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攏坨“港白話” 止間書店裡開了一場“常德方言與地方文化對談會”

尚一網訊(記者 韓冬/文 李龍/圖)

2月27日下午3時,老西門止間書店二樓陽光房裡,20餘人圍坐,“常德方言與地方文化”的話題有些嚴肅,談話的氛圍卻很輕鬆,一群人全程用常德話“港白話”。

2月27日,老西門止間書店,常德方言對談會現場。

講述:一位土生土長常德妹子的語言研究

袁璐瑤是本次活動的發起者和主持人。正在悉尼大學攻讀跨文化應用語言學碩士的她是土生土長的常德人,除了外出上大學的幾年,在常德已經生活了21年。她翻譯閱讀國外的一份關於語言使用者的7種類型文獻,自己對號入座為常德話的“半使用者”,相較於最佳的“流利使用者”,排在第二位的“半使用者”有良好的被動輸入技能(聽),但主動輸出技能不定(說)。

“我的常德話有些音不那麼正宗,希望大家在這裡能夠像朋友一樣的平等開放地港白話、扯懶談……”袁璐瑤的開場白很坦誠,她輕輕敲擊身前小茶几上的膝上型電腦,螢幕上出現第一個問題——為什麼對談會要全程使用常德話?

“因為這是在常德當地舉辦的、以方言為主題的對談會,更深層次的原因是,想讓大家有一個意識,常德話不僅可以作為日常交流的‘土話’,還可以在公共場所用來討論嚴肅的問題。”袁璐瑤說,她從《三聯生活週刊》的一篇文章得到啟發,文中介紹了上海的一位學者和同伴嘗試用滬語舉辦了12場非語言學科的學術講座,想打破公眾對於方言和普通話使用場所的限定,但在某一場講座上,被聽眾要求換做普通話交流。“我們這裡不得,港常德話蠻舒服!”一位書友用純正的常德話給予迴應。此話一出,現場一片認同,交流興致更濃。

袁璐瑤就“語言+方言”雙語現象的出現與競爭、語言的轉用進行了闡述,她說,關於語言的定義和劃分,其實語言學界並沒有一個清晰的劃分標準,語言是一個統一的連續體。比如從常德市武陵區出發,坐火車一路向北,到湖北宜昌再到襄陽,會發現,聽到的方言越來越難懂,這是一個漸變的過程。目前全世界已知的語言有六七千種,最近大多數消失的語言是由於語言轉用導致的,語言的滅絕速度已經超過生物多樣性喪失的速度,在本世紀之內語言會消失50%至90%。而在國內,大家逐漸形成的公眾意識是“普通話=正式,方言=不正式”,這點在她此前所做的問卷調查得到印證,調查結果顯示,認為普通話實用的佔92%,而認為常德話實用的人少了1/5。

悉尼大學語言學碩士(在讀)袁璐瑤做常德方言研究分享。

互動:一群常德人用“德語”閃經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一位女士用桃源話朗誦《詠鵝》,桃源“高腔”聽起來像唱歌。“你到‘何裡’(哪裡)克?我不到‘河裡’克!”漢壽人與鄰縣人對話,也鬧過不少笑話。現場,袁璐瑤用常德話念出一段話劇《戀愛的犀牛》中的臺詞,大家歡快之餘,也毫不客氣地指出了她的“墨”字念得不正宗。

5歲的朵兒和媽媽清唱了一段最近上了央視的常德童謠歌曲《馬馬嘟嘟騎》,她的父親是福建人,母親是常德人,這首童謠算是她的方言啟蒙。

“有一種親人叫‘嘎嘎’(外婆),有一種狀態叫‘嘎事’(開始),有一種餐具叫‘挑挑’(勺子),有一種溫度叫‘握人’(很燙),有一種感覺叫殺癮(好玩),很多地地道道的常德話慢慢少有人說,後人也就不曉得意思噠……”

“去了柳葉湖邊上的語言廣場,才曉得常德話的‘靈醒’是這兩個字,好多常德話不能準確寫出對應的文字,而同樣是方言的粵語,它有對應的書寫……”

“全國推廣普通話後,不光是校園,如今在家,很多老年人都開始用‘塑膠普通話’和孩子對話,一批10後常德娃,已經不會港常德話噠……”

“天津有相聲,東北有二人轉,體現了文化自信,要喚起常德人的文化自信……”

“土家族有自己的民族語言,他們自稱‘畢茲卡’,意為土生土長的人。我有兩個鄰居是土家族,曾聊到‘畢茲卡’,他們不知所云,不少語言在眼皮子底下消失……”

……

為幫助袁璐瑤做研究,止間書店張貼了問卷調查海報。

共識:方言是我們寶貴的財富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起從事語言教學工作,曾對常德方言做過專題研究的湖南文理學院副教授易亞新受邀來到對談會現場。聽到大家對方言的討論,她深有感觸地道出:語言是文化的“活化石”,而方言是地域文化的反映,很多方言的語彙具有不可替代的表現力。

退休後在北京帶孫輩的她有一次無意中說出“花生啞噠”(受潮),孫輩沒有聽懂石門方言“啞噠”的意思,一番解釋後,家人們覺得“啞噠”一詞把咀嚼的聲音都包含進去了,比“受潮”更加形象、貼切,這詞兒越琢磨越帶勁。推廣普通話是為了方便不同地域的人們展開交流,是國家戰略,寫入了《憲法》,很多人認為說普通話更文雅。隨後,在討論推廣普通話的利與弊時,易亞新說“方言是寶貴的財富,搶救方言十分緊迫。”在推廣普通話的同時,保護好常德方言也是保護了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畢竟方言所代表的是歷史的傳承和沉澱。

湖南文理學院副教授易亞新(中)分享自己的觀點。

如何保護傳承?“用年輕人喜歡的方式述說,創新載體!”一位年輕書友插嘴道,一部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曾讓公眾進一步瞭解故宮博物院,讓不少年輕人開始對文物修復心馳神往,還帶火故宮文創。語言的傳承也可以與時俱進,保留常德方言,除了“常德絲絃”的演繹,方言脫口秀、方言劇不失為一種有益的嘗試。

對談會後,記者丟擲兩個問題。

為什麼要做常德方言研究?

袁璐瑤說,這個研究最直接的是解答我的困惑——為什麼現在的小朋友越來越多的說普通話而不說常德話了?常德話處於怎樣的生存狀態?

為什麼會有這場對談會?

用止間書店主理人花姐姐的話說,這是作為一個人文書店應該擔起的責任。起初袁璐瑤是想用書店微信公眾號來做問卷調查,瞭解到這個研究的價值和意義,一批本土文化工作者、語言學教授、媒體人士在此集結。

袁璐瑤還在朋友圈寫了一段話,“沒想到,大家能夠一起對話,輕快又隆重地表達出對我們共同的語言的濃烈情感。”

會後合影。

【來源:尚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