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身死的那一天,仙門的修士們都在向江宗主道賀。祝他大仇得報,祝他為世間剷除了魔頭,稱讚他是大義滅親的義士。
第一年。
在蓮花塢的門外,江晚吟獨自喝了三壇天子笑,醉得不醒人事。江家的弟子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態的宗主,最後被無奈的連拖帶拽了回去。
第二年。
江家的弟子抓到了幾個修鬼道的修士,他們看到宗主激動的小跑過來,當看到那些修士的驚恐的樣子時,卻又大怒起來。二話不說,拿起紫電在校場上把那些人打的血肉橫飛。
你又不是他,修什麼鬼道!
第三年。
有個商人帶了重禮來找江家,說他們雲萍的客棧經常鬧鬼,希望江家幫忙解決。
“你姓甚名誰?”江晚吟道
“鄙人姓溫……”
“什麼!”
不待眼前人說完,江澄直接踹了一腳,商人嚇得渾身直哆嗦,連滾帶爬的跑遠了。
第四年。
江晚吟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了父母,姐姐,頑皮的師弟們還有那個人。母親訓著一身泥的魏無羨和自己,父親在旁勸著,師姐在煮蓮藕排骨湯,師弟們在校場叫累。突然,四周的一起都燒起來了,父母死了,魏無羨變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影子被撕咬著,父母姐姐失望的看著自己。
“阿澄,你為什麼殺了阿羨!”姐姐喊道
“阿澄,你不是答應我會好好和阿羨相處嗎?”父親失望的說。
江澄痛苦的大喊,“不是的,不是的,姐姐,阿爹你們聽我解釋……
江澄驚醒,一身汗,是個夢,可為何是那般的心痛。
那天到底是是因何上了亂葬崗,他想起來了。
他想把他帶回蓮花塢。
第五年。
雲深不知處,姑蘇藍式舉辦清談會。
江澄見到了藍忘機,兩人十分默契的禮儀式的行了個禮,之後再無他話。會談結束,恰逢藍家弟子下課,均是些不滿十歲的小輩。但他發現藍忘機好像對一名瘦瘦的弟子格外關注,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江澄見到了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想起來了,那個孩子好像抱過他的腿。
似乎是注意到了前輩的目光,那名小弟子趕緊過來行了個端端正正的禮。
“你是何人?”
“晚輩藍願,字思追,見過江宗主。”
江澄喃喃道,“苑,嗎”
似乎注意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金光善走了過來。“江宗主認識嗎?”
“不曾。”
江澄別過臉,宛如常色。
第六年。
蓮花塢的重建將近尾聲。江澄緩緩地在陌生的樓閣之中漫無目的的走著,然後在一個臺階上歇了下來。坐的時候,好像被懷裡的什麼東西隔了一下,摸出一看,是一支黑色的長笛。
陳情。
已經回不去了,還留著做甚。
當天,江宗主下令,拆了一間舊屋子。
第二天,打掃的僕人發現江宗主居然對著一張塗鴉發呆,從那間被拆的舊屋子撿出的畫,上面畫著兩個親嘴的小人和一個正在趕狗的少年。
第七年。
蘭陵,金麟臺。
金光瑤來找他,希望用一把叫隨便的靈劍換那隻鬼笛陳情。江晚吟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第八年。
江家祠堂。
江澄帶著金陵在蓮花塢的祠堂進香。第一柱香敬他外祖父母,第二柱香敬他父母,完畢。金陵看見自己舅舅又遞給自己第三柱香。
“舅舅,這柱香是?”
“給一個不歸人。”
第九年。
一夜,江澄夜獵歸來。途徑一片荷塘,蓮蓬開得正盛。雖然剛剛吃了屬下買的糖餅,但是不知為何,現在特別想吃蓮蓬。似乎有隻看不見的手,拉著自己的手一點點靠近那隻最近的蓮蓬……
翌日清晨,江家的主事購來了一些新鮮的蓮蓬,江澄剝了一個:
“嗯,沒我昨晚偷的好吃。”
“宗主,你……”
第十年。
金陵在蓮花塢做功課。
“金陵,今天要是沒做完,不許出去玩。”
“是,舅舅。”剛說完,金陵突然想到,自己明明是有字的,舅舅為何從來不叫。
“舅舅,你為何從來不叫我的字?”
“魏無羨取的,不叫。”
“啊?他起的!那我不要這個字了!我要改!”
“魏無羨取的,不改!”
金陵內心:………
第十一年。
眉山的外祖母虞老夫人再次來訪,江宗主開始第三次被相親。江宗主的要求其實很平常。
嗯。也不尋常。
素顏美女,溫柔聽話,勤儉持家,家世清白,修為不能太高,性格不能太強,話不能太大,嗓門不能太大,花錢不能太狠,最重要的是對金凌好。自己在夜獵的時候,她最好能為自己加加油,順便誇誇自己。
那名仙子不明意味的輕笑了一下:“江宗主,您這說的是您姐姐嗎?”
江澄:“……”
後來,江晚吟就上了相親的黑名單。
第十二年。
有一天,江澄巡查完蓮花塢的守備,已是晚上。那天是除夕,江澄並不想待在屋裡,金陵這年在蘭陵過年。諾大的蓮花塢,江澄覺得空空無比。
突然, 轉角的巷子,傳來陣陣兇狠的狗吠聲還有小孩的叫聲。江澄幾乎想都不想的就衝過去幫小孩趕走了那隻狗。
“謝謝叔叔!”小孩笑著感激。
一樣的黑衣,一樣的紅髮帶,一樣的笑容,不一樣的臉。江澄覺得自己突然很想哭,那個人真的不回來了嗎?
“你,我可以叫你阿嬰嗎?”江澄小心翼翼的問道。
“阿嬰?可我不叫阿嬰啊。”
江澄:“……”
第十三年。
雲夢江氏已成為仙門第三大勢力,比當年更盛。這輝煌的背後,是江澄的全部心血,他髮間已經有些白髮。金陵半夜醒來的時候發現舅舅的房間還亮著燈,叫他他居然不應,推門進來才發現舅舅在桌上支著頭,已經閉眼睡著了。
金陵悄悄為他披上寒衣,好像聽見舅舅在喃喃說什麼,便好奇的悄悄側耳過去
“阿爹,阿孃,姐姐,魏嬰……”
江晚吟其人,哭有四回,笑二十七次,真正意義上的笑只三次,金丹兩顆,戒鞭痕一道,任家主十七歲,摯交始終皆由‘對不起’一聲,曾佩隨便候三月,執陳情尋十三年。獨持一家,刻骨三毒,至親五位,餘生一人。
十三年後。
莫家莊,大梵山,傳來一陣笛音。
那張陌生的面孔裡,有他無比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