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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唐詩出發:只有明月是永恆的,人不過是附屬品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操北征烏桓得勝回師途中,行軍到海邊,途經碣石山,登山觀海,發出了千古的感嘆: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從生,百草豐茂。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裡。

曹操的詩給人一種蒼勁遼闊的氣象,“

如幽燕老蔣,氣韻沉雄

”。抬眼望去,海面蒼茫,海島聳立,樹木蔥蘢,雲煙若生,看似仙境一般。然而,秋風蕭瑟,景象更加闊大起來,隨著倒海翻江的巨瀾,彷彿整個天地要納入其中,大海是何等遼闊,它似有容納日月星辰,吞八荒之志。

這是曹操的想象和胸懷。而他對人生又有感嘆,何其短暫。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即便是神龜能活千年,也終究壽命有盡頭,人終究不能像大海一樣永恆,不能像日月星辰一樣光輝永照。

大約400年後,唐朝,公元696年,陳子昂接連受到挫折,眼看報國宏願成為泡影,他登上薊北樓,慷慨悲吟,寫下了《登幽州臺歌》:

前不見不人,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一則感嘆前人已逝,來者自是不見,當世更沒有。沒有像燕昭王那樣築臺招賢納士,沒有識千里馬之伯樂。

故而他感嘆,他發出振聾發聵的嘶鳴。

這僅僅是對政治環境的感嘆嗎。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這是一聲人生短暫的感嘆。縱觀古往今來,放眼於歷史的長河,不能不感到人生的短促。

天地悠悠,人生匆匆,短短的幾十年真如白駒過隙,轉瞬之間就消失了。

這種感嘆既可以引出及時行樂的頹廢思想,也可以引發加倍努力奮鬥的志氣。

宇宙蒼穹永恆的存在,而人呢,他似乎在發出哲學三問: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

也許他站在幽州臺上,已經深深陷入了沉思,此刻當來一碗濁酒,以慰風塵。

張若虛,一個生年不詳,卒年不詳,留下詩篇僅區區兩首,卻以其一《春江花月夜》贏得“孤篇壓全唐”的盛譽。也許這樣讚美太過了,但詩確是不朽的。

全詩從景,從情,從理依次鋪展開來。它展現了一幅生動的良辰美景,令人賞心悅目,令人深思不已,令人一唱三嘆。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江是永恆的,月也是永恆的,它們已經在江畔默默相互守望了億萬千年,而人生更迭已經經歷了無數代,而個人只是那轉瞬即逝的一點火花,只有江月才是永恆。

我曾深刻感到李白若出場必有酒,有酒必有詩。每次喝多了,就控制不住了,詩性大發。且看這

《把酒問月》

今人不見古時月,

今月曾經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

共看明月皆如此。

只有月亮見證了一切,我們不能透過有月亮這面鏡子去見到古人,古人也預見不到未來,只有今人古人跨越時空共同體驗明月的奧妙。

所以李白灑脫豪邁繼續發聲,“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喝吧,兄弟,李白大概是最會勸酒的人,“古來聖賢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畢竟“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是的,後世蘇東坡在感嘆曹操的感嘆,今人嘆古,猶如後來者嘆今。

那也是個秋天,七月十六,月圓之夜,蘇東坡攜好友,乘舟載酒,泛江賞月。良辰美景 ,酒過三巡,於是《赤壁賦》橫空出世:

明星稀,烏鵲南飛,此非曹孟德之詩乎?

西望夏口,東望武昌,山川相繆,鬱乎蒼蒼,此非孟德之困於周郎者乎?

方其破荊州,下江陵,順流而東也,舳艫千里,旌旗蔽空,釃酒臨江,橫槊賦詩,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況吾與子漁樵於江渚之上,侶魚蝦而友麋鹿,駕一葉之扁舟,舉匏樽以相屬。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曾幾何時,曹孟德橫槊賦詩,兵困周郎,然而今天也是魏晉六朝皆已成古丘了。

蘇東坡和好友說:“我們只不過是寄生於天地的一隻蜉蝣而已,就如蒼茫大海中一粒粟而已,可嘆人生的短暫,倒是羨慕著長江才是無窮的永恆的。”

正因為人生短暫已逝,所以曹操說: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李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蘇東坡更是天生的樂觀派,一生飄零,卻從未失去信心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