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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宗時期的焦事件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唐德宗要重新考慮軍國大事

公元791年,唐德宗貞元七年,一天,京師長安皇宮大殿上,皇帝與眾臣濟濟一堂,神情肅穆。奏言者慷慨激昂,聲震屋宇;未奏言者凝眸沉思,似欲反駁。若不細聽,還以為他們在爭議軍國重事呢。畢竟,“安史之亂”後,愈演愈烈的藩鎮、臣黨、宦禍、邊患、民變,已將繁華似錦的大唐弄得分崩離析、烏煙瘴氣。各地告急、求餉、求兵的文書,整天價雪片般飛向朝廷。頗為棘手的軍國重事,往往迫使皇帝與大臣們會聚大殿,徹夜論辯。不過,今天好像與往常不同:皇帝和重臣們不復往日常見的焦慮和無奈,反而顯得超脫,甚至是無聊;論辯者也少見重臣,反而是太常博士、吏部郎中等素常沒機會當殿陳奏的小臣;他們爭吵的,也不是什麼急報、警報,反而是“《詩》曰”、“《書》曰”等之乎者也。他們在爭辯什麼呢?

一、唐初皇家“始祖”的選擇

隋末,煬帝無道,群雄紛起。李淵趁機起兵反隋。618年五月,李淵稱帝,改國號為唐。武德七年(624年),唐陸續平定群雄,統一全國。隨著唐朝建國、統一,各項禮制也逐漸恢復、健全。其中,給皇室尋一“始祖”,成為唐初統治者亟需解決的事情。

本來,李淵若不稱帝,他這支的“始祖”,倒無需耗時費力去找尋,但既然稱帝了,就得鄭重其事。畢竟,秦漢以來,歷朝皇室相沿成習,都要給自己找一顯赫先祖,以證明天命有自,皇權神授。

出身寒微,憑軍功躋身上層,常被膏腴華族鄙視的李唐皇室,自卑心理實難消除。因而,李淵一度攀附當時北方漢族望族趙郡李氏。不過,相較皇家,趙郡李氏的分量有點輕。李淵轉而尊十六國中的西涼(400年—421年)建立者李暠

[hào]

為“始祖”。

或許嫌李暠還不夠顯赫,李淵索性追認春秋時道家學派創始人老子為李唐皇室“始祖”,而這也極有利於獲得當時興盛發達的道教對皇室的認可與支援。

二、唐太宗至唐玄宗“始祖”的確定

唐太宗或因老子年代久遠,譜系難稽,因此,他還是傾向以李暠為“始祖”。對此,房玄齡等皆無異議。于志寧卻以為,西涼國祚短暫,又僻居西北一隅,

“非王業所因,不可為始祖”

。爭論一番後,不了了之。

唐高宗不但尊老子為“太上玄元皇帝”,還將道教經典《老子》欽定為經書,與儒家經典一併作為科舉考試的科目。

自稱彌勒佛轉世的武則天以周代唐,尊崇佛教、貶低道教,老子“太上玄元皇帝”的尊號也被蠲除。唐中宗復國後,恢復老子“太上玄元皇帝”的尊號。唐玄宗正式確定老子為皇室“始祖”。

既然從高祖到玄宗,最終選定老子為皇室“始祖”。為何50多年後,朝廷又爆發了持續20多年的“太祖”之爭?如果仔細聽聽論辯者的發言,你會發現,他們爭辯的話題,和一百多年前的爭辯,其實不一樣。以往,君臣們論辯的是老子、李暠誰是皇室“始祖”;唐德宗時,群臣爭辯不休的,卻是舉行宗廟大祭時,被尊為宗廟“太祖”的李虎神主(牌位)朝向問題。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原來,李淵稱帝時,雖循禮追尊祖父李虎曰“景皇帝”,廟號“太祖”;父親李昺[bǐng]曰“元皇帝”,廟號“世祖”;卻追尊高祖父李熙曰“宣簡公”,曾祖父李天賜曰“懿王”。直到唐高宗咸亨五年(674年),才分別追尊李熙、李天賜曰“獻祖宣皇帝”、“懿祖光皇帝”。

李淵在世時,李熙、李天賜尚未出“五服”(四世祖以下),與皇室有血緣關係。因此,他們的神主(也就是牌位)得以供奉在皇家宗廟中。隨著高宗、中宗、玄宗等依次謝世,李熙、李天賜與皇室的血緣關係已終結,他們的神主也被依次移出皇家宗廟,安置於德明皇帝(被唐玄宗追認為皇室遠祖的皋陶的尊號)、興聖皇帝(李暠的尊號)廟中。

按禮制,舉行宗廟大祭禮(禘祭、祫祭)時,“太祖”神主應置於廟室正中尊位,面向南方;其餘子、孫諸神主,按昭、穆(“太祖”以下後世子孫,第一代稱昭,第二代稱穆,第三代稱昭,第四代稱穆,以下類推)次序,分別置於“太祖”神主左、右,向南依次排開,面向西(昭列)、東(穆列)。若“太祖”即“始祖”,神主陳設不會有爭議。可是,被尊為宗廟“太祖”的李虎,卻是“獻祖”李熙之孫,“懿祖”李天賜之子。大祭時,若將李虎神主置於最尊首位,那麼,“獻祖”李熙、“懿祖”李天賜的神主只能置於眾子、孫昭穆行列中,古人謂之“抑祖從孫”,亂了輩分,合禮卻不合情;若將“獻祖”李熙神主置於最尊首位,那麼,李虎宗廟“太祖”的尊號就名不副實,合情卻不合禮。從情?從禮?頗令君臣糾結萬分。爭議能持續20多年,癥結就在這裡。

早在唐代宗寶應元年(762年),禮儀使於休烈或許想快刀斬亂麻解決此問題,索性建議將“獻祖”、“懿祖”的神主遷置它處,太祖李虎以下後世子孫,依昭穆依次序列。這一合禮卻不合情的方案雖被唐代宗採納,但群臣非議不斷。唐德宗建中二年(781年),太常博士陳京提議,應仿魏晉先例,將“獻祖”、“懿祖”神主置於德明、興聖二遠祖廟中。禮儀使、太子少師顏真卿對此提出異議,認為大祭時,應

“奉獻祖神主居東向之位,自懿祖、太祖洎諸祖宗,遵左昭右穆之列”。

也就是說還是要以獻祖李熙打頭。若“太祖”神靈有知,不會怪罪後人。為什麼?因為這樣做,恰恰可以體現出太祖

“屈己申孝,敬奉祖宗”

的智慧和胸襟!朝廷又採納其說。

顏真卿的建議,到唐德宗貞元七年(791年),遭太常卿裴鬱、太子左庶子李嶸、吏部郎中柳冕等人抨擊。他們認為,應舍情取禮,恢復“太祖”東向之尊。韓愈則重申顏真卿孝道為先,抑禮從情之說;工部郎中張薦建議,乾脆將宗廟“太祖”尊位虛空,所有先帝神主,皆入昭穆次序中。司勳員外郎裴樞建議,在獻、懿二祖陵寢中修建石室,存放他們的神主。陳京則堅持他於建中二年提出的建議;京兆少尹韋武建議:袷祭(大合祭)時,

“以獻祖居於東向”

;禘祭(祭祖)時,以“太祖”居尊位。眾臣引經據典,爭辯不休,於是就上演了本文開篇的那一幕。

其實不光聽得片言碎語的隨侍們凌亂懵逼,唐德宗也是無所適從,因而一直拖宕到貞元十一年,才詔群臣平議。左司郎中陸淳建議採納陳京的建議,也就是將“獻祖”、“懿祖”神主置於德明、興聖二遠祖廟中。唐德宗

“依違未決”

,又拖到貞元十九年,唐德宗再飭臣僚博議。王紹、王權等援引《詩經》、《禮記》立論,才促使唐德宗最終裁定:正太祖景皇帝東向尊位,獻祖、懿祖神主祔祭於德明、興聖皇帝廟中。至此,斷續20多年的宗廟“太祖”禮儀之爭,才算勉強畫上了句號。

文史君說

在現代人看來,唐初戎馬倥傯,百廢待興;唐後期,藩鎮、宦官、黨爭、邊患、民變,將繁華似錦的大唐鬧得烏煙瘴氣、分崩離析。統治者不是應勵精圖治、奮發圖強,以恢復盛世為急務嗎?他們為何徒耗數十年時間、精力,汲汲於無聊、無謂的事呢?其實,按現代觀念來看無謂、無聊的事,對唐朝統治者而言,卻都是關乎禮教名分、皇權神授生死攸關的要務。對唐初皇室而言,無論是自稱趙郡或隴西李氏支脈,還是冒認老子為始祖,雖都縹緲無稽,卻既是

證實皇權神授、政權正統

屢用不爽的利器之一,更是出身寒微,卻硬要在門閥觀念強烈的時代,努力攀登權力金字塔尖的李唐皇室克服自卑心態、睥睨名門望族的手段。唐德宗年間皇家宗廟太祖神主朝向之爭,雖是情、禮衝突的反映,但更被統治者視為

強化孝道倫理,培養孝忠輿論

,強化因安史之亂、藩鎮割據、宦官擅權而遭嚴重削弱的皇權,重建禮秩,維持唐朝統治的治世良藥。

參考文獻

(後晉)劉昫:《舊唐書》,中華書局,197年。

陳寅恪:《唐代政治史述論稿》,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

(日)戶崎哲彥:《唐代的禘祫論爭及其意義》,《咸寧師專學報》2001年第4期。

(作者:浩然文史·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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