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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如有用我者,三年有成

沒過多久,漢章帝就突然駕崩了。竇氏專權之後,一味誇奢鬥侈,朝廷賞賜過濫,導致府庫空虛。何敞就給宋由修了一封文書,稱:敞聞事君之義,進思盡忠,退思補過。歷觀世主時臣,無不各欲為化,垂之無窮,然而平和之政萬無一者,蓋以聖主賢臣不能相遭故也。今國家秉聰明之弘道,明公履晏晏之純德,君臣相合,天下翕然,治平之化,有望於今。孔子曰:“如有用我者,三年有成。”今明公視事,出入再期,宜當克己,以酬四海之心。

《禮》,一谷不升,則損服徹膳。天下不足,若己使然。而比年水旱,人不收穫,涼州緣邊,家被兇害,男子疲於戰陳,妻女勞於轉運,老幼孤寡,嘆息相依,又中州內郡,公私屈竭,此實損膳節用之時。國恩覆載,賞貴過度,但聞臘賜,自郎官以上,公卿王侯以下,至於空竭帑藏,損耗國資。尋公家之用,皆百姓之力。明君賜貴,宜有品制,忠臣受賞,亦應有度,是以夏禹玄圭,周公束帛。

今明公位尊任重,責深負大,上當匡正綱紀,下當濟安元元,豈但空空無違而已哉!宜先正己以率群下,還所得賜,因陳得失,奏王侯就國,除苑圃之禁,節省浮費,賑恤窮孤,則恩澤下暢,黎庶悅豫,上天聰明,必有立應。使百姓歌誦,史官紀德,豈但子文祿、公儀退食之比哉!酒子文是楚國的令尹斗子文,公儀是魯國的國相公儀休,二人都是春秋時代的賢臣。何敞希望宋由輔佐君王,整頓綱紀,節省浮費,賑濟貧民,使大漢朝再現輝煌,留下比斗子文、公儀休更美的名聲。可惜宋由膽小怕事,沒有宋弘那樣的骨氣,何敞的建議雖好,他卻不能採納。何敞位卑言輕,也沒有辦法。

都鄉侯劉暢在洛陽城裡被刺殺的事情發生之後,何敞再也忍不住了。他向宋由進言道:劉暢宗室肺腑,茅土藩臣,來吊大憂,上書須報,親在武衛,致此殘酷。奉憲之吏,莫適討捕,蹤跡不顯,主名不立。敞備數股肱,職典賊曹,故欲親至發所,以糾其變。而二府以為故事,三公不與賊盜。昔陳平生於征戰之世,猶知宰相之分,雲“外鎮四夷,內撫諸侯,使卿大夫各得其宜”。今二府執事不深惟大義,惑於所聞,公縱奸慝,莫以為咎。惟明公運獨見之明,昭然勿疑,敞不勝所見,請獨奏案。何敞所說的“二府”指司徒府和司空府,加上他所在的太尉府,就是通常所稱的“三府”。宋由聽何敞說得實在有理,就答應他去查辦。二府,也派人隨同何敞一起調查,結果很快水落石出,竇憲的馬腳露出來了。

竇太后聞訊大怒。這樣的事情,她也不能公開包庇哥哥,何況太后與劉暢還有些說不清楚的曖昧關係。於是,太后將竇憲禁閉在內宮之中。竇憲唯恐妹妹一時糊塗,大義滅親,就主動請求出擊匈奴來贖罪。恰好這時南單于前來請兵,要與漢朝聯合討伐北匈奴。竇太后認為這確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樂得順水推舟。然而此舉得到朝中大臣的強烈反對,太尉宋由、司徒袁安、司空任隗以及侍御史魯恭、尚書令韓稜、騎都尉朱暉、議郎樂恢等人都上疏諫止。

他們的理由是,北匈奴並沒有侵犯漢朝的舉動,此時無緣無故出兵遠征,師出無名,沒有任何意義。況且先皇帝剛剛去世,國庫空虛,百姓困窮,更不是興兵打仗的時機。諫書一封封遞上去,都被扣在皇宮之內,沒有迴音。很多人就打了退堂鼓,不敢再署名上奏,其中就包括太尉宋由。唯獨袁安、任隗堅持己見,以致在朝堂上免冠固爭(摘下帽子,是不惜因此而罷官的表示)。儘管這樣,竇太后還是不聽,結果漢軍出動,竇憲勒名燕然山。

何敞因為敢於調查竇憲犯下的案子,整個京師都認為他是個守正不阿的官員,並因此官拜侍御史。何敞也反對征伐北匈奴,他見竇憲率軍遠征,朝廷還命人為竇憲的弟弟竇篤、竇景興建宅第,又給百姓增加了很大負擔,就給朝廷上疏諫止。他說:臣聞匈奴之為桀逆久矣。平城之圍,嫚書之恥,此二辱者,臣子所為捐軀而必死,高祖、呂后忍怒還忿,舍而不誅。伏惟皇太后秉文母之操,陛下履晏晏之姿,匈奴無逆節之罪,漢朝無可慚之恥,而盛春東作,興動大役,元元怨恨,鹹懷不悅。

而猥復為衛尉篤、奉車都尉景繕修館第,彌街絕裡。臣雖斗筲之人,誠竊懷怪,以為篤、景親近貴臣,當為百僚表儀。今眾軍在道,朝廷焦唇,百姓愁苦,縣官無用,而遽起大第,崇飾玩好,非所以垂令德、示無窮也。宜且罷工匠,專憂北邊,恤人之困。何敞說得都在理,還把竇太后奉承了一番,稱她的德行可與周文王的妻子太姒相比,然而竇太后依然置之不理。

竇太后一意孤行,她的兄弟們更加肆無忌憚。特別是竇篤、竇景二人,各秉威權,胡作非為,甚至光天化日之下命人上路搶劫財物。竇景還擅自傳檄漁陽、雁門、上谷等緣邊諸郡,讓這些地方派遣將吏到自己的府中報到。司徒袁安劾奏竇景“擅發邊兵,驚惑吏人”,各郡二千石長官不驗朝廷符信就發兵,也應該誅殺示眾。竇太后把這些奏章都扣壓下來。司徒府中有位掾屬叫周榮,很受袁安器重,袁安的奏章大多出自周榮之手。

竇氏一位門客當面威脅周榮:“子為袁公腹心之謀,排奏竇氏。竇氏悍士、刺客滿城中,謹備之矣!”周榮毫不畏懼,說:“榮江淮孤生,蒙先帝大恩,以歷宰二城。今復得備宰士,縱為竇氏所害,誠所甘心。”他常常告誡妻子,如果自己遭遇橫禍,不要收殮,要以自己的血肉之軀使朝廷有所醒悟。可見竇氏雖然跋扈,朝廷裡面仍然不乏正直敢言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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