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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是誰寫的?《父母愛情》原著裡的江亞寧

“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是《父母愛情》原著裡江亞寧對於自己的母親安傑的評價。

原著裡這樣寫道:

我對我母親的印象比較複雜,不太好說。我記事時,母親已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但四十多歲的母親臉色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她的膚色很白,面板很細,這兩樣給她的年齡大大地打了折扣。我上初中時,有一篇課文裡提到了徐娘半老,風韻猶存這樣一個當時我還不知是褒是貶的詞句。老師在講臺上起勁地解釋徐娘和風韻的時候,我腦子裡一下子就有了母親那張白皙細膩的臉。我相信全班四十個學生我是最先明白並深刻領會這個成語所表述的那種年齡的女人的模樣。

電視劇裡也極大的渲染了安傑的美,尤其是她坐在人力車上的那一幕,那樣青春美麗。再等到她成了幾個孩子的母親,當她步入了中年,走在島上,那些女兵也是因為她的美貌,而喊著“一二一”的。

電視劇裡,很大的美化了安傑和江德福的愛情。電視劇裡的安傑是愛江德福的,她願意跟江德福回鄉下種地,願意給江德福生孩子,願意陪著江德福回老家看親人,甚至於,安傑還極其善待了江德福的親妹妹江德華。

可是在原著裡,不是這樣的。

很煩孩?子。

原著裡的安傑生了八個孩子,活了七個,江亞寧是她最小的女兒。

江亞寧是這樣描述母親安傑的:

我們的母親同王海洋他媽一樣深居簡出,但我母親的面部白皙氣色極好,只是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卻不似王海洋的病媽那樣,總是深情地愛撫在王海洋猴子一樣乾瘦的臉上。我們的母親從不這樣,她那雙大而雙目炯炯有神的美目總是穿越過我們兄弟姐妹七人的頭頂,落在一個虛無縹緲的地方,好像那裡有她另一群子女和另一個家。

原著裡的安傑對自己的孩子是十分不耐煩的,她甚至不能聽孩子耐心地把一件事情說完。而她對於自己跟母豬一樣,生了這樣多的孩子,是極其不滿,甚至是絕望的。

電視劇裡,安傑說,她就想要過那種喝水是喝水的杯子,喝茶是喝茶的杯子,喝咖啡是喝咖啡的杯子的日子。她對於她跟安德福過的日子,是有一定的滿足的。

不管是她嫁給安德福,還是她給安德福生了那樣多的孩子,安傑都是有著自己的幸福感的。

但是,在原著裡,安傑沒有這種幸福感。原著裡,安傑藏著的那張男人的照片,面對江德福的質問,安傑大叫著“安小姐”,悲憤、悽然、嗚咽。

原著裡江亞寧寫道:

母親大喊安小姐的時候,我分明感到母親在喊她自己,喊那個二十年前在青島街頭漫步的穿著碎花旗袍的年輕的她自己。密斯安,安小姐。母親的聲音穿透了二十年的失控,把那個已經走得好遠好遠的安小姐又叫得回過頭來,她衝著淚流滿面的正在衰老的母親璀璨一笑,那笑容清晰又模糊,既親切又感傷,令母親痛徹心扉。

原著裡的安傑始終沒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她在自己的心理厭惡著江德福,甚至是厭惡著跟江德福生的孩子。

她對他們沒有耐心,甚至沒有慈愛,她被動地接受了那種把自己當成了生育工具的生活,並深惡痛絕著。

從未回過江?德福的老家。

原著裡寫道:

我母親嫁給我父親幾十年,竟一次也沒回過我父親的老家,雖然我父親的爹孃她的公婆已先於他們結婚之前雙雙故去,但我父親還有一個大哥活著,還有甲乙丙丁若干個侄子侄女侄孫子侄孫女,更不要說那些橫七豎八枝枝叉叉的七大姑八大姨了。本來我母親做做樣子也該回去一下,給父親個面子,可是母親卻說死也不回去。

至於安傑死也不回去的理由,則是:那裡有蝨子。

甚至於等到江德福的大哥去世,安傑依舊沒有回去。她不僅沒有回去,面對奔完喪回來的丈夫,她的態度極其冷淡和輕蔑,她一隻肩膀斜靠在門框上,雙手抱在胸前,對著久別的丈夫說道:

等等,在外邊衝個澡換了衣服再進來。

安傑對於農民出身的安德福是嫌棄的。這種嫌棄,從一開始她見到江德福的時候就開始了。原著裡,安傑和江德福的第一次見面,安傑就看到他指甲裡藏著的許多汙垢,她甚至說江德福是個鄉巴佬,連一百個字都不認得。

原著裡的安傑對於江德福沒有電視劇裡的好感和感動,她甚至在這場婚姻裡沒有什麼決定權。她的哥嫂,她的姐姐極其熱烈地歡迎著江德福的到來,而江德福負氣一樣,覺得自己多少難打的據點都能打下來,難道還拿不下一個資產階級的臭小姐。

兩方人馬的積極,安傑的孤軍奮戰,最後只能宣告了失敗。

她對於這場婚姻,是不甘心的。

原著裡,甚至用了這樣一個詞,來形容安傑嫁給江德福的心情:萬分委屈。

原著裡的安傑萬分委屈地嫁給了江德福,無可奈何地跟著江德福去戍邊,破罐子破摔地為江德福生了這一大堆的兒女。她已經如此委屈了,怎麼可能再跟著江德福回什麼農村老家。

原著裡江德福老家的人來找江德福的時候,安傑甚至是沒有一絲笑容的。江德福質問她,就不能笑一笑。而安傑的回答則是:不能。

江德福老家的人,沒有一個人說安傑好的,實在是安傑能接受江德福已經是極限了。她在自己的心裡,根本無法做到去接受江德福的親人。

愛屋及烏。

對於安傑來說,她連江德福都是不愛的,都是厭棄的,又怎麼可能去愛江德福的親人。

門當戶?對。

原著裡的安傑曾經因為女兒亞瓊的婚事,把亞瓊逼到自殺。

原著裡的安傑給亞瓊介紹的是一個農村出來的有前途的小夥子,像年輕的江德福一樣。那個年輕人,沒有標準的普通話,吃飯吧唧嘴,還有著黃門牙。

連江德福都看不上這樣的人,可偏偏安傑覺得這樣的人很好。她像當初死命撮合她和江德福的寇同志那樣,固執地不肯鬆開女兒亞瓊的手,一定要促成這門婚事。

她也像當初她的哥哥姐姐那樣,不在乎她喜不喜歡,愛不愛,只想著跟著那個男人會給女兒,給整個家裡帶來的好處。

可是,她的女兒亞瓊不是她,亞瓊選擇了一種更為決絕的方式反抗這樁婚事。

面對女兒的決絕,安傑迅速地蒼老,幾乎一夜之間,她的頭髮就亂了,眼睛也渙散了。

當江德福說:

你也是,老糊塗了,亞瓊和那個人門不當戶不對,他倆怎麼能成一對?

一夜之間蒼老的安傑突然就爆發了,她大喊大叫,就像農村的潑婦一樣聲嘶力竭:

江德福,你也配說門當戶對?三十年前,你跟我門當戶對嗎?那時候的你是什麼?你不也跟那人一樣是個農村人嗎?農村人怎麼了?農村人就不是人?農村人就不該也不配娶個城市女人做老婆嗎?

她和江德福也是門不當戶不對,她和江德福也是強扭的瓜,憑什麼她就認命的過了一輩子,而她的女兒,甚至是她的丈夫都看不上那個跟年輕的江德福很像的人?

安傑的這聲嘶吼裡,蘊含了太多的東西,有對自己當初無奈嫁給江德福的控訴,有對人人看不上像江德福一樣的人,而她卻嫁給了這樣的人的委屈,還有一種絕望,她竟然開始覺得像江德福一樣的人,是好女婿的人選。

她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安小姐,她徹底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

她曾經無比抗拒,甚至是厭惡,深惡痛絕的那種人,最後變成了她認可的那種人。她慢慢地向江德福靠近,沒有匯合,而是失之交臂,走向了一條跟自己的初衷完全相反的鄉間小路。

她和江德福之間,沒有愛情,但幾十年的婚姻,那些抗爭,那些潤物細無聲的時光,終究把那個不可一世的安傑磨礪的面目全非。

生在福?中不知福。

在看電視劇《父母愛情》的時候,我對安傑最深的印象,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沒有江德福就沒有她那樣安逸的生活,尤其是對比她的姐姐安欣。她的姐姐安欣長得不比她差,還比她溫柔賢惠,可是因為嫁了一個不一樣的丈夫,便吃了那樣多的苦。

可是安傑,享受著江德福給她帶來的安逸,卻始終怨念著她沒有過上自己想過的好日子。

原著裡,也提到了安欣這個人物,江亞寧這樣寫道:

我的姨媽真的是個好姨媽,她只比我母親大兩歲,卻什麼都能幹,我們兄弟姐妹七個的毛衣毛褲毛背心,棉衣棉褲棉鞋,都出自我們姨媽之手。沒有這個姨媽,我們恐怕要成為路上的凍死骨了。有時,我就納悶,姨媽只比我母親大兩歲且比我母親標緻得多,但我母親憑什麼就比姨媽嬌貴地多呢?我們姐妹多次討論過這個問題,很替我們的姨媽打抱不平。我認為還是我二姐的見解對:咱媽純粹一個自己慣自己。

在安傑跟江德福的這場婚姻,安傑不愛江德福,因為不愛,於是也吝嗇了付出,於是便更愛自己,更慣著自己。電視劇裡的安傑,在看到挑大糞的葛老師後,頓悟了她的生在福中。而原著裡沒有葛老師,亦沒有安傑的這種幡然醒悟。

原著裡的安傑更像是一個沒有嫁給愛情,萬般委屈,而不得不認命的女人。她享受著江德福帶給她的豐厚物質條件,也享受著她“官太太”的精神享受,她嫌棄、痛苦、委屈、掙扎,也在這種嫌棄、痛苦、委屈、掙扎中生了眾多的兒女,最後變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最看不上的那類人。

《父母愛情》原著,看到最後,你會覺得徹底成了農村婦女的安傑,浸透著一種悲哀。

那種,女人在整個婚姻過程中沒有真正幸福過,就老了,認命了,隕落了的悲哀。

可其實,她已經算是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