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週報全媒體駐西班牙記者 武一帆

“我們走到這一步，不是為了聽別人說‘這球隊來自小鎮，是多麼多麼的友善，就是來體驗一下歐冠氛圍’。我們的目標是決賽，為此制定了周密計劃，而且對實現目標充滿渴望。”淘汰拜仁後，埃梅里對媒體說道。他的語氣很輕鬆，但表情很嚴肅。媒體世界就是這樣，卡戴珊家今天早餐吃什麼牌子的麥片要搞得人人皆知，而比利亞雷亞爾每贏一次強隊都要像推銷員一樣畢恭畢敬地自我介紹一番：“我來自一個小山村，那裡有我的父老鄉親……”

客場嚴謹，主場浪漫

比利亞雷亞爾2005年就參加歐冠了，當賽季就打進了半決賽，對陣如日中天的阿森納1平1負。過去20年間，他們拿到過西甲亞軍，出過球星和名帥，無論如何都不應被小看。但足球輿論圈子有時就是這樣，就是有名宿梗著脖子批評說“看不出踢得什麼東西”。那是豪門的傲慢，是多少年積累下來的，是一類底蘊。比利亞雷亞爾有個謙卑的天然身份標籤，形象和做派就沒必要故意低聲下氣。阿森納和巴黎球迷認識埃梅里，不管評價高不高，英語口音正不正，他現在是比利亞雷亞爾的名片，就像4座歐聯杯是他的名片。

比利亞雷亞爾在安聯球場踢得很保守。這不是針對拜仁特意制定的戰術，這是埃梅里的傳統。不管改換過多少家球會，添了多少見識和榮譽，有些刻在骨子裡的風格是改不了的。埃梅里就是會在主場踢得很浪漫，在客場像個眼科醫生一樣嚴謹精細。他帶了近2個賽季的比利亞雷亞爾，上賽季客場失球比主場還少，歐聯杯7個客場只丟了2球，今年有點放飛，但主客場在防守上的得失依然可以保持平衡。更值得關注的其實不是魯利、福伊特這些天生會演戲的阿根廷人如何嘗試拖延時間，而是埃梅里是怎樣抓住換人上的時間差取得進球的。

雙方教練都等到80分鐘後才開始換人，一是場面相對平衡，二是都在考慮加時賽。埃梅里換上佩德拉薩和丘庫韋澤，依然不是針對納格爾斯曼換人的針對性部署。看上賽季歐聯杯決賽和本賽季對尤文的第2場，如果埃梅里尋求在最後時刻破局，換或上一個左邊後衛是常規操作。只不過上賽季打主力的是佩德拉薩，上來的奇兵一般是阿爾韋託·莫雷諾。然而莫雷諾重傷，套路就變成了埃斯圖皮尼安和佩德拉薩輪轉。至於另一側的調整就視情況而定，但不管是丘庫韋澤、特里格羅斯還是帕科·阿爾卡塞爾，總歸是一個能夠插進禁區的接應點。更妙的是，納格爾斯曼的想法類似，但戴維斯登場之後還沒適應節奏就被人抓了身後空當。說到底，拜仁確實感覺窩囊，但勝負往往就是那幾秒鐘的細節決定的。

現在大家更瞭解你了

埃梅里是不是戰術大師，大家各有評判。但無論塞維利亞還是比利亞雷亞爾的冠軍隊球員心理很清楚，每一次看起來非常偶然的、運氣很好的進球，其實都是在訓練場上反覆演練過的。當地媒體偶爾能拍到一些平常根本不會有人在意的訓練細節。埃梅里要求前鋒和後衛結對，讓前鋒在轉身擺脫時支起手臂，儘快擺脫對方的拉扯以獲得瞬間的位置優勢。他見皮諾做得不對，親自上前示範，並稱贊莫雷諾做得好。再回看丘庫韋澤的進球，洛塞爾索正是在一次類似的對抗中爭取到更好的起腳空間，為隊友送出直塞。

首回合擊敗拜仁後，西班牙媒體吹捧道：“當今足球教練界，有幾人強過埃梅里？”難說。比利亞雷亞爾即便贏了拜仁，也沒法和德甲班霸平起平坐，就像當年佩萊格里尼帶隊在1/4決賽淘汰國際米蘭是“冷門”，在半決賽輸給阿森納是“正常發揮”。在兩條排水量完全不同的船上，你也沒法比較埃梅里和納格爾斯曼誰更強。但隨著更多冷門，更多冠軍，更多有關埃梅里的正經報道而不是嘲笑他的口音和肢體語言，這種比較終究會分出高下。至少現在大家知道了，這個幾乎沒踢過西甲的不入流前鋒，在場邊手舞足蹈的動作，是在讓球員回憶起訓練場上做過的專門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