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起龔自珍都覺得他滿身江湖俠氣，那句吟鞭東指即天涯何等快意瀟灑。但實際上龔自珍一生為官，辭官歸故里之後就與世長辭了。他一身正氣，滿腹才華，化作春泥更護花是他的畢生祈願，他也一直是這麼嚴格要求自己。虎門銷煙事件中，他大力配合林則徐，這也成為千古佳話。然而他有一首詩，其中的一句話卻成為了言情類的經典，偏偏這首詩非常雄渾，讓我們一起看一下。

《夜坐其二》（清）龔自珍沉沉心事北南東，一睨人材海內空。壯歲始參周史席，髫年惜墮晉賢風。功高拜將成仙外，才盡迴腸蕩氣中。萬一禪關砉然破，美人如玉劍如虹。

這首詩比較冷門，沒有明確的翻譯，所以我用自己的理解與感受翻譯這首詩，不對之處，多多包涵。帶著滿腔的心事行走天下，站在高處，一覽天涯海角，人才稀少如鳳毛麟角。在壯年時期獲得周史席的職位，即便到了晚年也不敢做出有辱斯文，有負朝廷的事。很多人功勞比天大，封侯拜將後功成身退，比仙人還要逍遙。才情迴盪在正氣之中，俠氣充斥在時空之外。那用來解脫的禪學萬一轟然倒塌怎麼辦，也許美人如玉，劍氣如虹才是我要追求的吧。

全詩可以用四個字形容，也就是蕩氣迴腸。作為將心事能夠寫到如此雄渾的程度，龔自珍的確有他獨特的地方。不同於其他傷感作品的暮氣沉沉，作者雖然不再年輕，但心中俠氣卻不減當年。我記得有人2曾這樣評價過他：以雄奇之筆寫哀怨之情，最為定庵所擅長，亦最能體現其“劍”、“簫”合一的獨特的美學品格。全詩採用以“來何洶湧”開始，以“去尚纏綿”告終的手法，向我們展示一位暮年老人，憂國憂民，壯志未酬的感傷。

首聯是作詩起因，頷聯是回憶往事，頸聯是壯志未酬，尾聯是理想境界。首先這首詩的格局就很大，東南西北，縱橫天下；海內廣宇，一望空空。猶記得昔年為官立下的誓言，即便現在也不敢動搖。無拘無束，冠蓋京華，遊玩天下，身邊有她，這是很多人都羨慕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沒有太多可操心的，但這只是理想狀態。等到作者回味過來，卻只剩下禪觀關將破的唏噓，所謂“美人如玉劍如虹”不過是“鏡花水月”，從來未曾達成。

誰不想考取功名，為民請命；誰不想竭盡全力，名利雙收；誰不想名滿天下，榮歸故里。但漫漫千古，忠義之士有幾人得到善終。封侯拜將也好，蕩氣迴腸也罷，到頭來也只是逃避罷了。曾經他也想馬上有鞍，腰上佩劍，心中有民，背後有她。到哪這世間之事，如意者不過十之一二。恰恰作者就是大部分人中的一位，迷茫，痛苦。

我們只知道美人如玉劍如虹，卻對上半句知之甚少。如今，這句話已經成了言情類的經典，可作者的原意卻並非如此，這豈不是最大的諷刺？如今知道了，卻為作者感到唏噓，也許自古義士難兩全，自古奸臣權滔天。是非對錯，且留待後人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