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定湖坑鎮的一座清代土樓裡，廊柱上有道木匾文字令人不知所云，土樓的主人告知：那匾牌最上端的兩個字被鋸掉了，當年鬧“文革”“破四舊”，所有的封建牌匾自然都在劫難逃，正要付之一炬的時候，有人覺得這牌匾的木質優良而堅挺，廢物利用可以當板凳，為貧下中農和無產階級革命派服務，於是躲過一劫。不過這牌匾在脫胎換骨的過程中，因木匠大人嫌其過長，超過了“革命領導小組”諸委員屁股的需要，於是拿起鋼鋸就鋸下了扁牌的腦袋。改革開放，大地重光，在革命的屁股坐壓下的牌匾原木得以卸掉人為新增的邊腳，重新回到廳堂豎掛起來。

無獨有偶，我想起廈門某家官辦展館看到的一塊清代石碑，該石碑曾經在文革中被人大卸八塊，作為築路的八級石階，文革之後多年被人慧眼所識，才重新組裝，破碑重圓，成為這家盡是複製品的“教育基地”中最有歷史價值的文物！

同為那場歷史浩劫的倖存物，木匾牌沒有那石碑文來得幸運，匾牌之頭早已在柴火中化成灰燼，同行諸君在仰頭辨猜無頭牌文的同時，惋惜聲聲，我倒不以為然，甚至有種暗暗慶幸的感覺：並非所有的斑斑劣跡都可以一掃而光，並非全部的倒行逆施都可以盡情地淡忘，無頭的牌匾決不僅僅是清代的文物，更是文革的“文物”，它分明就是一口被剁去了嘴臉的喉管，嗚嗚地指控著那個人妖顛倒、是非顛倒、價值顛倒的“三顛”年代！

“破四舊”究竟毀掉了多少古國的文明家當，歷史終將要有一個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