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本文由小陳茶事原創

丨首發於頭條號：小陳茶事

丨作者：村姑陳

《1》

定的5點的鬧鐘，結果4點半就醒了。

怕睡沉了耽誤上山採茶，昨晚故意沒拉遮光窗簾，指望著天光把我刺醒。

果真，外面天光微亮的時候，一睜眼，就醒了。

看了時鐘，才4點多，翻身繼續睡。

一時有夢一時無夢，滿腦子都是山上的茶園，最後的記憶定格在向上天祈求不要下雨的畫面。

6點起來，泡了一保溫壺鵲橋仙，7點，已經坐上李麻花的專車，上繞城高速，兵發太姥山去者。

福州今天沒下雨，陰著。

想來太姥山應該也是漫射光照耀茶山的一天，秋高氣爽，風清雲淡，是個做茶的好天氣。

從昨晚起就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李宗盛的歌聲傳了出來，開大音量，讓整個人沉浸在旋律中。

越過山丘，終於無人等候。

越過山丘，我們終於等到今年的第一場秋白茶——秋分茶。

它也許，是今年秋白茶的絕唱。

《2》

山上的茶園裡，竟然沒有人。

平時這時間段，邊採茶邊聊天的人，可以從東邊的山頭喊話到西邊的山頭。

可以從你老公的婆婆的侄女婿的表哥，聊到我兒媳婦的外婆的姐姐的外甥女。

而現在，寂寥無人。

老S說，沒茶採，很多茶廠都停業休息了。

夏季的旱情，延續到了秋季，一看白露節沒茶採之後，大家就歇了。原本從前就沒有幾個人採秋分茶，今年這樣的旱情，更加沒有人採秋分茶了。

除非，像我們家這樣的，要定製秋分茶的，才會留著採茶工，採這季深秋的秋白茶。

否則，別想在茶山上看到人。

連只蚊子也沒有。

諾大的茶山，這幾年越發熱鬧的茶山，如今，安靜得像被遮蔽了聲音，怪異得令人無比不適。

《3》

從前，每每倒春寒，每每熱天延續到霜降，村姑陳總會感慨一句，種茶，就是個看天吃飯的活。

而現在，站在茶園子裡，遍山無人聲的這種場景裡，村姑陳再一次感受到了，看天吃飯這句話，深層次的含義。

果然，有茶還是沒茶，有好茶還是沒好茶，一切，都是老天爺說了算的。

看老天爺的臉色，才有茶喝。

今年這世界性的旱情，幾個月不怎麼下雨的惡劣氣候，終於也影響到了這座海上仙山，影響到了秋白茶的收成。

半個月前，白露節的時候上山，沒有白露茶採，彼時我心裡是遺憾的，但卻並不震撼。

而現在，看著這空空的茶山，寂靜的茶園，村姑陳覺得，非常失落。

旱情讓茶樹不生髮，旱情讓茶樹發不出太多的嫩梢，適合採摘的嫩梢過少，大多數茶廠，只能放棄了秋分茶的採摘。

今年，市場上的秋分茶必是極少的。

除了沒幾家廠子採茶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旱情延續太長時間，能發育出來的嫩梢有限，就算採下來，產量只有去年的三分之一了。

《4》

千里搭長篷，沒有不散的筵席。

從前一直以為，我們是幸福的。

從春到秋，每個節氣，都有好茶喝。

春分有銀針，清明有牡丹，穀雨有壽眉，立秋有壽眉，白露有壽眉，秋分有壽眉，寒露有壽眉和牡丹，年景好的時候，還能邂逅一場霜降。

在2022年之前的每一年，村姑陳都生活在這樣幸福的時光裡。

年年，按時應景地，享受那個節氣的白茶物候風華。

春分銀針的古樸蒼勁，清明牡丹的清潤鮮活，穀雨壽眉的松風清露，立秋壽眉的鮮妍明麗，白露壽眉的馥郁深沉，秋分壽眉的竹香悠長，寒露壽眉和寒露牡丹的清冽甘活。。。。

幸福極了。

並且還意見極多。

喝銀針的時候，會埋怨S師傅做得太少，喝牡丹的時候會怪他梗採長了一點點，喝壽眉的時候會認為葉片還可以再採少一些。。。。

回憶這些過往，我悔。

後悔沒有珍惜那些每個節氣都有好茶喝的美好年份。

今年，2022年，因為旱情，我們沒有白露壽眉喝，甚至有可能，沒有寒露壽眉和牡丹喝。

整個漫長的秋茶季，也許，可能，估計，只產一種茶。

就是今天採下來的，秋分茶。

《5》

這個認知令人意外，又令人傷心。

曾經以為的天長地久，現在看來，也只是萍水相逢。

曾經以為的朝朝暮暮，現在看來，也有可能是曇花一現。

老天爺幾個月不下雨，白露茶便爽約了，甚至寒露茶，可能也來不了了。

甚至，明年的春茶產量，也會受到影響。

就像一個耳鬢廝磨的人，突然遠去異國他鄉，甚至終身不會再見一面。

這種對未來的不可知與不確定，讓心裡缺失了好大一塊，只留下惴惴不安與惶然四顧。

也許，明年連白露茶也喝不成了呢。。。。也許從今往後都採不到白露茶了呢。。。。

胡思亂想間，愈加患得患失起來。

擁有過後的失去，更加地令人難以承受。

如果從來沒有擁有過白露茶，秋分茶，寒露茶以及霜降茶，那我們不會如此傷心。

正是因為從前年年都擁有，而今年，連再見也不說一聲，便大機率只有秋分茶可以喝了，這種失去，才分外傷痛。

長相思，摧心肝。

緣分如此地脆弱而飄渺。

那還是珍惜當下吧，能擁有時便大膽去擁有，至少，在失去時，沒有因為擦肩而過而遺憾萬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6》

失去和害怕失去，是人類不能免疫的兩大情緒惡疾。

沒有白露，遺憾。

如果再沒有寒露，更加遺憾。

那就珍惜今天還可以擁有秋分茶的美好時光吧，不要為自己留下遺憾，不要為2022年的秋白茶收藏，留下遺憾。

紅樓的後半部，襲人對寶玉說，去了秋紋，好歹留著麝月。

而今天，村姑陳要對諸位熱愛秋白茶的茶友說，沒了白露，好歹多存點秋分。

也許，這產量僅去年三分之一的秋分茶，便是2022秋茶季，留給我們的唯一念想。

它寄託了秋茶季太姥山所有的光榮與夢想。

是多年後茶桌上，能承載2022秋茶季的，滴露沉芳。

還將舊來意，憐取眼前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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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陳茶事村姑陳，專欄寫手，茶行業原創新媒體“小陳茶事”主筆，已出版白茶專著《白茶品鑑手記》，2016年-2020年已經累計撰寫超過4000多篇原創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