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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第一次見賈寶玉,就第一次為他流淚,發生了什麼事?

前次我們聊到了林黛玉初入榮國府,發現正如母親賈敏所說,外祖母家的確有許多東西與別家不同,也稍舉了些例子。

本文接著聊聊最大的不同:這裡有個賈寶玉——不管是在賈府內還是賈府外,他都是個另類。

林黛玉與賈寶玉的初逢,向來為人津津樂道,我不揣淺薄,一起回顧一下。

寶玉的不同,黛玉的母親賈敏在世時曾不止一次跟她說起,說“乃銜玉而誕,頑劣異常,極惡讀書,最喜在內幃廝混,外祖母又極溺愛,無人敢管”。

不知當年賈敏說起這個侄子時是什麼口氣,估計是帶著血緣親情上的喜愛,卻又帶著教育不夠理想的失望;整體上呈現在黛玉心裡的是個“不走尋常路”的印象,而印象最深的應該是“最喜在內幃廝混”。

然後就是來到榮國府後,聽王夫人介紹起了寶玉,說“我有一個孽根禍胎,是這家裡的‘混世魔王’”,要她“以後不用睬他,你這些姐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母親和舅母對寶玉的介紹中有一處明顯不同,那就是前者說寶玉最喜歡與姐妹們混在一起,後者卻說姐妹們都不敢沾惹他。

對此,她說自己對這位哥哥的印象是“雖極憨頑,說在姊妹情中極好的”,然後說男女本來不住在一處,以後不去沾惹就行了。

黛玉顯然是有意識地把寶玉往好的方面稍加修飾,不過也表明她對傳說中的“頑劣孩童”並非十分恐懼。反正對策很清晰:“惹不起,躲得起”。

但王夫人接下來的話,又讓看起來清晰的事情變模糊了:

王夫人笑道:“你不知原故。他與別人不同,自幼因老太太疼愛,原系同姊妹一處嬌養慣了的。若姊妹們有日不理他,他倒還安靜些,縱然他沒趣,不過出了二門,背地裡拿著他的兩三個小么兒出氣,咕唧一會子就完了。若這一日姊妹們和他多說一句話,他心裡一樂,便生出多少事來。所以囑咐你別睬他。他嘴裡一時甜言蜜語,一時有天無日,一時又瘋瘋傻傻,只休信他。”

在王夫人的口裡, 這個寶玉太不同、太捉摸不透了,與姐妹們一處嬌養,自然關係和睦,為何姐妹不離他沒事,一理他反而“樂”出事來?如何一時甜言蜜語,一時有天無日,一時又瘋瘋傻傻?

更麻煩的是,王夫人看似在揭寶玉的短,卻分明滿是寵溺,不會在賈母之下,那麼她說“你別睬他”“只休信他”之類的話,該不該睬,該不該信呢?

估計黛玉聽了個一頭霧水,心裡對這位表兄實在是弄不懂了。這對她的心理產生了直接影響,在外祖母處吃飯後寶玉第一次正面現身時,她心裡“疑惑”:這個寶玉,不知是怎生個憊懶人物、懵懂頑童?

她甚至想:

倒不見那蠢物也罷了。

她倒真怕見到一個貨真價實的蠢物。

而寶玉繼續給她創造“不同”的印象。

作者善用跌宕曲折之筆,寶玉與黛玉第一次相見,均只匆匆一眼,不過黛玉看寶玉已看得真切,她看到這位年輕公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眼似桃瓣,睛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項上金螭瓔珞,又有一根五色絲絛繫著一塊美玉”。

而寶玉看黛玉卻最多隻是粗粗瞥見,並未形成深刻印象。這是很好理解的,因為客觀上寶玉從外進來,黛玉只須看他一個;而寶玉進來看到的卻是多人,況且他進來首先必須向祖母請安,然後賈母馬上要他去“見你娘來”,來不及多看。

等寶玉向王夫人請了安並更衣回來後,這才真正地看到了黛玉。他看到了這樣一位美女:

兩灣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閒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不用說,寶玉和黛玉的容貌都是非同尋常的,但是更為不同的是寶玉的反應:

黛玉見了寶玉,“吃一大驚”,心想“好生奇怪,倒像在那裡見過的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寶玉見了黛玉,笑著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受到賈母質疑後,又笑著“雖然未曾見過她,然我看著面善,心裡就算是舊相識,今日只作遠別重逢,未為不可”。

都是覺得對方非常眼熟,黛玉是一驚,而寶玉是一笑,這裡麵包含著極大的不同:黛玉以之為異,而寶玉卻認為本來就該這樣的。

黛玉的心理是合情合理的,他們本來就從沒見過嘛!寶玉的心理就與眾不同了:

只要見了如同舊日相識,又何必計較以前有沒有見過呢?

所以不必為不見而熟而驚異,只需為恍如重逢而欣喜。

何況,寶玉在正式見黛玉之前,就脫了外衣,表明他一開始就沒把黛玉當“外客”。

不過這還只是開始,寶玉還要不斷重新整理黛玉對“不同”的認知。

重點看一下寶玉的“三問”和摔玉。

先看寶玉“

問書

”。

他問黛玉“可曾讀書”。此問前面老太太已經問過了,黛玉的回答是剛唸了“四書”,然後在禮貌性地回問姐妹們讀什麼書時,老太太的回答是“讀的是什麼書,不過是認得兩個字,不是睜眼的瞎子罷了”。

不管老太太是表示謙虛,還是表示女孩兒不用講究讀多少書,這都難免讓黛玉感到還是不要說自己書讀得不少的好。

所以當寶玉問到這個問題,她的回答就變成了“不曾讀書,只上了一年學,些須認得幾個字”。

這倒也平平,不過叫人奇怪的是,寶玉在接下去為她取字“顰顰”受到探春質疑時,說了一句話:“除‘四書’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

黛玉前面不是回答賈母說自己唸了“四書”嗎?當時寶玉並不在場,黛玉也未對他說她讀過“四書”,現在寶玉卻只肯定了“四書”的價值!

黛玉作為一個女孩兒,是沒有科考任務的,當然完全是因為認為“四書”好才讀的,寶玉可不與黛玉心有靈犀嘛!

這個哥哥可真不一樣。

再看寶玉“

問名

”。

他問黛玉名和字,聽她回答說“無字”,寶玉表示要送她一“妙字”曰“顰顰”。探春問所出,寶玉說有本叫《古今人物通考》的書裡說:“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探春笑他杜撰,寶玉就說出了前面已經提到的那句話。

他這是變相承認了自己確實是杜撰的,但是無疑令黛玉感受到,這個哥哥的想法可真與常人不一樣。

再看寶玉“

問玉

”。

他問黛玉有沒有玉,黛玉初到,再說在王夫人那裡並沒有得到準確的有關寶玉個性的資訊,聽他這一問,自然就想到寶玉是因為他有玉,所以問她有沒有,“物以稀為貴”,如果你有我有大家有,那“寶玉”還憑什麼如寶似玉?

所以她判斷他是想聽到“沒有”,況且自己身上也確實沒有什麼玉,就回答說沒有;並且為了體現自己作為客人的謙遜禮貌,特意再強調了一句“想來那玉亦是一件罕物,豈能人人有的”,以此抬舉寶玉的尊貴。

不料這一回答出了茬子,甚至那抬舉寶玉的後一句反而惹惱了寶玉,令他從“問玉”發展到了“摔玉”。

要注意,他不是惱黛玉無玉,而是惱連黛玉這樣“神仙似的妹妹”也沒有的“勞什子”居然敢稱“通靈”“罕物”。

當時寶玉還惱恨得哭上了呢!

幸好賈母深知寶玉性情,用黛玉原有玉,只因被用作殉葬品讓黛玉母親帶去以盡孝心了,所以黛玉如今無玉等等話來哄他,寶玉這才算“不生別論了”。

不過,黛玉卻受驚於寶玉這出人意料的表現了,比初見他似曾相識的受驚程度更甚,散了後,在自己房裡哭上了。

這是她第一次因為寶玉而流淚。

黛玉還以為這位哥哥有什麼“狂病”呢,我看她簡直是想著要回家去了。

幸好有鸚哥(即紫鵑)相陪相勸,加上襲人開解黛玉,讓她“快別多心”,因為寶玉身上多得是“奇怪的笑話兒”,如果要為他發狂摔玉這種行止多心傷感,那可就要傷感不過來了。

黛玉這才慢慢安下心來,還第一次對寶玉的那塊“上頭還有字跡”的玉的來歷產生了興趣。

我們知道黛玉此生是來用眼淚回報寶玉的,而原來這第一次淚,卻是因為寶玉實在太與眾不同了。

黛玉初見寶玉我們就聊到這裡,朋友們有什麼不同的想法,歡迎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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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附白:公眾同名,敬請關注。(網圖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