其實不敢。因為參賭也要承擔法律責任,而且輸掉的錢也要不回來。輸了幾十萬還有機會緩過來的人就自認倒黴了。我打電話報了警,但是沒用。想親自去杭州報警,卻拿不出這筆費用。

群聊記錄

我認識的另一個使用者也輸了幾百萬,倒是去杭州報警了。那邊很多直播公司都在這麼幹,一說人家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得到的答覆是他的行為屬於贈予,夠不上刑事,讓他找律師起訴直播公司。律師說,這屬於刑事案件,律師起不了什麼作用。

04

噓,別出聲

如果世上有後悔藥,我要求不高,只要能回到輸光了還沒貸款的時候。在奇遇直播裡,我輸掉了過去、當下、和未來。這還不夠,我被奇遇直播像殘渣一樣吐給了網貸陷阱,今後每活一天,都要向網貸平臺付費,我的日子成了租來的。前幾天,朋友的父親住院,讓我還錢,可我哪裡拿得出來。人家曾好意幫我,現在我卻成了老賴。這幾個月把這輩子想都沒想過的難聽話都聽完了,也只能受著。尊嚴被自己糟蹋得稀碎。

回想這出悲劇的始末,我確是出演了主角,個人應承擔重要責任。可僅僅是我個人的責任嗎。誰搭建的劇場?誰導演的劇情?根源問題得不到解決,必將還有難以計數的人步我的後程。

大環境使然,媒體的墮落,遠比你們想象的嚴重。對網路直播的這一灰色地帶,媒體持兩種態度:其一,哎呀媽呀,這是敏感資訊,不能曝光,至少不能過曝光。其二,平臺沒有責任呀,是主播和使用者的私下交易嘛。

可是,如果你要說,“喂喂,你看看清楚啊,稍微變個花樣,使用者就可以直接從平臺方把虛擬貨幣反向兌換成人民幣。”

那麼你得到的回答可能就是這樣的:“啊啊?你說啥,聽不清。”

如果你再追問:“誰提供的賭博場所?誰設計的賭博模式?誰透過欺詐方式獲取了最大的利益?回收虛擬貨幣的資金由誰提供?誰掌握著利益的絕對分配權?”。那麼,你就連裝傻的啊都聽不到了。

娛樂至死的時代,媒體依附娛樂混飯吃,即輕鬆又安全,不香嗎?誰還會傻到去做逆勢的刺頭為你們鐵肩擔道義。雖有極個別良知媒體喊出過真相:看吶,太不像話了,這不是公然劫掠嗎?不要把主要矛頭指向主播和使用者了,根在直播平臺的模式和機制上。直播平臺才是最大的獲利者。

可是,資本只需打個響指,眾多媒體吹鼓手的金喇叭就鋪天蓋地響起來。那點微弱的異樣喊聲,自然迅速淹沒於腔調華美的花式洗白中。也就是說,你在陷阱旁邊,甚至看不到一塊警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