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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三星堆遺址發現六個祭祀坑,帶來更多關於古蜀文明的消

四川廣漢三星堆遺址新發現六個“祭祀坑”,目前已出土五百餘件重要文物,青銅方尊、黃金面具、象牙……隨著考古挖掘的深入,還將有更多文物出土,帶來更多關於古蜀文明的訊息,促進對中華文明多元一體格局的理解。

《華陽國志》中的古蜀文明傳說

在現代考古學在中國這片土地上紮根前,人們對古蜀文明的瞭解,主要源於傳說。東晉時期,蜀地有一位叫常璩的史學家撰寫了《華陽國志》,這是我國最早最完整的一部地方誌,它記錄了上起遠古下至東晉永和三年(347年)間巴蜀地區的歷史、地理、風俗、物產等情況,今天我們要了解古代西南地區,仍繞不開這本書。

《華陽國志》卷三《蜀志》記載,“有蜀侯蠶叢,其目縱,始稱王”,這位眼睛向外凸出的蜀王死後以石棺槨埋葬,蜀地百姓也效法之,“故俗以石棺槨為縱目人冢也”。蠶叢之後是一位叫柏灌的王,柏灌之後是魚鳧,他曾“田於湔山”,在湔山一帶遊獵。

魚鳧之後是一位叫杜宇的王。他給蜀地帶來了農業,從遊獵轉向農耕,這是人類生計方式的巨大改變,因此他世代受到蜀地百姓的祭祀。杜宇統治的時代曾發生洪水,他委任其相開明治水,“開明決玉壘山以除水害,帝遂委以政事,法堯舜禪授之義,遂禪位於開明”,也就是說開明因治水有功而繼杜宇之後為蜀王。傳說中杜宇的結局頗具詩意,他的魂靈化為了杜鵑鳥,每到農忙時節,就飛到田間地頭鳴叫“布穀,布穀”,因而杜鵑鳥又有催耕鳥的說法。

《華陽國志》開列的蜀王世系及所講述的蜀王故事,固然有真實的成分,但經歷歲月的洗禮,何者為真何者為假很難分辨,而地下文物不失為一個重要的參照,而這就需要考古學的幫助了。

三星堆的故事,始於1929年。那年春天,廣漢農民燕道成、燕青保父子在開挖溝渠時,偶然發現了一批精美的玉器。1934年,華西協合大學博物館在燕氏父子發現玉器的地點附近進行了三星堆歷史上的首次考古。新中國成立後,分別在五六十年代和八十年代進行了兩次發掘,其中八十年代的發掘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果。1986年7月,考古學家發現了兩個“祭祀坑”,其出土的文物填滿了一座三星堆博物館。2019年11月至2020年5月,考古學家新發現了六座“祭祀坑”,並於2020年10月開始挖掘。

經歷八十多年時光,考古學家對三星堆遺址文化已有了相當瞭解。該文化分為四期,延續時間距今4800年—2600年,一期屬新石器時代晚期,二期之後進入文明時代。三星堆遺址主體遺存為二期、三期,距今4100年—3100年,相當於中原的夏商時代,而如果從古蜀傳說的角度來看,則相當於柏灌至魚鳧時代。

青銅器為多元一體格局提供實證

三星堆向我們展示了一個高度發達的青銅文明。神秘、巨大,這是我們欣賞三星堆出土的青銅器第一時間想到的詞彙。

在三星堆博物館中,陳列了大大小小許多青銅面具,其中一件青銅縱目面具,有“面具之王”的美稱,它高65釐米,寬138釐米,眼睛呈柱狀向外凸出,長16。5釐米,這也許就是《華陽國志》提到的“縱目”了。這兩個柱體,彷彿是眼睛向外放射的光芒,配以巨大的耳朵,有“千里眼,順風耳”之稱。這件面具的額部有一個方孔,考古學家推測可能原來鑄有精美的額飾。

除了青銅縱目面具外,三星堆還出土過單獨的眼形銅飾件。眼睛在古蜀人的心目中具有非凡的地位,實際上這也能在古文字中找到印證,甲骨文中蜀字的形象,是有巨大眼睛的蟲子。

面具只展示了古蜀人形象的一部分,而青銅大立人則予以完整展示。青銅大立人身高180釐米,站立在一個高80釐米的方形底座上,通高260釐米。他居高臨下,俯瞰著芸芸眾生。青銅大立人頭戴花冠,身著三層衣服,內衣也有紋飾,中衣下襬呈燕尾狀,外衣是一件雞心領左衽長襟衣,所謂“左衽”就是衣襟向左邊掩,這個細節相當重要,因為中原文明歷來崇尚“右衽”,“左衽”體現了與中原文明不同的偏愛。

青銅大立人的手不成比例地大,手指捲成圈,似乎正拿著一件物品,但究竟是何物呢?這個問題與大立人的身份問題,在其問世三十餘年間一直困擾著考古學家,有人認為大立人是蜀王,有人認為是具有崇高地位的神職人員;有人認為大立人手持權杖,有人認為手持象牙,還有人認為什麼東西也不持,這只是一個動作而已,種種見解,迄今尚無定論。

同樣尚無定論的還有三星堆出土的青銅神樹,其中一號青銅神樹通高396釐米,抬頭仰望,似要直通天上。這棵神樹鑄在一個山形銅座中,樹幹筆直,分成三層,每層又分三枝,其中兩枝下垂並結果實,另一枝上揚也結果實,果實上還站立著一隻鳥。在樹的一側,有條龍向下攀。

對樹的崇拜,在古代世界各宗教與民間信仰中都很常見。中國古代神話中,也有一些神樹的故事。如《山海經》中所說的扶桑,“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還有一種建木,“眾帝所自上下,日中無景,呼而無響,蓋天地之中也”。三星堆博物館對這棵青銅神樹的功能做出了一種解釋,認為它是扶桑、建木等神樹的一種複合型產物,神樹連線著天與地、神與人,其主要功能之一為“通天”,既然“眾帝所自上下”,人也可以,那向下攀的龍也許就是前來迎接的坐騎。

三星堆出土的青銅器呈現出了鮮明的地域特色,這是古蜀先民瑰麗想象的展現。但考古學家提醒我們,三星堆的器物是多元文化融合的成果:青銅面具、青銅神樹具有本地特徵,玉戈、牙璋主要來自夏商文化,三星堆在吸收中原青銅技術的同時進行了自我創新,如器型是中原的尊、罍,但風格裝飾明顯與長江中下游文化有關。這是中華文明多元一體格局的實物證據。

古蜀黃金加工技藝爐火純青

璀璨奪目的黃金製品,向來是公眾關注考古的重點之一。本次三星堆考古,已出土了一批黃金製品。在五號“祭祀坑”出土了一個殘缺的黃金面具,寬約23釐米,高約28釐米,比人臉大得多,考古學家據此認為該面具應不是給人佩戴的。殘缺的面具重達280克,如果完整的話,據推測重量可超過500克。這殘缺而神秘的半張臉令人浮想聯翩,它是誰,黃金面具有何功能,這些都有待考古學家的解答。

古蜀文明對黃金的加工已達爐火純青的地步。本次三星堆考古還發掘出了一件鳥形金飾片,採用脫鏨鏤空工藝製成,厚度僅有0。12毫米,尾羽舒展輕靈,彷彿鳳凰翻飛。在古蜀文明的器物中,經常能夠見到鳥的形象。

成都西郊的金沙遺址,是繼三星堆之後又一個古蜀文明的中心,兩者關係密切,出土了不少類似的器物。金沙遺址出土過一件太陽神鳥金飾,後來選為中國文化遺產的標誌。該金飾厚度僅0。2毫米,用鏤空的方式刻出內外兩層圖案,內層如散發出十二道光芒的太陽,外層是四隻逆時針飛行的鳥。四隻鳥首尾相接,圍繞太陽飛行,週而復始,永不停歇。

考古是一場永不停歇的探索。我們需要有足夠的耐心和信心,去等待一件文物刷去裹挾的泥土露出真容,去探究一件文物的功能與意義,去廓清一種考古學文化與其他文化的互動關係,去理解中華文明多元一體格局的演化過程與機制。

地不愛寶,所以常能予我們新知。(陳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