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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車司機路邊“靜止”20天:第一次覺得肉能這麼好吃,想做志願者幫助別人

李威威一年四季都在車輪上度過,他是一名長途貨運司機,一輛9。6米白色廂式貨車便是他半個家。

早前,他正在上海送貨,結果被滯留在當地,接下來的20多天時間裡,他被“靜止”在路上,連帶他的貨車一起動彈不得。

起初,他沒有多少物資儲備,每天只能吃泡麵,隨後,他便展開自救,他嘗試過團購,試過聯絡其他卡車司機,求助過路過的志願者、附近的村委會,也想辦法對抗整日的無聊,最後,他在朋友的幫助下,找到了合適的停靠地點,“每天兩頓飯,按時送,能吃上肉。”

4月23日,李威威告訴九派新聞,目前,他正在想辦法找一份志願者的工作,“如果暫時回不去,不如去做志願者幫助別人,有事幹的時候,心裡就不會想太多。”

李威威的卡車。圖/受訪者供圖

以下是李威威的自述:

【1】街道有點像電影裡的場景

我叫李威威,今年30歲,是一名貨車司機。3月29日晚上10點,我從安徽亳州開了將近12個小時高速,抵達上海。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來上海,作為長途貨運司機,我幹這行已是第四個年頭,上海是常跑的路線。

直到3月31號晚,我走在浦西街上一切都很正常,跟平時的上海沒什麼兩樣,行人車輛川流不息,路邊的商店忙個不停。

我注意到路旁有人擺攤賣菜,我買了點熟食,又買了些啤酒,當時想著,等第二天核酸結果出來,我再作打算,也沒買什麼物資。

4月1號一早,整個城市彷彿靜止一般,路上空空蕩蕩,只能偶爾看到幾輛救護車和運送救援物資的車輛,有點像電影中的場景。

當時的上海,能進不能出,去哪都會被勸返,我只得停在路邊,沒想到一停就是20多天。

最開始,我車上只有一箱泡麵、幾塊麵包。4月2號,我正好看到有志願者在發放物資,我就向其中一人詢問,能不能給我一些。

他幫我申請了一箱泡麵,後來,他又拿了一些物資給我,兩份盒飯,兩箱泡麵,幾桶礦泉水,都是他自家囤的物資。

20多天來,李威威一直住在車上。圖/受訪者提供

【2】想法子自救

滯留在路邊的這些天,每天的生活除了看手機就是看手機,我常常跟朋友講,假如我們身處一個沒有智慧手機的時代,我們倆會不會瘋掉。

不過玩手機也得省著點玩,一方面電是個問題,我們車裡有小半桶油,一天著一次火,充會電,不敢多用,另一方面,很消耗流量,這段時間,我續過三次流量包,全用光了。

我在網上看到,跟我一樣滯留路邊的司機還不少,有人在路邊支起土灶,過起了日子,有人停的地方靠近小河,便拿著魚竿漁網捕魚。我車上既沒有煤氣灶,也沒有魚竿,就只能天天吃泡麵。沒熱水,泡麵只能幹吃,時間一長,嘴角便開始生瘡、開裂。

後來,我換過一次地方,我四處打聽,幾公里外村委會的外牆有一根水管,可以接到自來水,我便停到了那裡。

水是有了,但還是沒熱水,不過沒關係,冷水泡麵也能泡開,只要泡的時間足夠長,40分鐘到一個小時,面吸滿了水,用調料一拌,可以當拌麵吃。

然後是拉撒的問題,大部分情況,等晚上沒人,我們在路邊綠化帶解決,不過後來,基本也不用去了,根本拉不出什麼東西。

中途我們還想過其他法子自救,比如團購買菜,不過就我和朋友兩個人,沒組織,根本搶不到菜,後來就作罷了。

【3】第一次覺得豬肉能這麼好吃

有次實在受不了,我去附近的村委會要吃的,不過要過來的還是泡麵,好在他們給我送了一大碗粥,還有兩袋榨菜,我吃了兩頓才吃完。後來,我打過110,警察給我送過盒飯,但總這樣要也不是辦法,而且感覺挺丟人。

在路邊天氣涼快的時候還好,往車裡一鑽,也有地方睡。熱的時候就很難受了,前幾天的上海,天氣特別熱,平時我們也不怎麼敢下車,路上有其他外賣員和志願者在活動,總覺得不安全,到晚上沒人的時候我們才下車運動運動。

但那幾天,實在是太熱,車裡只有半桶油,我們不敢開空調,車裡又不通風,太陽一烤,根本待不住,我們就蹲在車旁的陰影裡,背對著太陽,挪來挪去,有人來了,隔老遠就會不自覺往後退。

一直到4月20號下午,我託朋友找到一位上海本地朋友,願意給我們送飯,我們就把車停到他家小區外面。他透過圍欄把飯放在約定位置,我們再去取,當時吃的第一頓飯,裡面有肉,我第一次覺得豬肉能這麼好吃。

這段時間,吃飯的問題解決了,但又開始焦慮新的問題,剛開始,我還能安慰自己說,就當給自己短暫放個假,但現在隨著“靜止”時間的推移,頭上的壓力變得越來越重。

經常在夜深人靜,想到家裡還有兩個孩子,一家子開銷全得靠我,就愁得整夜睡不著覺。每次和家裡人打電話,也都不敢說實情,要不停安慰他們,怕家人受不了。

不過想想,與其焦慮不如找點事做,這兩天,我正在聯絡打算找份志願者的工作,如果暫時回不去,不如去做志願者幫助別人,有事幹的時候,心裡就不會想太多。

九派新聞記者 陳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