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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朵雲軒印《延安頌》

1960年,我從上海出版學校的木刻水印專業畢業後參加工作,當時我們單位叫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的木版水印室,後來才成立朵雲軒書畫社,朵雲軒和人美社的關係一直很融洽,常有人員相互調動。我們全班一共是26位初中同學被分配到木版水印室,我被安排到水印間工作。

木版水印室分四個部門:勾描間、刻版間、水印間、裝裱間,這四個部門的工作環環相扣。領導主要在木版水印寫意畫方面培養我們的水印能力。當時北京榮寶齋的木版水印工筆畫技術是全國一流的,寫意畫水平則稍遜色。由於北京榮寶齋盛名在外,上海朵雲軒木版水印部是新組建的,我們一直希望在木版水印寫意畫上的水平能夠趕超他們。在我做木版水印工作的一生中,我也將絕大多數精力都放在寫意畫這一塊上,尤其是其中的大件作品。

我最滿意的水印代表作品是《延安頌》。

錢松喦的《延安頌》作於1965年春,圖繪蒼松簇擁著的巍巍寶塔山,朝陽給寶塔和層層遠山染上了曙色。山下延河蜿蜒流淌,田野一片新綠,林立的煙囪、喧騰的廠區、現代的汽車和傳統的騾車,各自忙碌著,一派欣欣向榮景象。這幅畫的畫芯尺寸是142×226釐米,尺幅非常大,當時選用丈二匹宣紙,用特大號印案墊高印製,套印難度非常大。

木版水印《延安頌》有200塊左右的雕版,分成七組,每組20-30塊,而要把這七組版子全部拼起來進行水印,是一個浩大的工程。領導找我談話,要求我好好製作,只准成功不準失敗。我們印每一張畫之前都要打樣,《延安頌》的計劃是打樣15張,領導要求我出10張正品。當時我只有20歲出頭,很年輕,這個任務對我來說壓力也相當大。平時如果我們打樣20張,能夠出來4-5張正品已經算不錯了。我大概花了2個月左右的時間製作,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放在了這個工作上,印出了12張正品,只有3張次品,非常不容易,領導也很滿意。這12張作品中,我們挑選出最好的兩張,一張贈送給原畫的作者錢松嵒,另一張留做印樣,供以後參考。印完之後,我將《延安頌》的原畫歸還作者,同時將那張樣品贈給他,他看了十分滿意,還表示這張作品幾乎可以亂真。

後來正式開印25幅,當時正值慶祝新中國成立16週年,需要我們趕在國慶節前夕完成工作。這25幅作品中,畫的右邊一半基本上是我印的,後來由於時間緊迫,我和胡琴雲、唐凌妹三人一起三班倒趕製。三人都是木版水印的高手,但由於每個人的風格不同,這25幅作品在組合上有一些小的差異,風格沒有打樣時候那麼統一。這是目前世界上尺寸最大的木版水印作品,到今天還能儲存完好的作品應該不多了。50多年過去,這200多塊版子也找不到了。北京的榮寶齋、天津的楊柳青、蘇州的桃花塢、浙江美術學院都沒有做過這麼大尺寸的木版水印。雖然木版水印是複製品,但也具有很高的藝術含量。

我們印樣品,一開始會先用邊角料的廢紙試印一下,找找感覺,看看墨水的催化程度、在紙上的滲透能力,要做許多準備工作。等到心裡有把握了,再進行具體操作。我們印齊白石的大蝦,就像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活靈活現。逐漸地我們上海朵雲軒的木版水印寫意畫技術越來越成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大有趕超北京榮寶齋木版水印寫意畫的趨勢。

我認為要做好木版水印,需得從小培養技術,要有工匠精神,不能急躁,必須花很長時間學習技法,這個過程是漫長而且枯燥的,從小開始學習的話,心態能夠更穩定。希望朵雲軒木板水印能夠代代相傳,發揚光大。(李浩忠)